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卿娥,不要把吃的帶進練舞室。”
祁霜皺起眉頭。
“沒關係嘛,娥子吃東西又不掉渣。”邢羽菲抱着她給自家小幺求情,那張優雅甜美的面孔撒起嬌來殺傷力很大。
至少對祁霜來說是這樣。
“那你倒是學學人家。”她無情道。
表面上的高挑優雅小仙女,被子一翻全是餅乾渣。
邢羽菲露出一個積極認錯但死不悔改的燦爛笑容,站起身撲向姜卿娥,把她叼着的麪包片咬走一半。
“唔唔唔唔!”
姜卿娥瞪圓了眼睛,出聲抗議。
“……好了,吃完早餐快點來熱身。”
祁霜疲憊且滄桑,餘光瞥見憋笑的樓嵐,表情更加無奈。
自從當了“不是灰”的隊長,每天起牀頭髮都要多掉兩根。
最近掉得更多了,一多半都是被氣的。
她們女團和隔壁的男團“千色”不一樣,沒有去國外學舞的經歷,在公司的資歷也不深,資源算不上有多好。
當初選擇來楊柳娛樂,有超過半數的原因是因爲他們這裡乾淨,風評好,哪怕不能出道,至少也不會遇到很多腌臢事情。
只不過,小公司畢竟是小公司,分的編舞老師都不如舞蹈擔當樓嵐跳得好;準備的出道曲目更是旋律爛大街,歌詞和靠賣萌元氣爲主的其他女團沒有區別,還處處透露着“女孩不行”的氣息。
想想就火大。
祁霜不爽地嘖了一聲。
“好啦,生氣會變醜哦。”
邢羽菲又來抱她。
“不要偷懶。”祁霜淡淡道。
“好過分,我剛剛練琴回來耶。”邢羽菲把兩隻手攤開給她看,十指纖細修長,指甲平而乾淨,微微透着粉色。祁霜伸手扣進她指間。
“嗯,教我跳舞。”
邢羽菲抿出淺笑,眯眼點了點頭。
祁霜學的舞更像男團舞,硬朗,發力很猛,邢羽菲從小練芭蕾,身體柔韌性極好,一直想辦法幫她找感覺。
不過,祁霜還算好了,像姜卿娥這種,早期練舞簡直慘不忍睹,被樓嵐稱爲“人類最早馴服四肢實錄”。
四人在練舞室裡照常做着熱身,突然聽見樓上傳來一聲痛苦的哀嚎。
“那幾個傢伙又在鬧了。”
祁霜話音剛落,不知是不是錯覺,竟然聽到了骨骼脫臼的聲音。
跳舞跳出意外?
她驚疑不定,與樓嵐對視一眼,確定對方也聽到了那聲脆響。
咚!!
重物砸下的響動又沉又悶,力道之大,她們練舞室的天花板都在掉灰塵。
“在打架?”
樓嵐表情一沉,就要衝向門口,以往呆萌的姜卿娥卻猛一伸手,攔在她身前。
“有人下來了。”
她目光迥然,橫在樓嵐前方的手臂在抖,彷彿小動物面對危機時本能的反應。
真如姜卿娥所言,腳步聲,慢慢傳來。
……
秦絕臉上沒什麼表情,插着兜往樓下走。
“千色”這幫小子,不行。
不是針對某一個人,她是說他們在座的全員,都不行。
要是再苛刻一些,以末世的標準來看,這羣平均年齡十七歲的小孩都不如她手底下剛滿八歲的兵。
覺悟不夠,努力不夠,卻偏偏以爲自己做得夠多了。
典型的在周圍一羣二三十分裡,考到了六十分,就沾沾自喜。
不知道剛纔的話是不是說得太重了……嘖,回頭觀望一下。
秦絕短暫地在腦子裡覆盤了一遍,腳下步伐不停,已經走到了練舞室的門前。
她擰開門把手,神態自如地走了進去。
楊柳娛樂不知是經費不足,還是另有打算,練舞室除了標配的鏡子、音響、壓腿杆以外,還有調音臺和混音臺,麥克和耳機都掛在旁邊,都是國產的名牌,質量還不錯。
秦絕徑直走到角落裡的調音臺處,摸出U盤。
餘光裡,四個女孩正警惕地打量着她。
身高出衆、眉眼凌厲……隊長加Vocal,祁霜……
金髮、纖細,神情乖巧裡卻藏着狡黠,舞蹈擔當邢羽菲,幕後腹黑怪……
肌肉比例協調,手上有繭,皮膚略黑……哦?樓嵐,她當過兵?
