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爽到了。”秦絕合上文件夾。
隔了兩秒，重新翻回第一頁，看編劇的署名。
名字相當有記憶點，姓第五，叫第五羚羊。
都不知道是真名還是筆名。
“瘋裡瘋氣的。”秦絕低聲笑，“不錯。”
很癲的劇本，結尾那句雙關尤其精彩。
這種平靜的發瘋跟袁蕭和何佳逸的風格都不一樣，你想總結一個主題，很快主題就被否了，你想體悟核心思想，很快片子就告訴你別瞎體悟了，做什麼閱讀理解，這個世界就是一個巨大的癲子。
看似狂亂，實則框架不散，整體的劇情發展和節奏把握像編劇的名字一樣，有一股奔騰的野生的靈氣。
這傢伙，要麼是一個精神錯亂的瘋子，要麼是一個荒誕派的天才。
當然這兩者也並不衝突。
秦絕心情頗好地去找資料附頁，果不其然，這個劇本並非正常投遞，它不是哪個已經立項的影視項目，也沒有主創團隊，從頭到尾只有編劇一個人，呃，一頭羚羊。
這位羚羊小姐是通過郵箱投的稿，在郵件裡的附言也大大方方。
第一行：秦老師，我咩都無，只有一個劇本，這東西你想拍得自己張羅。
第二行：看完《白晝之雨》，感覺你精神狀態不怎麼好，還好我也一樣。
兩行字給秦絕整樂了。
“是唄，我要是精神正常能跟弗蘭迪混一塊？”她咧嘴笑。
隨手把標題頁撕下一片，秦絕回了一行字：
按照禮貌，本該對您的作品發表一些感想，但我近期精神狀態不正常得太過正常，平庸又無趣，這張字條您先湊合看。
寫完，龍飛鳳舞地簽了個名，把這塊紙遞給扈長鋏：
“掃描成圖片，塞到郵件附件裡給她回覆。”
想了想又道，“她要是想要實物，就打個包寄過去。”
“好的。”扈長鋏只管聽命，不多問。
秦絕接着看劇本。
餘下的七本里，兩部正劇，兩部衝獎電影，三部商業片，類型和題材總算變得多樣化，片方邀請秦絕出演的角色也從番位到人設各不相同，不像剛纔一窩蜂的霸總開會，看一眼就興致乏乏。
其實往詳細了說，前面六個男主角倒也不是字面意義上的霸道總裁，但特徵和內核實在近似。
扒開人設一看，關鍵詞全是偏執強橫，佔有慾強，要麼不長嘴要麼低情商，最後來個紅眼掐腰命給你，括弧演技爆發高光橋段括弧完。
譬如第一部仙俠電影。
秦絕受邀的男主是個魔修，前期與善良溫柔的女主糾纏不清，寫作恩怨糾葛讀作眉來眼去。
然後略過霸道男主真抓到了女主卻又下不去手的劇情若干，中後期一個回憶殺帶出反轉。
原來男主前世是女主的徒弟，當時爲了救女主而自願墮入魔道。
總之該洗白洗白該煽情煽情，兩人HE。
再說那個霸總配秘書。
這部電影的定位是青春時尚都市喜劇片。男主經典海歸精英回國繼承家業，金融上的天才，情感上的白癡。
這樣的男主被知性聰穎的女秘書吸引，但因爲不懂得如何追求女孩，於是做出了一系列令人啼笑皆非的直男操作，最後終於憑着一腔笨拙的赤誠和女主修成正果。
資料附頁裡還特地寫了這片子的看點就是霸氣冷傲的貴公子屢次翻車碰壁，主打一個反差萌。
又補充說正是因爲覺得這樣的天龍人男主但凡把握不好“度”就會顯得很蠢很討人厭，所以纔想邀請秦絕這樣的實力派出演。
