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看嘛,很好動手的。
“平時那麼、那麼——厲害的人,只需要用這玩意兒打一下,就能發出很有趣的叫聲呢。
“不要害怕。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何冶沒有這麼可怕。”
嘩啦啦的暴雨鋪成一片森冷底色,曹昊的心跳聲“嗵嗵”響在上頭。魔鬼的言語好似焦糖,在他肥厚的耳廓舔舐出甜蜜的痕跡,那根乖巧聽話的撬棍遞到身前,層層雨水將人殷紅的汁水沖洗乾淨,彷彿罪孽也是光輝。
“給你,這個好好用啊。”
曹昊喉頭蠕動,手被蠱惑着伸向前。
殘存的良知亦或是對社會秩序與法律的敬畏令他不禁猶豫,莫森等着,勸誘着,耐心極快燃燒成煩躁的怒火:
“你在怕什麼啊膽小鬼!”
他開始啞聲咒罵,言辭刺耳,每一個詞都將曹昊往墮落與復仇的深淵推進一分。
“膽小鬼!懦夫!爬蟲!渣滓!”
“我不是!”
終於,肥碩壯實的大塊頭握着那根浸滿了雨血的撬棍從地面站起身來。
他向着那坨時不時蠕動、已然看不清形狀的東西走去,背後站着原地未動的莫森。
鈍器擊中的“噗噗”聲響起。
斷斷續續的哀嚎聲響起。
絲絲雨幕見證着這場血的戲劇。
……
“——所以我就,打了他。”
畫面一晃,穿着西服的曹昊顫顫巍巍地說,“從頭到腳,打了幾十下,很多下。每次我打他的時候,聽着他的慘叫,我的腦海裡就會不斷涌現出以往那些被欺辱的回憶,也就越來越爽快,越來越停不下來……”
“最後,莫森雙手掐住了何冶的脖子。何冶發不出聲,翻着白眼,像魚一樣,就這麼死了。”
蘇琪怔怔地聽着,好半天才喃喃道:“你們,殺人了?”
“……殺了。”
曹昊魂不附體地說着,“然後一起把屍體埋進了那片小樹林。”
他深深閉眼,埋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和不安一朝得見天日,整個人便根本止不住傾訴的慾望。
曹昊垂下腦袋,像在教堂裡對着神父禱告那樣,顫抖的低語接連不斷地吐出:
“從那天晚上起莫森就變了。他變得很囂張,蠻橫起來連家裡的爺爺奶奶都打,再之後,他就開始管我要錢。
“一直到現在,只要我沒及時給他錢,他就立刻打電話找我,威脅我,說我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他隨時都能拖着我去死,還說要是我換了手機號,就等着殺人的事被廣而告之吧,讓我看着辦……
“那傢伙,莫森,他已經徹底沒救了啊!”
曹昊屁股底下的小板凳不堪重負,發出“吱呀吱呀”的動靜。他在發抖,幅度之大甚至帶得斑點領帶上的領帶夾都輕晃不已。
蘇琪眼神飄忽地看着曹昊,被事實真相沖擊得大腦一片空白。
在此之前她猜測過許許多多的苦衷,卻怎麼也想不到,令自己未婚夫晝夜難安、對莫森言聽計從的原因竟是如此。
曹昊仍然低着頭。
他不敢擡頭,不敢說話,不敢多叫一聲蘇琪的名字。
周遭死寂。
不知過了多久,一隻微涼的手重新覆蓋在曹昊手背,柔軟的觸感像一個訊號,“噗通”一聲,理智繃到極限的曹昊向前跪倒,抱着蘇琪的膝蓋失聲痛哭。
。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