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二號城神廟,有三座宮殿,單獨供奉着三司星君。
天相宮,供奉司祿星君,該陰神可陣前賜封,給立功的官員升品級。
天樑宮,供奉延壽星君;該陰神可爲人延壽,彌補某些武將施展武技而消耗的壽命。
天同宮,益算星君;該陰神掌統籌計算,主要是涉及戰功的記錄和計算。
也就是九十二號城規格不夠,若是在規格更高,供奉的則是六司星君。
不過度厄、司命、往生三司星君,一般不在這種小戰爭中派出來。
“度厄、司命、往生。通常是中高端軍團,滅種之戰纔出動。”
“六司星君的本體,都是一品陰神,甚至比尋常的一品還要更強。”
“可改其命、增其運、復生其魂。”
趙興在前往神廟時,便想起了關於六司星君的傳說。
在武帝時期,某位將軍實力很強,但運道太差,老是在打仗時迷路。
連續兩次都是如此,於是武帝就派度厄和司命兩位星君的分魂前往,打算給這位將軍增其運,改其命。
結果這兩位星君的分魂,在找這位將軍的過程中,受其命格和氣運影響,反而自己迷了路。
直到戰爭結束,纔跟着將軍跑回來。
命格和氣運的影響,恐怖如斯。
“往生星君,則是復活亡者魂魄。”
“據《幽冥錄》記載:“人死爲鬼,鬼死爲𫆏,𫆏死爲希,希死爲夷。”
“人一死,其七魄枯死,三魂也跟着到處飄飛,在戰場中游離,成爲了鬼魂。”
“鬼魂再次被殺,化爲‘魙’,𫆏再次被殺死,則爲希。”
“大周的往生真君,能在‘希’這個層次,把人的三魂再次聚集起來,轉爲陰神之體。”
“使得有功將士,能夠受大周氣運王朝體系的香火供奉,永世長存。”
“但要是被拘魂或噬魂,逃得遠遠的,那就沒轍了。”趙興暗道。
打仗的時候,祭司朋友一定要搞得多多的。
因爲哪怕是九品祭司,請來往生真君附身,都能收斂他這個七品官的陰魂。
且只是隨手之舉,並不用付出多大代價。
如果是陳路那種七品,他花點代價,請來的往生真君,甚至能夠在‘𫆏’這個層次,把他魂體重新聚攏。
哪怕陳路喜歡供奉司農神,往生真君他也是一定請得了的,請這位真君是必修課,不然他也到不了七品。
“我必須儘快立下百萬戰功,萬一我真有意外,有百萬戰功,就足以封個陰神。”
“有人供奉我,陰神可與大周永世長存。”
“這樣也算是另外的一種‘活着’,等到靈氣復甦時代,陰神還有可能復生!”
“不過這樣難度很大,比靠陽壽活到靈氣復甦時代的難度要高十倍百倍。”
趙興歷來對祭司都很客氣,因爲大周的‘陰神制’,是他萬不得已的最後一條退路。
雲城時期,他對申明瑜客氣,對張儀親近,來到南部戰區上任九十二號城,他對陳路也很友好,甚至硬分一成戰利品給陳路。
就是爲這一點。
當然,祭司在這個時代就是很受人尊敬,趙興這些舉動也不會引人懷疑,完全不可能聯想他的用心。
打死陳路也想不到,趙興的意圖這麼深遠。
到了神廟內,趙興就摒棄所有雜念,心神緊守,只想着戰功方面的事。
在學習了《大夢春秋》之後,他的夢存法能夠做到記憶分佈式儲存。
有關前世的記憶和念頭,說壓住就能壓得住。
以夢存法遮掩,即便還能被發現,那也會被認爲是黃粱一夢罷了。
誰沒點天馬行空,胡思亂想的念頭呢。
現在趙興就是大張旗鼓的說‘靈氣將在十六朝後復甦。’,也會被人認爲是癡人說夢,除非他能一步步的去證明自己的說法。
來到益算星君殿,趙興先點香。
爾後再拿出黃紙,寫上請神辭令。
寫辭令,也有講究。
神用硃砂鬼用墨。
什麼樣位格的神靈,對應什麼樣品級的物品規格。
益算星君是一品陰神,即便眼下是六品分魂體,請它的規格也得自動提高一階。
寫好請神辭令,隨後就是燒紙,拜神。
“神威軍均輸令趙興,有請益算星君顯靈。”
趙興口中唸唸有詞。
“呼~”
黃紙燃燒,光芒照耀在神像上。
緊接着手拿量尺的益算星君雕像,就睜開了眼睛。
“神威軍趙興,你請本神何事。”
“下官已完成兵界的‘心蟲草’任務與‘血元果’任務,請星君統計戰功。”
益算星君的虛影從神像上飄下來。
看着殿外堆放的‘心蟲草’和‘血元果’。
很快去而復還。
“按兵界任務規定,你可得一萬五千戰功。”
“將兩種物品封存至轉運內庫,若有遺失,你將扣除三萬戰功。”益算星君說着。
“是,下官謹記。”趙興點頭。
這些東西,一旦提交戰功,那就屬於兵界所有,不是神威軍的,且會被記錄在案。
之後會派出轉運使隊伍來九十二號城一次性接收。
由兵界再行調配。
伱遺失了神威軍的軍需,扣戰功還沒那麼嚴重,可遺失了兵界軍需,那就得罰得很嚴了。
爲什麼不等轉運司快到了再一起提交?
