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冰窖

雪地登山不比戶外運動,這是一項極其消耗能量的事情,當下每個人都還揹着厚重的裝備,踩在這地上,腳下的靴子不停地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因爲這白茫茫的一片把僅有的太陽熱量也給反射了大半,所以即使在如此運動狀態下,大夥兒的嘴脣一個個都被凍得發紫。好在他們幾人中都沒有太過嬌貴的人,每個人都哼哧着努力向上攀爬着。

超子和卓雄這一對有着豐富雪地經驗的偵察兵預判着前進的路線,因爲地面全是積雪,根本看不出哪兒是鼓出的岩石,這種地方很容易造成滑坡,導致人爲的小規模雪崩。

登山杖就是探路的唯一倚仗。超子將登山杖插進前面的雪地裡,感覺是平地之後,才踏出了一步。突然,傳來“啊”的一聲尖叫,只見何毅超同志的雙手在空中一揮舞,瞬間便消失在了雪地裡,後面的查文斌想拉一把都來不及?只留下被超子帶起的碎雪片還在空中飛舞着。

幾人趕忙圍過去一看,好傢伙,雪地裡一個黑漆漆的大洞直直地深入地下,想必超子剛纔那一腳是踏空了,整個人都被這個積雪覆蓋的洞穴吞沒了。

查文斌趕忙趴到洞口,對着下面喊道:“超子,你怎麼樣?”

下面沒有回聲,查文斌接過老王遞過來的射燈一照,下面黑漆漆的也看不清是個什麼狀況。他這一急就想下去看看,卸下包袱就放到了一邊,卓雄倒是反應挺快,阻止道:“文斌哥別急,我先探探周圍還有沒有洞,免得一下子亂起來再掉一個下去。”

老王點頭稱是,卓雄拿着登山杖先在周圍探了一圈,那邊的查文斌也已經把登山索給準備好了。好在暫時沒發現周圍有其他的坍塌,查文斌找了棵杉樹把繩子繫上就準備下去,隨手一揚,登山索便抖動着垂了下去。

正在卓雄和查文斌兩人爭辯誰先下去的時候,只聽見下面傳來一陣“哎喲、哎喲”的呻吟聲,查文斌趕忙問道:“超子你怎麼樣啊,有沒有摔壞?”

下面聽到喊叫,立馬喊道:“剛纔給我摔背了氣,就是感覺喘氣難,屁股痛,哎喲……”這小子又在下面叫上了。

查文斌趕忙把繩子抓好喊道:“別急啊,你千萬別急,我馬上就下來。”

這個洞深二十米左右,只顧着擔心超子安危的查文斌根本就來不及顧及四周的情況,沒一會兒便到了下面。超子正躺在一堆枯松樹葉上呻吟着,看樣子這小子真摔得不輕。接着卓雄也下來了,他有着野外救援的經驗,知道一點兒緊急處理的辦法。

給何毅超檢查了一番,好在衣服穿得厚,下面又有松枝墊着,也就是摔岔氣了,給抹了一些藥劑,喝了幾口水之後,超子慢慢恢復了元氣。

這小子一開口就是:“他奶奶的,哪個王八蛋在這鬼地方掏個洞出來,害得爺爺差點兒摔死,我看八成就是上面那羣農民下的野豬陷阱,沒想到把我給算計了,一會兒上去非得好好找他們理論下。”

卓雄笑道:“你家的野豬陷阱會挖這麼深?自己走路不小心,沒給你摔死就算不錯了。”

看這小子沒事了,查文斌這纔想起打量這個洞穴,不看不要緊,這一擡頭還真把自己給嚇住了。什麼會把他給嚇住呢?死人!

這洞穴的四周都是冰,異常光滑,活脫脫就是一面鏡子,就在這層鏡子裡面,查文斌猛然發現了幾張笑嘻嘻的臉,那笑容是僵着的。

就在他們的視線範圍內,這洞穴的最底下,就足足有着四張笑臉,這種笑就是我們俗話說的那種皮笑肉不笑,笑得很不自然,一個個還把眼珠子瞪得老大瞅着他們。有的距離冰面近一點兒看得比較清楚,特別是還有一個小孩模樣的把手掌朝外死死地貼在冰上。從他們這角度看過去活脫脫就是一個被關在玻璃門外的小男孩在拍打着玻璃,隨時要進來的模樣。

不光查文斌看見了,他們仨這會兒可都瞅見了,沒有活人能生活在冰裡面,這不用說肯定是四個死人啊。

“天,文斌哥,這是什麼個狀況,這兒怎麼……”超子看着那些個東西頭皮一下子就發麻起來,想到自己跌下來被這麼一羣“朋友”圍觀,那心裡的滋味還真不好受。

查文斌只站在原地環顧着四周,說道:“我也不知道,看樣子都是些死人,不過這模樣也太像活着的了,彷彿他們是在活着的時候被瞬間放入冰裡的,我活了這麼大還是頭一次見識這麼古怪的東西。”

老王在上面見半天沒人上來,就大聲喊道:“喂,下面怎麼樣了?”

