王茗拍攝完畢,被人簇擁着從酒吧裡出來。
作爲演員幾人里人氣最高的,她還要接着趕通告,向周圍鞠了幾躬就急匆匆地上了車。
此時將近中午,原本多準備的一些NG時長因爲王茗的優秀髮揮省了下來,賀栩心情不錯,反正下個場子就在街那頭,乾脆給了半小時自由活動時間,讓衆人好好吃頓飯,稍作放鬆。
秦絕拉着池田璃依,混在一羣劇組小工裡面,坐着馬紮吃盒飯。
這種事她也不是第一次做了,在人羣裡毫無違和。
順便一提,像湯廷和攝錄美導演等都去附近餐廳打了牙祭,午飯多出來,正好也給小工等提升了盒飯檔次,還能多沾點葷腥。
說起來,似乎羣演和劇組小工之間也有着不少關係網,自從秦絕昨天晚上拎着尤廣誠上車,劇組的小工和羣頭都明顯地在她面前敢說話了,以往出於謹慎和惹不起等原因,劇組的底層工作人員在主演和有分量的主創前都是唯唯諾諾,生怕有什麼無心之言惹人不快。
“秦老師,這位是?”
早上被秦絕順手幫過忙的那小工笑呵呵地來搭話。
“一會兒我倆搭戲。”
秦絕吃飯速度很快,嚥下嘴裡的食物纔回答。
“哦,跟尤哥差不多呀。”小工反應很快,連連點頭,“羣演小姐姐叫什麼名字啊?”
現在大家都知道秦絕很實誠一人,也不介意當着她的面習慣性地擴充人脈。
“池璃。”
跑龍套的老選手了,池田璃依對這種常見的社交併不陌生,大方回答。
幾個小工池姐池姐的叫着,禮貌地詢問要不要加個飛訊,以後有活幹都能互相知會一聲。
在圈子裡,不論層級高低,人脈都是很重要的一環。
池田璃依噙笑點頭,看秦絕沒什麼動作,心道他這樣不善交際的個性很容易錯失機會,遂帶着笑晃了晃手機:“秦君?”
“飛訊嗎?”
秦絕問。
“嗯,認識了新同事交換下聯繫方式不是壞事哦。”池田璃依笑眯眯的。
“哦。”
這話雖然過於長輩了,但不是沒道理,秦絕跟着掏出手機。
旁邊幾個小工看向池田璃依的眼神頓時寫滿了敬意。
這是何等的面子啊!
難道……
小工A悄悄給小工B打眼色:這是新的?上次的女白領呢?
小工B回了個眼神:主演的事兒別瞎猜!
跟尤廣誠認識的小工C回頭瞪了他倆一眼。
八卦什麼呢,秦老師是這種人麼!
……不過他倆坐在一起還挺配的哈。
“呃,秦老師,要不——”
機會難得,小工C試探着拿着手機湊過去。
“可以啊。”
秦絕對加飛訊的態度比較無所謂,反正她也不發朋友圈,就算有隱患也有森染幫忙看着。
嘶!
頓時,周圍幾個小工都樂呵呵地湊上去,之前畏懼着秦絕的氣場不敢接近,現在難得有了機會,個個都機靈着想撈個好友位。
秦絕沒拒絕,一一通過。
池田璃依心想,果然這孩子之前沒有好好照顧到和大家的關係,不過,看他們都稱呼着“老師”,這個劇組的氛圍很不錯啊,大概是小成本的緣故,所以人情味也足一點?
午飯時間就在頗爲融洽的閒聊中度過,秦絕最先吃完,放下一粒不剩的盒飯平靜地聽着,偶爾還能吃到瓜。
過了一會兒,池田璃依的手機叮咚一聲,是羣頭的消息,統一叫下午的羣衆演員過來報到。
只有對片場和拍攝掌握不算太好的導演,纔會老早就讓羣演過來等着,隨時調整隨時用人。
在這點上,又能窺見賀老爺子和湯廷的水準。
池田璃依跟秦絕講了聲,起身去羣頭那裡報到登記。
小配角和羣演的流程都差不多,排隊、登記、去旁邊領取戲服,再排隊等着化妝。
秦絕目送池田璃依離開,自己起身去臨時化妝間找徐瑛。
今天她的妝比較難畫,重點不在於多耗費時間,而是不單在臉上,其餘位置也要有所修飾。
進了化妝間,秦絕利索地解開釦子和皮帶,只留下一條寬鬆肥大的四角褲。
裡面自然還穿着作戰服下裝,不會暴露。
這便是之前提過的“大尺度”戲,秦絕在準備好的摺疊牀上躺下,徐瑛搬了把椅子坐下,認真調色。
“直接用記號筆也可以的。”秦絕道。
“可以是可以,但是不好卸掉,怕下場戲穿幫。”徐瑛在專業相關的事上說一不二,“而且還會損傷皮膚,你是演員,注意點比較好吧。”
“好。”
只要說得有理,秦絕很樂意聽取意見。
她赤裸裸地躺在那,徐瑛用眉筆在光滑蒼白的上半身勾勒基本的輪廓,再用小刷子細細填充出字樣。
整個過程秦絕沒有任何異樣,也讓徐瑛效率很高。
說實話,做這種特效妝最怕的就是演員本人不配合,有的人非常怕癢,有的人單純害羞,還有的則是對個人空間特別有掌控欲,臉上還行,其他地方只要化妝師一近身,立刻雞皮疙瘩鼓得跟什麼似的,脾氣差點的還會當場置氣趕人。
徐瑛下意識把秦絕跟她之前化過全身妝的演員對比了一下,高下立判,忍不住暗暗搖頭。
那位叫什麼來着?哦,姓陳,家裡有錢捧着出道的,還算挺火。
“好了。”
徐瑛放下色盤,拿溼巾仔細擦了擦手,“先不要動,還得噴定妝。”
“嗯。”
秦絕直挺挺地躺着,表情和內心都沒什麼波瀾。
噴了噴霧後,又坐起來化了臉上的妝,弄了弄髮型,小腿上也多了兩條常見的劃痕,同樣都是傷妝,徐瑛的手法比《囚籠》劇組的鄔盎老道很多,時間耗費得也少。
等秦絕再出來時,尤廣誠和池田璃依都已準備好了。
這場戲還需要不少羣演,除池田璃依外的幾個站街女,被吸引的嫖客,路過的行人,何冶那兩個跟班等等,不是普遍的人海戰術,各有各的設定和戲份。
哪怕只是在背景板裡,羣演的時間也是流動着的,有相應的姿態和反應,而不是傻兮兮地站樁。
池田璃依所飾演的無名妓女披散着長髮,穿着暴露的貼身背心和超短裙,她的妝有所改動,強化了眉眼和嘴脣,多出一股媚態,能看得出刻意化得很不地道,質感濃豔而廉價。
她此時已經入了戲,眼神麻木空白,臉上卻在熱情洋溢地笑着,像劣質工廠裡生產的玩具娃娃。
可正是這樣一個女人,成了莫森記憶裡除田剛外少有的光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