最後的姜卿娥……嘶,照片上已經很明顯了,真人怎麼更……跳舞時恐怕不好把握重心,形體訓練得跟上,不然就容易駝背了。
秦絕粗略一掃,把這幾個小丫頭和資料裡對上了號,但依舊沒去理會,自顧自地拿起耳機戴好。
作曲、編曲出身的她,看到調音臺和混音臺別提有多親切了。
回想起剛剛“千色”衆人的反應,秦絕懶得再去自我介紹。
實力就是一切的準則。
這句話適用於任何背景,末世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
U盤自動讀取數據,秦絕按下選曲鍵,帶着電音質感卻更空靈的幾個音節速度略快地接連響起。
一個八拍過後,微微發噪的底層音緊跟着鋪開。又過幾秒,主旋律的空靈樂音繼續保持,鋪開的襯音卻猛一升調。
秦絕反手一推調音臺上的鍵位,音量以極快的速度增強。與此同時,手裡麥克轉了個花,遞到了嘴邊。
“ThePoint↓!OfAll→!”
“TheFightingandTroubleontheEarth↓!”
她剛一開口,祁霜和姜卿娥猛然瞪大了眼睛。
好……好強的聲壓!
一個人要怎麼唱出彷彿三四個人合唱的效果?!
秦絕的罩耳式耳機半扣在頭上,整個人隨着節奏微微搖晃。
如果不是那股堪稱恐怖的聲壓和激昂的旋律還在繼續,看她的樣子,簡直就像在KTV裡隨便唱一唱差不多,悠閒得過分。
“Neverseethesun,neverbethesame.”
(永無見光之日,永無相似之人)
“Icanseeyourtearsinside,tornupskieshavekilledtherain.”
(我能看見你內心深處流淌的淚水,破碎的天空早已雲銷雨霽)
震驚之際,秦絕已經開始了歌曲的A段。
四人裡祁霜與邢羽菲都曾在國外生活過,理解歌詞不成問題。
“Areweborntolose?Shouldweeventry?”
(難道我們生來就低人一等嗎?難道我們不該去嘗試一番嗎?)
“Arewegonnagettochoose,whowillliveandwhowilldie?”
(難道我們能夠選擇,誰可存活,誰將去死嗎?)
祁霜呼吸一滯,垂在身旁的手悄然握起拳來。
好烈的歌!
明明旋律仍然屬於流行的範疇,卻在編曲上有一股仿若史詩的磅礴氣勢!
還有這個唱腔……開闊、浩然,共鳴極強,足足一百二十平米的練舞室內,似乎每個角落都回蕩着她(他?)的嗓音!
誒,說起來,這就是……新老師?
在她思緒遊移不定的時候,秦絕已然完成了第一樂段,撐在混音臺上的手擺出個半圓,伴奏陡然變輕。
短暫地凝滯過後,歌曲高潮猛然切進!
“DoIcomefromthefire?We'regoingback,ohyeah!”
(我是否誕生於火光之中?我們終將落於歸宿)
“Sospendsometimewithme,IreallylikeyourCOMPANY!”
(因此來陪伴我一段時日吧,我愛極了與你同行!)
秦絕嘴角扯出一抹極其細微的笑容,此前垂落的目光倏地瞄準了前方,緊緊鎖定住四個驚愕的女孩。
和那樣的眼神對視着,彷彿靈魂都被她攫住了一樣,根本無法移開視線!
“We'renotsodifferent,flipthecoinitdoesn'tmatter.”
(我們之間並無太多差別,無需拋擲硬幣來作出決定)
秦絕徹底咧開笑容,揚起臉來,鴨舌帽下的面容徹底暴露,一張臉上隱隱帶着瘋勁兒,張狂,傲然,神采飛揚!
“Andifwedon'tsurvive,I'dratherDIEthanliveaLIE!!”
(假若我們終將犧牲,我寧死也不願說謊!)
祁霜的心臟彷彿被重錘砸中,跳動的頻率猝然飆升!
這……
這難道是我們的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