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寒玉,自古便是難得一見的珍寶。在沒有冰庫的古代,它是保存屍體完好的頂級材料,多少帝王苦覓一生也不曾得到半塊。
查文斌試着用手去推棺蓋,卻發現紋絲不動。
這東西通體都是透明的,他找了一圈下來也沒看見棺蓋和棺體的哪個部分是互相咬合的,好似只是平常放上去的,棺蓋和棺體的連接處僅有一道細縫可以讓人分辨。
推、拉、翻、頂、撬,各種辦法都用了一遍,可那棺蓋就像是被焊接上去的一般,就是挪動不了分毫。
要是超子在,他八成就要用炸藥炸了,但是查文斌不會這樣做,自古開棺就是一樣很嚴肅的事情,哪怕裡面躺着的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大壞蛋,也得按照步驟來。活人還能跟死人一般見識?
此人既然爲自己佈下瞭如此煩瑣的機關,想必這棺材也不是輕易就能碰的,看似最簡單的一關,但卻是最後的保障。
拋開材料不說,單從棺材的結構上看,實在是有點兒過於簡單,透明的材質讓內部的所有東西一覽無餘,但卻又有一股牢牢的力量將它死死地封住,那隻能從這股莫名的力量上入手了。
有很多力量是我們用肉眼看不見的,據說一個道法好的人真的可以搬一座無形大山放到人的背上,讓人活活被大山壓死。這種神乎其神的本事查文斌是沒有,但不代表他就沒有聽過,這種力量也叫鬼力。
誰也無法解釋這種力量的來源,就像道士們所畫的符咒對那些髒東西有效,而普通人照着臨摹出來的只是一張普通草紙一樣。總之,有的人就是能通過一些特殊的手段辦到常人眼中不可思議的事,甚至是超越常理的事。
查文斌蹲在地上苦思冥想,把自己平生所學所看的那些個典籍全都在腦中過了一遍,以便找到有關這種寒玉棺的蛛絲馬跡。可是依然沒有半點頭緒。
如果這是一種力量,以此人的道行和修爲,恐怕不是憑藉一己之力能夠打得開的。如果這是一個機關呢?
不知怎的,他突然就想到蘄封山下那個埋着玉棺的地方,曾經,花白鬍子在和老王的對話中反覆提到一個詞——鑰匙!
花白鬍子強調查文斌手中有他們需要的鑰匙,而那枚鑰匙正是太陽輪。
這麼一想,他的腦中一下子就涌上了好多事情。這些看似完全不相干的事,卻因爲這個詞彙,慢慢地形成了一條線索,現在要做的就是使這條線索更清晰些。
是老王帶着他進了蘄封山,他才知道這世上原來還有鬼道。花白鬍子是修鬼道的,而他需要鑰匙,鑰匙就是太陽輪。
石頭爹也是修鬼道的,這兒是鬼道道場,他來此處的目的又是什麼,還送了自己的性命,這兒偏偏也是老王領着來的。
這兩件事都是老王帶着的,他一個神秘組織的人物爲何偏偏看中了自己這樣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鄉間小道士?
若說修道之人,雖然道教在近代確實是式微了,但要找幾個真有些本事的人也不算難,特別是老王那樣有着強大力量在背後撐腰的組織,他查文斌又何德何能可以入他們的法眼,並且三番五次地來請自己下山?
一時間,他突然覺得這是一個巨大的圈套,而自己不知爲何就被選中了,成爲這個圈套裡最重要的人物之一。
老王經過幾次在生死邊緣的掙扎,已經把能說的都和自己說過了。現在看來,他也只不過是人家手上的一枚棋子罷了,他查文斌就是替幕後的人打開一個個他們想去卻又無功而返的門——他就是那把鑰匙!
