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一章 也鎖生人也鎖我

【我慌了我慌了啊啊啊啊】

【救命!!!】

【從剛纔沉丹青騎馬趕到寧澤關的時候就已經在怕了】

【沒想到軍情傳得這麼慢】

【飛燕快去啊——!!!】

【我要瘋了你們還有人記得之前的設定嗎,李喆爲了迷惑李執特地把營地駐紮在一個巨他媽遠的地方!】

【媽啊……】

【但是他是秦飛燕!秦飛燕天下第一快啊!(求求了一定要趕上啊啊啊】

【我有種不祥的預感】

【是刀子,快跑】

【之前那段一出來我就不敢看了】

【我也是我現在假裝低頭玩手機可還是忍不住擡頭看電腦】

【嗚嗚嗚嗚嗚】

【不要啊】

【不是,說個題外話,李喆人還行啊?】

【行個屁啊,他就是順水人情,沉丹青幫的可是他爹那邊,秦飛燕過去如果能把沉丹青安撫住事情不就解決了嗎,這對他相當有好處!】

【這時候就別扎心了行麼,我覺得李喆應該也有朋友的情分在吧……】

【看過了他老子,反正我對這人是不信的】

【皇家不都是這樣,等着吧,就算李喆當了皇帝,恐怕也會漸漸變成李執那個樣子,無非是又一個輪迴罷了】

【這段拍得我汗毛都炸起來了,你們竟然有心情發彈幕嗎。。。】

【前面,大家都慌得很,這是彈幕護體呢……】

【我看得有點暈,還以爲是網卡了】

【沒有沒有,這段快速穿梭是在表現秦飛燕的快吧】

【呃說起來薛鈺是不是掉線挺久了】

【你看蘇蘇黨說什麼了嗎()】

【對不住了各位拆家,今天我飛燕丹青er就要頂着刀片嗑一大口血糖】

【他媽的……】

【肯定能救起來的吧?!必須能吧?!這可是男主啊!!!】

【不一定,你看李執和他的友誼都裂了】

【那能一樣麼?那是李執自己作死】

【你又怎麼知道不是沉丹青在作死呢?】

【草閉嘴啊】

【我覺得可能反而是好事!你看啊,之前兩個人都吵過一架了,要是再虐就太刻意了吧,我賭他們必然在這次和好!!!】

【啊啊啊真的嗎!我又緊張又期待】

【我保留意見……】

各執己見的彈幕迅速在屏幕上分成了幾個派別,若是往常的《娛樂實習生》,或許到了這種高能片段大家還會下意識屏住呼吸凝神去看,但架不住第五輪人氣極高,又是直播,龐大的在線觀看數填得彈幕滿滿當當。

甚至有些網不好的已經在焦急地滿屋子試流量試WiFi了。

即便是評委席裡,也有阮紫雁這位專注演技的影后跟着繃緊了神經,臉上因共情盈滿了感傷與忐忑。

她都如此,更不用說此時坐在臺下觀影的羣衆。

已經沒人去關注舞臺側邊屏幕中的數據條。

……

洞簫聲起,如泣如訴,又有箏鳴琵琶緊隨,驟然鋪開一片肅殺。

“名滿江湖的沉閣主竟做了朝廷走狗!真叫天下人恥笑!”

寧澤關。做俠客打扮的武林人士高揚手中兵戈,大聲嚷道。

“哼,是啊!”

“大家同爲江湖中人,還望沉閣主給幾分薄面!”

“逼迫女流之輩,非我等名門正派所爲!”

呼喝聲中,嘲諷、輕視、惺惺作態,兼而有之。沉丹青獨自站在崖底,對諸多冷語充耳不聞,擰腰踢腿揮掌,長裙在疾風中翻着花兒飛旋,把衝將上來的士兵一一打飛,彷彿拿這些人的身體與性命生造了一場血雨,而她正在這驕陽暴雨下染血狂舞。

被李喆拉攏的幾方門派見沉丹青對己方絲毫不理,衆目睽睽下只覺顏面盡失,忍耐漸至極限。

打頭的人“噌”的一聲,寶刀出鞘,像是一個信號,引得衆人紛紛亮出兵器。

“既然如此!”他硬着頭皮道了幾句場面話,“就休怪刀劍無情了!”

說罷,衆人提氣衝上,沉丹青壓力驟增,那股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多少被對方人數壓制了些許,饒是如此,她仍冷笑一聲,幾掌拍出,打得人口吐鮮血,當場重傷,一看便知不曾留手,當真是動了十成十的殺心。

“沉丹青!”

於是就有“正義之士”怒吼,“此番是你不仁在先,今日到了黃泉路上,切莫責怪我等不義!”