秦絕看着這些劇本，心裡清楚作爲商業片它們都挺合格，不管是仙俠還是青春都市還是別的什麼，只要肯在特效和服化道上砸經費，再招一個實力中上的導演團隊，找兩個演技過得去的演員，最終的觀感一定不會差。
可這樣的作品就像預製菜，下限是有保證，但上限也就在那了，食客頂多評價一句“這菜能吃，味道還不賴”，真論起那種“特地來一趟就爲了吃這一頓”的珍饈美味，基本沒人把預製菜納入考慮範圍。
觀衆不傻，就算嘴上不說，心底也冥冥之中有桿秤，知道這類電影也就看個樂呵，配不上“爆款”和“神作”。
如果秦絕戲約少，演一演這些中規中矩的角色來刷臉/過渡/保持戲感倒是不錯。
她實力在這，影迷和路人最多吐槽兩句劇情光滑無痕沒記憶點，男主人設同質化，但因爲作品質量過關，俗套歸俗套卻並無大錯，所以依然會有觀衆緣，粉絲數亦會穩步上漲。
不過既然眼下有得選，且選項很多很廣闊，秦絕自然更想接觸一些新鮮的、有挑戰性的角色。
先看手裡的兩部電視劇。
首先梗概和標籤似曾相識，一看便知是劉哲之前提到過的官方上星劇。
官場背景主講反貪反腐的那一部，劇方給了秦絕兩份劇本，一個是諸多羣像中的男配角，一個是某重要角色的青年時期。
而刑偵題材主講掃黑除惡的那一部，劇方則就某個反派陣營的男配角向秦絕拋出了橄欖枝。
秦絕對角色分配並不意外，選演員這種事，客觀條件不合適就是不合適，不能光靠演技、妝造和打光硬湊。
她現在在外只有二十歲，年輕得不能再年輕，這樣的年紀和外形條件，註定了她在這兩部老戲骨集體飆戲的嚴肅正劇裡與主要角色和重量級配角無緣。
看完人物設定和劇情綱要，秦絕沉吟不語。
戲份優先度擺在那，這三個角色能發揮的空間都不大，本身的塑造也比較扁平。
第一個男配角是比較典型的“祭天型”。
他初入宦海，滿腔熱忱，一心想着爲人民服務，自以爲得了領導青眼，實際上卻被上位者當棋子利用，最終稀裡糊塗蒙冤而死，是千千萬萬個善良天真的理想主義者的縮影。
第二個角色是“回憶殺型”。
說的是某高官大佬曾幾何時也是一個愣頭青，後來經歷諸多變故，被迫懂得了“在這個環境裡，你要是想做成一件事，就必須先做你不想做的事”的道理，遂爲了理想咬牙隱忍。
卻不想長路漫漫，苦旅的盡頭是迷途，等意識到的時候，他已然走上歧路，與當初的自己背道而馳。
第三個反派配角是“愚忠小弟型”。
他從不把別人的性命和法律條文放在眼裡，只在乎自己的家人朋友，遇事幫親不幫理，一面作惡多端一面義薄雲天。
後來，他因爲貪婪和愚蠢做過了界，反派頭子約束未果，覺得這個弟兄遲早會壞事，於是提前剔除隱患，用計把他滅了口。
秦絕將這三份劇本放到一邊。
不太好評，回頭再想想。
從功利的角度出發，三個角色中第一個最“完美”，可以說他在這部劇裡存在的意義就是爲了賺觀衆的眼淚和嘆息，同時體現環境有多能吃人。
這樣的人設和結局，不用想就知道播出後會引來多少心痛、惋惜、憐愛，對演員而言是個絕佳的吸粉選擇。
但秦絕演戲又不是爲了吸粉。
類似的人物，她其實已有演過。不論是《空碑》裡的秦弟弟還是《熔爐》裡的琴，都和這個角色有相似之處，是悲劇中最常見的那個“被打碎了的美好”。
再接着演一個類似的，也不是不行，只是感覺……有點過於舒適區了。