查文斌聽後回道:“沒事了,放心吧,有點兒情況我先看一下,馬上就上去。”說完,又對卓雄說道,“你先帶超子上去,我隨後就來。”

雖然卓雄也隱約覺得有些不安,在冰冷刺骨的地窖裡待着本來就不是一件好受的事情,何況周圍還有一羣莫名其妙的人盯着你看。他一分鐘也不想多待,架起超子就扶到了繩子邊上,問道:“你能自己爬不?”

超子乾笑一聲:“你也太小看我了,沒事。那文斌哥,我就先上去了,你也抓緊點兒上來哈,那玩意別看了,瘮得慌。”

“嗯。”查文斌應了一聲之後,超子拉扯了一把繩索,見很結實便手腳並用地向上爬去,乘着這個空當,卓雄問道:“文斌哥,你說這些都是什麼人啊,看着也都怪可憐的。”

這些人的個頭除了那個小孩之外,其餘的好像都比現代人要稍矮一些,但是卻很健碩,穿着的服裝也都是些動物毛皮,看那樣子做工也不是很精細,就是用原生態的皮包裹在外邊。這些人的頭髮是蓄着的,鬍子也沒有刮過過的痕跡,腳上沒有穿鞋子而是光着腳板,怎麼看查文斌都覺得是有些年頭的人,而且年份還不短了。只是冰層裡面的人保存得過於完好,以至於在外貌上還真看不出確切的時間,猶如鮮活的一般。

查文斌搖搖頭道:“看不出,不管了,先上山要緊,到寨子裡找幾個老鄉一問便知,這麼大的洞他們應該是瞭解的。”

超子在離洞口不遠的時候喊了一聲:“你們快上來吧,這洞裡的屍體比牛毛還多,一路上來全部都是,別待着了。”

聽超子這麼一說,查文斌原本已經打消了的好奇心再次被重新點燃了,一邊催促着卓雄,一邊把臉索性就貼到了冰上仔細觀察起來。

這老王提供的射燈還真不錯,一股強光瞬間穿透冰層,把裡面照得通透,查文斌的腦海裡突然蹦出一個詞彙來:“琥珀!”

這琥珀啊,是一種珍貴的自然界遺物,說的是樹木會分泌出一種膠質,剛好裹住了一隻經過的蟲子,這隻蟲子因爲落入了這種膠質中便與空氣隔絕了,永久不會腐爛。隨着地質運動的不斷變化,膠質逐漸凝結變硬,形成了透明的接近於石質的礦物,可那隻億萬年前的蟲子還在裡頭栩栩如生。這種天然琥珀可是價值不菲啊,爲歷代的名貴寶物。

如今這洞裡的人一個個被冰封在裡頭,不就是像琥珀一樣嗎?但是如此之多的屍體規則地排列在此,那絕對不是自然形成,一定是有人刻意爲之。

那麼這麼做的原因是什麼呢?正在查文斌百思不得其解時,突然想到如果這兒的先民用了一種中原地區從未見過的殯葬儀式,即把死去的人放進一個事先做好的方塊形容器中,然後搬到室外,因爲這兒長年低溫,很快就會凝結成冰,然後再運到這兒來堆積起來,這樣既保存了屍體又實現了安葬。當然,這一切都是他的猜測而已,他把這種埋葬的方法叫作冰葬,不過爲何這裡的人卻有着不同的面部表情,而不是正常人死亡後呈現的那種睡眠狀態呢?而且還有着豐富的肢體動作,這顯然解釋不通。

閉上眼睛的查文斌用心感受着四周,他並沒有發現有魂魄的跡象,也沒有惡鬼的感覺,平靜得就像自己的番薯窖一般。既然如此,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查文斌見卓雄也上了頂,就把繩子系在腰間喊道:“拉我上去!”

上面的幾個人一起拉着繩索,查文斌被緩緩提起,而他的眼前也開始呈現出一張張不同表情的臉:有安詳的、驚恐的、難過的、高興的、睡着的,總之,人的各種表情你都能在這兒找到,而且無一例外的是這裡全部都是男人!

在他到達一半的時候,瞥見一具沒有穿獸皮的男子也被冰封在其中,就那麼一瞥,卻讓查文斌大吃一驚:那男子的胸口有一道紅色的痕跡!

那痕跡查文斌再熟悉不過了,因爲另外一個和他朝夕相處的兄弟身上有着一模一樣的,那便是卓雄胸口的文身:紅色應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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