沉丹青在圍攻中朗聲大笑,竟是依舊迎上刀光劍影。彈指間,血液飄旋四濺,如硃砂胭脂那般爲她本就明豔的容貌再度增色,襯得她脣邊笑意愈發癲狂,幾乎將“不顧一切”四字牢牢刻印在了這張臉中,任誰都無法更改。

時間在此刻顯得尤爲漫長,實際卻僅有一炷香的功夫。

沉丹青仍在鏖戰,腳下屍橫遍野,眼前血肉橫飛,端的是一副人間慘象。

兇殺之際,她仿若地獄羅剎,身上的傷口愈多,愈是歡欣,因此由內而外散發出一股可怖的瘋勁兒,竟叫人不敢上前。

這是第四日了。

風信閣閣主沉丹青,究竟是爲了什麼才如此義無反顧地隻身獨守關隘!幾天幾夜過去,竟是寸步不讓,全然一副死戰不退的架勢!

即便是前來支援的武林中人亦爲她的瘋魔所攝,或死或逃,人潮日漸退去。

在這之中,還曾有人棄置此處,轉而去崖下扶助。可李喆安排調度的蠻兵已至,頓時在這羣人中驚起一片高呼。畢竟收了錢權好處還可惺惺揭過,但相幫異族,所謂的“江湖道義”可不會站在他們這邊。

喪失了正義的理由,這羣自詡爲豪傑義士的人便不好再腆着臉皮繼續揮劍掄錘,於是只好重返山崖,依仗着人數欺壓沉丹青,即便有幾個不顧顏面的仍留在了崖下,也被沉丹青看護着的守城器械砸得頭破血流,那些因種種緣由訕訕逃離的更不必說。

第五個白晝到來,有沉丹青在高處把守,軍械時時有官兵啓動,蠻族即便騎術高超,亦是處處落於下風,眼看着奇襲失敗,戰局將定。

沉丹青吐出一口血沫,仰天慘然大笑。

彼時她已身受重傷,雙足浸在血泊裡,頭髮絲都在汩汩滴着殷紅血珠,不知是哪一位對手死前飆血濺射在她發間的。

看啊。

沉丹青目光迷濛,太陽在她眼中亦重了影,惹人頭暈目眩。

看啊,秦飛燕,看看你的過錯。

我已遣散風信閣幫衆,安頓好了他們日後歸宿,呵呵,我已然沒有任何顧慮了。

你偏說你錯了是麼,你偏要你我二人兩兩相忘,從此餘生再無瓜葛是麼。

既如此……

那我便讓你狠狠錯上一遭!

喊殺聲再度襲來,沉丹青反應已有滯緩,一時之間竟辨不清是真實還是虛幻,又被冷箭射中。

她痛咳一聲,也不管那箭頭勾着皮肉,直接伸手拔出扔到一邊。

“哈!還有幾波?儘管來罷!”

沉丹青厲聲笑道,一對眼眸分明恍惚,卻又灼得驚人。

看這模樣,應是對方氣數將盡,於是集結了人馬欲要魚死網破,將成敗付此一舉了。

沉丹青彎了彎脣角,廝殺中似乎軀殼已不屬於自己,擰身旋腿皆憑本能,宛若無情無心的殺人木偶。

這就,結束了?

哈哈哈哈,我可還沒——殺痛快呢——

她的魂念在這縹緲迷幻境地中分出一縷心神如是想着,許是神魂與軀體分割了太久,動作越發遲緩,一些招式分明躲得過,卻反應不及,提不起氣力及時招架了。

“只差最後一擊!”

對面同樣戰況慘烈,不曾剩得幾個活人,但後有士兵增援,此時又見沉丹青筋疲力竭,頓時涌起鬥志,喝聲如雷。

四五把刀槍劍戟憋足了一口氣,朝着沉丹青齊齊刺去。

——不遠處即刻傳來一聲尖銳爆鳴!

觀衆只覺眼前有什麼東西閃過,秦飛燕的身影疾如星火,隕石般將援兵撞散,只有兩秒,或許更快,他在強硬衝出的通路中飛向身陷重圍的沉丹青,只一掌便把那幾個將下殺手之人震得血崩肉裂,翻飛墜地。

“沉丹青!”

秦飛燕直接破了音。

他駭得眼眥欲裂,不管不顧就要衝上來,卻被沉丹青軟綿綿的一巴掌揮開。

“看我!”她笑容狂亂,“你現在知道要看我了!”

“……別這樣。青兒,別這樣!”