至於後兩個，前者跟《囚籠》裡赤那的情況差不多，只需要完成角色的前半部分，如果不考慮拒絕會不會得罪劇組、要不要放棄和老戲骨結識交流等場外問題，秦絕演或不演都可以。
畢竟戲份太少，更像客串，秦絕只是個引子，大頭在老戲骨那邊。
而最後一個，說句實話，劇方發來邀請的意思挺明顯。
他們想要爭議。
說得直白點，這個“愚忠小弟”要是從羣演裡挑一個人上來，那他就是影視作品裡最常見的工具人炮灰。
但要是秦絕來演，就會變成：
“嗚嗚嗚，好傻好瘋一條野狗，對他又愛又恨怎麼辦！！最後被自己打心底裡敬愛崇拜的老大親手滅口也太虐了！！”
……所以說有時候演員還是不要長得太帥比較好。
演莫森和演漢斯的經歷都告訴了秦絕一個道理：
這個看臉的世界，臉好看，人設和劇情再一言難盡，角色（在某些人的眼裡）也初始自帶時髦值。
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家裡和網上的評論。
【茶發+病態白皮+啞啞小甜嗓+被欺負得人格崩潰，頂級破碎感好澀好澀！！】
【嘿嘿嘿落魄不受寵的小王子蛻變成陰險心機野心家，這麼帶感的設定get不到的有難了！】
啊。痛苦面具。
秦絕幽幽地嘆了口氣，把注意力從回憶裡拔出來。
低頭，摸摸鼻子，不是很想接這份戲約。
事實上“愚忠小弟”這個角色也不像前面兩個那樣從設定上就必須要一個年輕小夥子，編劇想把他改成三十幾歲、四十幾歲，其實都行，並不耽誤這個男配角發揮他的劇情作用。
總之先擱置，反正項目尚在籌備階段，變數很多，不急於一時。
秦絕繼續往下看。
下面兩部奔着獲獎去的電影不出預料都是文藝片，第一部的簡介很意識流，邀約的行文風格也透着股文藝片導演特有的隨性不羈——劇本還沒定，要拍什麼還沒想好，總之你來不來？
秦絕對着手裡單薄的幾頁紙眨了眨眼，直接去看附頁備註。
“辜一彥。”她低聲念道。
這個名字秦絕不陌生，辜一彥在龍洲也是極有名氣的大導演，但這人既可以說是聲名遠揚，也可以說是臭名昭著，前者是因爲他的實力和成績的確過硬，後者是因爲他身上十年如一日、圈內外皆知的“惡習”。
一言以蔽之，老跳票大師了。
拍電影全憑一腔“俺尋思之力”，今天沒靈感，不拍，明天沒狀態，停工。
辜一彥執導的戲從來沒有一部規規矩矩按照計劃書如期拍完。
在他這裡，一部電影拖個三五年是常事。有時候當初的投資商都破產了，他的劇組還沒殺青。
演員進了辜一彥的組，一丁點兒主觀能動性都發揮不出來，只能等，乾等，等哪天哪個時間段這位大導演被繆斯女神垂憐，抽風似的把整個劇組叫起來開工，再臨時做妝造聽講戲進演區，稀裡糊塗拍一通不明就裡的東西，完事帶着疲憊和怨氣回去休息。
然後迴歸乾等的日常，每天無所事事卻又必須時刻待命，等着辜一彥的下一陣抽風。
有不少演員都因爲受不了這種神經做派而中途跑路，一些劇組的工作人員亦是如此，半路撂挑子不幹的大有人在，是以辜一彥帶的組總是幾經波折，狀況百出。
但偏偏辜一彥的才華允許他這樣放肆，他作爲總導演兼總編劇，作品產出的數量少得令人髮指，卻部部精品，只要能拍出來，就沒有不拿獎的。
有人因此稱呼他爲蠱閻王，尊稱，意思是他每一部影片從開拍到結束都是頂級養蠱，管你是資方還是演員還是工作人員，反正總得死幾個，精神死也是死。
