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7章 下井

三人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到達,井口上還在輕微跳動的鈴鐺證明剛纔這兒一定有東西經過,查文斌接過射燈一照,古井旁邊還有點滴濺起的水花,不用說,大家都知道最有可能發生了什麼,幾乎不用討論,超子已經放下揹包,掏出了那根登山繩,迅速地在腰上打了個結,這種軍用尼龍登山繩不僅承受力非常強,而且堅固耐用,那一頭的瞎子幾乎是像和超子配合過一樣,把地上的繩子在腰上纏了兩圈,用身體做了個定滑輪。井口是圓形的,只能倒着身子下去,這種活兒可不好乾,正常人這麼倒着吊上十五分鐘,腦袋怕就要被血壓擠得受不了,超子下去前打着射燈看了一遍井水,除了一片漆黑之外,只有還在晃動着的水面告訴他這裡剛有東西掉下去了。

現在除了下井,沒有別的辦法了,查文斌雖然能通神鬼,可這種活兒也不是他擅長的,他只能在邊上擔當警戒,不能被其他東西所幹擾,他們以繩子擺動的節奏爲暗號,擺一下就繼續放,擺兩下是停止,擺三下就是往上拉,瞎子用腳掌頂着古井的邊緣作好了準備,超子看了一眼兩人,朝着查文斌點了下頭,又衝着瞎子豎了下大拇指,趴到了井口,打開射燈,用手臂撐着古井的邊緣保持距離,可是那井壁都是乾溼的苔蘚,滑得很,超子試了幾次才勉強穩住身形,開始示意上邊的瞎子放繩子。

繩子一點一點地下去,不到五米就聽見“嘩啦、嘩啦”的聲音從井底傳了上來,這表明他已經是到了水面了,上面的兩人也不知井下的狀況,好在射燈的光線在,超子還在示意放繩,他已經是在潛水了,這種軍用登山繩上是有刻度的,看了一下,兩分鐘不到的時間裡,超子已經下去二十多米了,這種深度,倒着個腦袋,是非常危險的,因爲這下面有一個致命的因素:缺氧!雖然超子是從西藏回來的,但保持這個姿勢,沒人知道他能堅持多久!

井上的瞎子和查文斌緊張地看着井裡,隨時準備拉繩,忽然瞎子手上的繩子擺了兩下,這是停止放繩的暗號,查文斌的心已經提到嗓子眼了,過了不到五秒鐘,井下傳來咕隆隆的大水泡聲,越來越響,繩子突然猛烈地晃動起來,不停地拍打着,瞎子和查文斌一看,幾乎是同時拼命地拉着繩子,剛開始往上提,兩人感覺到手裡很沉。但那個時刻,除了拼命之外,沒有其他辦法,他甚至沒有注意到頭頂的異樣:水井上方的霧氣竟然開始慢慢散開,露出一個跟水井口大小的洞來,就在那個洞完全顯現出來時,一輪明月忽然掛在當空,透過那個洞,直射水井。

查文斌幾乎是下意識地一擡頭,這是怎樣一種詭異而震撼的天象:厚厚的雲層中間開了一個大洞,圓盤大小的月亮恰好處在洞中,忽然古井裡的水就跟燒開了一般向上鼓,他們手中的繩子越來越輕,甚至來不及往上提,眨眼之間,強大的水流嘩啦一下從古井中朝着空中噴涌而出,一個人也隨着井水飛出井來,不用看,這人正是超子,查文斌和瞎子沒來得及去看一眼地上的超子,那古井中的水已經彷彿要衝破天頂一般,碩大的水柱夾雜着巨大的力量射向天空,查文斌看着眼前的一幕喃喃地說道:“水龍吸月!這是水龍吸月,天啊,這到底是怎樣一個地方!”他看着扶搖直上的水柱,看着已經傻掉了的卓雄大喊了一聲:“抱着超子,快點跑開!快!”

已經被眼前的一幕嚇傻的卓雄被這一聲喊回了神,二話不說,背起不知生死的超子向邊上跑去。

兩人揹着已經昏迷的超子幾乎是用跑的方式到了剛纔藏身的屋子,看着臉色已經發青的超子,手腳冰涼,查文斌試了試,心跳呼吸還在,卓雄把超子翻了個身,將他腹部壓在拱起的大腿上,使勁地拍打,超子大口地吐着水。幾分鐘後,他睜開了眼,看着已經急瘋了的兩人,用盡力氣搖搖手,示意自己的問題不大。站在百米開外的幾人,眼睜睜地看着一炷香的時間後,井水停止了噴涌,幾乎是與此同時,頂上的月光開始消失,那層打開的雲洞又合攏了!接着就是瓢潑大雨從天而降!