秦飛燕慌得六神無主,“是我錯了,先把手給我好不好?我們先療傷好不——”

沉丹青的笑聲打斷了他的話,她笑得那麼開心,由衷的樂意從染了血的面龐滲出來,像一簇火苗倏忽之間燃燒成沖霄火光,猛烈而昏亂。

“燕郎!”

她突然又柔柔笑了,笑靨好似漫山遍野怒放的紅山茶,美得觸目驚心,“你看着我。”

秦飛燕眉眼在顫,整個身體都跟着打抖。

“我在看着。”他忙不迭說,眸子裡是從未有過的倉皇,聲音抖在空氣中。

沉丹青望着他那對已泛了紅的桃花眼,巧笑嫣然,脈脈含情。

“果然如此。”

她彎着脣角輕聲道,“小時候常聽人說,會鬧的孩子纔有糖吃。那時我性子強硬,總是不信的。”

秦飛燕被沉丹青清麗嫵媚的笑顏刺得鑽心,他隱約覺察到她已經下了什麼不可挽回的決心,怕得每根頭髮絲都在打冷顫。

“青兒,青兒……”

他哀求道。

“你看啊,這是你的請求,是嗎?”

沉丹青還在淺笑,“這是我拜託給我的事!我做到了,拼着命做到了!就算要死也做到了!”

“沉丹青!”秦飛燕叫道,“求你!莫嚇我!”

他死死盯着她臉龐和長裙上的血污,每有一道新的血柱流出來都懼得一抖。

“我們快來療傷吧,求你,求你了——”

“秦飛燕!”

沉丹青血眸燦亮,聲音突地變得張狂蠻橫,不可退讓,“你仔細看着,你給我睜眼看着!”

“今日我爲你的求助而逝,你這輩子都欠我人情!”

“別說這種話!”

秦飛燕嗓音尖銳嘶啞,似離燕泣血,啾啾哀鳴。

他軟着聲音道:“過來,或者允我過去,你已身負重傷,再這樣下去真的就會——”

“我不在乎!”

沉丹青瞪圓了一雙媚豔眸子,再次大笑出聲。

“你給我聽着——我現在的一切都是因爲你!我沉丹青今日爲你而死!”

嘭!

噼啪!

崖下蠻兵大勢已去,沉丹青雙掌向後發狠似的一揮,幾架守城軍械陡然爆裂,木屑碎塊炸得像場煙花,轟轟烈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沉丹青狂笑着,一步步向後退,卻又敏銳到了極致,但凡秦飛燕想飛掠而來便瞬間擡手擺出拆擋招式。

她已瞧得出來這人狂奔而至,已不復昔日機巧靈活。

你非要叫我忘了?

我偏不!

我非但不要,我還要讓你牢牢記得!

沉丹青漸漸退近崖頂,她看着隨自己一步又一步踏上來的秦飛燕,那人越是狼狽,她越暢快。

二十年,已經二十年了!

他眸中僅有自己一人的這個時候……她已有二十年未見了!

“青兒。”

秦飛燕哆嗦着,半日飛越七百里的雙腿抖似篩糠,“我求你……”

已徹底是勝利者姿態的沉丹青縱情大笑。

“秦、飛、燕!”

她一字一頓,眉眼以血勾勒,豔麗如畫,綻出躁狂快意。

“這是你欠我的!”

沉丹青笑咳出一口殷紅鮮血,“你到死都忘不了我!!”

語畢,狂笑聲中,她踏地而躍。

“沉!丹!青!”

最後留在崖頂的是一聲厲吼,秦飛燕瘋了似的向她飛衝直去,兩條人影先後越出懸崖,半空墜落之時整片屏幕中潑開一團濃郁鬱黑白水墨!

“唳——”

只見那水墨畫成的燕子扇翅急墜,尖喙啄向那支翻轉着下落的皸裂筆桿,兩兩距離只差絲毫。

畫面定格在此,僅頓一秒,那玄燕不曾銜中,騰地如煙雲散開。

所有聲音於此刻靜止。

沉丹青仰面下落,面上仍暢然大笑;秦飛燕俯身驟降,目眥盡裂,一息白頭。

這一霎彷彿慢得有若十年,又轉瞬即逝。

砰砰!

巨響突起,湍流之中兩人接連砸下,水面驟然爆開兩朵交疊在一處不分彼此的浪花,似山崩海嘯,撼天動地。黃昏時分,細雨嘈嘈而落,連絲牽線似的打在崖頂江面,漸有嫣紅瀰漫開來。

空無一人的江景,唯有綿綿急雨嘀嗒,緩緩織成一幕雨簾,似蒼天垂淚。

後人有詩寄情,自是:

春風拂墨情絲長,別恨離愁兩茫茫。

不見當年舊時燕,懸筆丹青葬斜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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