也有好事者統計過辜一彥的血腥史——平均算下來，每有十部電影在這位大導演手底下拍着拍着胎死腹中，就有一部驚才絕豔的名作得以問世。
以至於現在辜一彥一說自己要拍個什麼什麼，就立刻有人開盤，賭這部電影是封神還是夭折給下一部做祭品，夭折的話最多能挺多久，過程中演員會被熬跑幾個。
秦絕：“……”拒了吧。她本人倒是不介意來一場豪賭，但嶽揚那邊的《七俠傳》還在籌備中，有約在先，她不可能像辜一彥要求的那樣把別的事全部擱置，在拍攝進程兩眼抓瞎純看命的情況下隨時待機，直到一部戲徹底殺青。
辜一彥這樣的更適合那些孤注一擲的演員。
秦絕不缺獎，沒必要陪他養蠱。
她也相信以辜一彥的地位和實力，只要放出風聲，試鏡的演員定如過江之鯽，不差她一個。
秦絕接着往下翻。
好巧不巧，下一部爲衝獎而來的戲約情況正好相反。
這位向她發出邀請的導演狀態略像去年的蔣舒明，不過蔣舒明是在舒適區裡擺爛多年，一朝醒悟，於是下定決心找上岑易，以《囚籠》證道，而這位導演根據森染的調查，卻是江郎才盡，每況愈下，急需一部獲獎影片挽救風評和名聲。
說得殘酷些，辜一彥不差秦絕，但這位導演就差秦絕，或者說，他極其需要甚至必須請來一個能扛把子的主力演員，不然這部電影大概率要遭。
可……能造成這樣的局面，恰恰也說明了，導演對自己的能力並沒有足夠的信心。
秦絕並非自大揣測，她有證據，證據就是此時拿在手裡已然拆封的導演親筆信。
這封信寫得情真意切，恨不得每個字都給秦絕塞一塊餅。
就差沒說“你要是能來，我保證再送你一個影帝”。
秦絕看完之後的心情是一個句號。
她能看出來對面挺慘的，是真的身陷絕境，但她沒有義務做這個善人。
經驗告訴秦絕在沒有足夠把握的情況下不要靠近溺水者，且不論對方會不會把你帶下水，哪怕你把他救了，但是救晚了一點，他也有一萬個理由怨恨你，把所有的過錯都歸咎到你身上。
“愛莫能助。”秦絕邊說邊把文件夾和手寫信放下。
如果這位導演字裡行間流露的是真誠和自信，而不是哄騙和懇求，她或許會考慮出演這部戲。
最後三份劇本，商業動作片，商業劇情片，商業特效片。
之所以把它們和先前那些商業戲約分開來，是因爲這三部影片裡秦絕受邀的角色不是霸總類型，也沒有言情戲份。
第一部動作片，秦絕拿到的劇本是和主角團亦敵亦友的重要配角，人物沒什麼可挖的，總之就是車戰，激烈的車戰，槍戰，激烈的槍戰，打戲，激烈的打戲，然後交戰中因爲被主角放了一馬，心生觸動，於是在大決戰的緊要關頭替主角擋了一槍。
死沒死不知道，開放式結局。
至於第二部劇情片和第三部特效片，秦絕在裡面的角色分別是女主的前男友和主角團的隊長。
她的劇本只有一兩頁，因爲這個嚴格來說不算片約，而是“特邀出演”。
即製片方想請個咖位高熱度也高的大腕給電影擡一擡票房，所以單獨設計了一個戲份僅有幾分鐘，對劇情無足輕重的角色，以此讓助陣嘉賓在正片裡順理成章地露個臉。
商業片常有這樣的操作，秦絕琢磨了一下，心想要是時間排得開就兩個都去。
沒什麼特別的理由，前一個劇情片丁鳴謙演男主，後一個特效片蘇酥是主角團的一員，貼，都可以貼.jpg