破爛不堪的屋子裡面也開始漏雨,查文斌讓瞎子生個火堆,照顧一下超子,提着射燈就衝了出去,因爲還有兩個人呢。在哪兒?

幾個箭步衝到古井處,除了一片狼藉的地面,有一個粉色的髮卡掉落在不遠處,查文斌拾起那個髮卡,擦了擦污泥,心頭一緊,捏着髮卡:“老王!老王!你在哪兒?怡然,你們聽得到嗎?”查文斌頂着雨水,站在村子的中間朝着古井裡狂喊着,狂喊着……迴應他的除了噼裡啪啦的雨聲,再也沒有別的聲音,那口深不見底的古井根本就看不到下面的情況,戰術射燈的光線打下去,就會被無盡的黑暗吞噬,彷彿這裡就是一個光的墳墓、黑暗的殿堂!查文斌一時六神無主,不知所措,任由雨水劈頭蓋臉地打着。

突然他想到手中的髮卡還在,這個髮卡不是別人的,正是小姑娘冷怡然的,查文斌腦子裡一閃,顧不得去擦水,順手在懷裡掏出一張符紙,往空中一撒,那紙居然就在瓢潑般的大雨中燃燒了起來,慢慢地、慢慢地飄向古井之中……查文斌看着眼前的一幕,已經緊繃了整個晚上的心,終於有一點放鬆了,看了一眼古井,轉身走向廢棄的屋子,他還要去看看超子怎樣了。

那頭的超子已經醒了過來,靠着門板烤着火,除了不停地打噴嚏之外,似乎已經恢復了不少,查文斌看了一下,也放下心了,還沒等超子開口就說了一句讓在場的人激動的話:“他們還活着,至少那丫頭還活着!”然後轉身找了幾塊幹木板丟在火堆之中。

“還活着?!”剛纔還縮着的超子聽聞,已經掙扎着站了起來,本來已是渙散的眼神立馬聚起了光,邊上的卓雄趕緊扶起了超子,兩人都充滿期待地看着查文斌。

查文斌朝着火堆裡添了幾塊柴火,良久攤開了捏緊的拳頭,一個粉色的髮卡靜靜地躺在他的手心裡:“這是我剛纔在井邊撿到的,他們兩個至少那個丫頭肯定是在井裡了,我點了一張追命符,如果這髮卡的主人還在人世,符紙就能燒起來,如果不能,那麼就意味着……”

超子雙手撐地,忽地一下就站了起來,迫不及待地問道:“那燒起來了嗎?”

“嗯,燒了,而且符紙最後飄去的方向是古井裡邊。”查文斌撥弄着火堆裡的柴火答道。

超子和瞎子兩個人相視一笑,又再問道:“文斌哥,飄向古井是什麼意思?”

查文斌看着眼前的兩個男人,咬咬牙說:“人如果還活着,那麼應該在井下!超子,你剛纔在井下遇到了什麼?”

何毅超此時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加上文斌那兒傳來的消息讓他重新看到了希望,他的臉色已經逐漸正常,開始回憶起井下的情形。

超子剛接近水面的時候,還沒有覺察到任何異樣,憑藉着自己在西藏當兵的肺活量,深吸一口氣,就朝着水下潛去,他頭上戴着戰術射燈,在水下能見度可以超過二十米,但在這古井裡,能看到的卻不到一米,除了眼前一片白茫茫之外,再也沒有其他的,他只能憑着感覺下潛,一直到大約十五米深的時候,超子忽然覺得眼前一黑,有東西在往上冒,沒來得及等他反應,就被一大團黏糊糊的東西纏住了腦袋,一口氣沒憋住,那東西就直接鑽進他的嘴巴里。超子下意識地拔出匕首朝前方揮舞了起來,一邊拉着繩子想讓上面的人拉他出去,就在此時,一股強大的水流從下躥出,接着他就順着水流被衝出了古井,重重地摔倒在地上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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