忽然之間,他下意識地把手伸進了懷裡,觸摸到了那枚青銅太陽輪。花白鬍子說過,這也是鑰匙,而且唯有它才能找到他們想要的東西。自己曾經把這枚東西交給了老王,可老王偏偏又把它送還給了自己。
離開查文斌的胸膛,太陽輪再次成了一枚冷冰冰的青銅器,這塊造型古樸、看似簡單卻異常複雜的玩意兒當真是鑰匙?
“那枚太陽輪中間實心的部位裡面居然有着生命的跡象。”查文斌突然想起來當初自己在病牀上躺着的時候,老王來送還這東西時說過這麼一句話。當初他根本不想再和這個中年胖子有什麼瓜葛,所以老王說的話他壓根就沒仔細聽過,現在想來手裡這枚青銅疙瘩似乎還真不是那樣簡單。
“活的?”查文斌翻來覆去地看着它,自言自語道。
怎麼看這都是一枚青銅器啊,怎麼可能是活的呢?查文斌搖搖頭,心想定是老王的組織上怕自己不答應這趟行動,所以才故弄玄虛編出來的鬼話,他再怎麼學識淺也懂得一個道理:從石頭裡蹦躂出來的活物,上下五千年裡就只有一個孫猴子,可那也是後人編的神話小說,還沒聽過青銅疙瘩裡也能蹦躂出什麼來的。
他又想到了先前的那股燥熱,便試着把青銅輪小心翼翼地擱到那口棺材邊靠着。
沒想到就是這樣一個舉動,卻讓他大吃一驚!
幾乎是在他的手離開青銅輪的一剎那,青銅輪中間的那枚小太陽瞬間變得通紅,真就如一輪火紅的太陽在熊熊燃燒。更讓查文斌稱奇的是那五道太陽芒也隨之開始亮起,就像是太陽的光芒四散開來照耀大地一般。
發生變化的遠遠不止這些,那具寒玉棺也出現了異樣。
因爲查文斌的血跡才顯現出來的文字原本都是暗紅色的,那是血跡凝固之後正常的顏色,此時這些文字卻像是剛被新鮮血液澆上去的,鮮紅一片,像是有了生命一般。
查文斌呆住了,因爲還有一件更加讓他無法想象的事情發生了:那枚血色的月亮不知何時已經由上弦月變成了滿月!
猩紅的滿月格外刺眼,這是不祥的徵兆,如果這也是血祭的一種方式,那麼今天用的可是他查文斌的血。但凡被血祭的人,下場只有一個,那就是被砍頭,只有這樣才能表達對神靈的尊敬。
查文斌只覺得脖子上涼颼颼的,這幅詭異的場景讓他不寒而慄。
在這輪滿月的左邊,查文斌覺察到有一塊區域跟其他地方有所不同,除了有文字和圖案的位置,其他地方都是光潔的,可那一塊地方隱約有一層光暈在閃爍。
他走了過去,那個位置的下方正對着的便是棺中人的腦袋。既然這兒是血祭,查文斌就索性在自己手掌上劃開了一道口子。拳頭一鬆,“滴答”一聲,血落在棺蓋上,迅速鋪開,很快一個新的圖案誕生了。
緊挨着那輪滿月的左邊,同樣是一個紅色的圓,只是這個圖案他太熟悉了,熟悉到閉着眼睛都能畫出來——青銅太陽輪!
這幅詭異的場景,他不想再看了,馬上跑到另一邊挑開地上的青銅輪。再回頭看,棺蓋瞬間又恢復了原來的模樣,所有的字跡都是乾涸的紅褐色,那輪滿月重新成爲了上弦月,而太陽輪的圖案已經消失不見。
發現了其中門道的查文斌,再次把青銅輪放了上去,剛纔的一幕立馬重現,只是紅色太陽尚未出現。
他如法炮製,重新血祭,太陽很快出現了。
左邊一個太陽,右邊一個月亮。左升右降,符合日出東方之說,這兩個東西加起來便是一個漢字——明!
再次拾起那塊已經冰冷的青銅器,查文斌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