不過到時候得提前跟卿卿們說一聲，免得有些人被宣傳物料誤導，一看到有秦絕的名字就興沖沖地去買票。
雖說“特邀出演”的手段和目的就在於此，但“奔着秦絕這個人去的，卻發現影片裡只有幾個零星鏡頭”，感覺多少還是有點詐騙。
總之儘量提醒兩句。
知情權很重要。知道戲份少但仍然願意去看，這是自願；被玩了文字遊戲以至於期待落空，這是冤種。
吃啞巴虧憋屈又鬱悶，所以能不吃就不吃。
秦絕在腦子裡過了一遍可能遇到的情況和屆時需要關注到的細節，然後和對待通告邀請一樣，拿起筆在最後那張戲約彙總列表裡勾畫。
打勾的準備商談，打叉的婉拒，打橫線的先放着待定。
扈長鋏收好一干文件，將電腦屏幕轉了過來：“秦隊，曾導發來消息，《熔爐》明年一月下旬進組。”
“好。”
秦絕快速瀏覽了一遍流程安排，定妝照、劇本圍讀、實景拍攝，都是她熟悉的。
“《劍影天驕》劇方想邀請您去他們的遊戲公司面談，地點在港城，日期暫定在11月20日。”
秦絕想了想：“可以。”
又問：“那邊前期籌備得怎麼樣了，開機時間和殺青時間有估算麼。”
“目前聽到的消息是劇方正在爭取明年五月份開機。”扈長鋏回答。
“爭取。”秦絕重複。
“他們遇到了一點問題。”扈長鋏調出資料。
簡單來說，做項目的時候沒想到秦一科技突然官宣“老片復新”計劃，娛樂圈28歲以下的藝人危機感飆升，到處投簡歷搶資源，所以……在選角這塊卡宕機了。
秦絕失笑。
會發生這種情況也不奇怪，《劍影天驕》的定位是大男主古裝仙俠劇，不是偶像劇，它劇情改編自網遊主線，雖然不缺感情戲，但比起那些甜蜜撒糖的古偶劇配置，這部劇裡的感情戲更“正劇”，換句話說，就是一切都爲主線服務。
而主線＞CP的影視作品，通常不會被流量明星的團隊列爲接劇本的優先選項。
因爲流量明星吃的就是粉絲經濟，他們之所以能在偶像劇裡擁有話語權，就是因爲這種劇除了賣他們的臉和CP以外沒什麼看頭，收益主要靠粉絲和無腦嗑糖打發時間的觀衆買單。
《劍影天驕》的主線雖俗，卻不減精彩，流量明星若是進組，有很大可能不僅在炒CP上討不到好處，還會因爲演技太差被觀衆吐槽。
這樣弊大於利的情況，團隊自然知道該怎麼選。
可如今時代不同了，越來越多的老作品會被翻新，被年輕的觀衆看到、喜愛。
然後人們就會發現，原來以前的“偶像劇”角色鮮活立體，劇情環環相扣，有笑有虐有邏輯，純愛真的是純愛，是兩個養眼的帥哥美女經過了種種細膩複雜的心理變化和感情發展，才鄭重而真誠地交換了相愛的誓言。
而不是因爲一點爛俗的誤會意外相遇，認識了沒幾天，突然就吃醋傷心佔有慾爆棚壁咚告白火速進入甜甜膩膩且毫無內容的工業糖精時間。
拍爛劇的藝人心裡能不知道自己拍的是爛劇麼？
他們和他們的團隊比誰都清楚觀衆吃過了好的，就再難回頭啃這碗爛的。
於是《劍影天驕》這部很有情懷，路人盤也很大的古裝仙俠劇，一下子就成了很多藝人試圖轉型的首選。
“祝他們選角順利。”秦絕道。
她記得《劍影天驕》女一號和女二號的試鏡時間排到了十二月，也不曉得這會兒有沒有因爲“簡歷爆單”而被迫延後。
昨晚嶽揚發消息說朱子疏還在打磨《七俠傳》的劇本，最快開機也得明年十月十一月。
若是《劍影天驕》進展如常，秦絕正好拍完《熔爐》拍《劍影》，拍完《劍影》進《七俠傳》。
扈長鋏點點頭，繼續道：
“‘超動力’還在做廣告方案，說盡量在14號之前把候選方案發給我們，爭取20號之前把代言拍完。”
秦絕頷首：“我這裡沒問題。”
運動飲料不像鷹系列衝鋒衣那麼麻煩，“超動力”的家底也沒有寇澤舒紡那麼厚實，這支代言廣告片的拍攝不會耗費太久。
“最後，《白晝之雨》明天上午十點正式上線各大長視頻平臺，同步公開拍攝花絮等特典內容，付費解鎖。”
“時間過得真快。”秦絕感嘆。
《白晝之雨》下映和《鱗人》上映差不多前後腳，都是十月底，今天11月11號，算算日子也確實到了全網上線的時候。
突然想起什麼，秦絕喚道：
“阿染。”
她略作回憶，“把我看《非雁》花絮時的直播片段放到家裡首頁，就是跟鳴謙說與其心疼不如直接夸人牛逼的那一段。”
手機屏幕正中間迅速亮起【執行完畢】四字，閃爍兩下後自動消失。
“希望能有點用吧。”秦絕嘆息。
她拍《白晝之雨》那會兒模樣是真不能看，別說演對手戲的何暢和尤廣誠，連湯廷和化妝師徐瑛都被嚇得夠嗆，明天拍攝花絮放出來還不知道會給多少卿卿造成心理陰影。
但秦絕實在不想再在直播裡囉嗦嘮叨耳提面命讓大家別擔心她，一是哪怕卿卿們沒聽煩，她自己都快說煩了，二是當時情況嚴重成那個鬼樣子，正常人都會觸目驚心，她其實也沒什麼立場叫大家壓抑住憂懼難過的情緒。
只能旁敲側擊暗示一下。
心疼不如肯定，擔心不如祝福。
因爲言語是有力量的，就拿秦絕拍《心影鏈接》第八集在片場犯病的事來說，某些卿卿從某些渠道得知了這個消息，衝進提問區說的是：
【啊啊啊啊你沒事吧！！我真怕你拍戲拍着拍着死裡邊了#大哭#大哭】
……很難描述秦絕看到這種話的時候是什麼心情。
說對方沒在關心她嗎？也不是，很明顯對面的卿卿已經被嚇得不行了，是發自內心地在擔憂害怕。
但，從秦絕這個當事人的視角來看，這話確實不怎麼中聽。
“詛咒式擔心”一直以來都很難讓聽話的人做出妥帖的反應。
“你真的能行嗎？”、“要不還是別做了”、“我這不是怕你出意外嗎”……等等等等，說出這些話的人，出發點無疑是好的，卻無形中用言語傳達出了質疑和阻撓的意味，聽得人哭笑不得。
同理心疼也是。
雖然秦絕能理解那種“馬後炮”的發言，比如【嗚嗚嗚要是當初沒拍《白晝之雨》就好了，這也太受苦了】，但就個人意願而言，類似這樣的彈幕和評論，她確實不樂意看。
這種話多了，反而顯得是秦絕不懂事，不顧卿卿們的關心和勸阻，非要以身試險，讓大家提心吊膽，寢食難安。
說句實話，被這種氛圍包裹的感覺還挺糟心的。
明明心裡清楚對方其實也沒那個指指點點的意思，但的確會覺得自己被迷之道德綁架了。
總之，真不如多誇她兩句。
同樣都是情緒，秦絕時常覺得自己還是更擅長應對“恨”，而不擅長應對“愛”。
怎麼妥善處理別人的好意也是一門很難的學問。
至少對秦絕來說，是的。
目送扈長鋏抱着文件離開，秦絕伸了個懶腰，決定去擼鐵。
她現在每次遇到和卿卿們有關，但又不是那麼輕鬆愉快的事的時候，精神上都有點想跑。
沒事，逃避可恥但有用。
去健身房放空一下腦子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