因爲戰功榜分階段計算,達到某個門檻就有獎勵。
再者六月即將結束,轉運司的隊伍馬上就會到來。
真要守不住,估計連命都沒了,還在乎什麼戰功,此時提交和晚點提交也沒什麼區別。
“拜謝益算星君!”
趙興再度燒了一張黃紙,這是送神禮節。
此種請神,是在完成兵界任務,又在神廟內,朝廷負擔了成本,送神不需要趙興額外付出什麼。
走出神廟,趙興把‘心蟲草’和‘血元果’送往轉運內庫封存。
通常來說只要城不破,不可能出現遺失或者被盜的情況。
城破,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保命要緊。
再次提交,戰功突破10萬。
趙興看了一眼地鏡,名次提升到了四千名內。
休息之餘,他來到城主府翻閱各軍的軍情戰報。
他時不時就要來看一下,以免出現什麼重大情報錯漏,導致對時局誤判,葬送了性命。
“目前來看,神威軍算是異軍突起,廖如龍、黃冕、周真、溫少陽、傅卿等十名都尉,所率其營部,都推進得很快。”
“放到五大洞天的所有軍隊裡面,都能排在第二梯隊,僅次於最強的五六支軍隊。”
神威軍在十陽洞天中是墊底的存在,也是近兩年才重組。
楊安原先的班底舊部,失去了不少。
外界一致認爲,神威軍該是支弱旅,因爲多的是主將在離了舊部之後,就表現平平的。
然而神威軍卻表現得十分神勇。
“在六月結束的時候,會結算‘軍隊戰功’。”
“廖如龍部殺的人,推的土,都有後方的後勤人員一份功勞。”
“我六月二十出關,來九十二號城上任已是六月二十三的傍晚。”
“等於是躺着都能賺一筆戰功。”
趙興之前都沒來,現在等於是剛好趕上趟了。
軍隊戰功的結算,全看前面的仗打得怎麼樣,不會算得那麼細,後勤官員,以品級來分功。
趙興估摸着,六月結束,自己能再多一萬戰功,甚至可能更多。
什麼也沒幹,就多一萬戰功,這就是跟了支勁旅的好處!
當初誰拉趙興他都不去,跟着老陳來神威軍,現在已經初步見成效。
“現在階段,推得快,戰功多,機會也多。”
“我在神威軍中,一來就是城池主將。”
“聽說時雍在虎蛟軍中,連個一城主將都混不上,去前線打仗,也只能是個統領,連校尉都不是。”
“關君揚在玄甲軍,也只能給夏靖打下手,他可是悟出了高階法的。”
“莊子清倒是混了個城池主將,但風丘和黎風都在給他打下手。”
“曹爽、蔣天明,剛過去,也很難跟那些老牌七品爭位置。”
趙興當初要是答應衛淵的邀請,去了虎蛟軍,估摸着現在也撈不到什麼好位置。
不錯,人家是答應自己過去就單掌一營。
但打上兩場,你表現不盡人意,就撤回去做冷板凳了。
去了虎蛟軍,趙興估摸着也很難比得贏。
看看虎蛟軍和玄甲軍那些七品,不少都排在七品榜單前百。
當然,虎蛟軍是第一梯隊的軍隊,每個月的戰功結算,也比其餘軍隊要多。
“金羽王庭增援了一部分兵力防守極炎沙漠,這是打算守青罡礦區?”
“王室哈爾都被斬了,呂元緯可真夠誇張的。”
“火魔族領地的北端是極炎沙漠,廖如龍部往東南去如果能貫穿火魔族領地,速度夠快,說不定能跟在呂元緯後面喝點湯。”
“打下青罡礦區,這呂元緯又是一筆潑天大功。”趙興暗道。 青罡礦區出產的晶礦,能對六品天罡境有極強的增益效果!
打下這片礦區,守一年,把它挖穿,接下來啥也不幹,其戰功也夠那支軍隊封上千名侯爵!
“火魔族的這片領地,算是前期一個寶地了。前世就是呂元緯打下了這片礦區,此人一直保持着領先優勢,在六品榜單榜首之位霸佔了整個練兵階段。”
“到後面的中高端戰團下場,他便升了正五品,封神雷侯,之後依然保持強勁,又在一年內升到正四品。”
“即便後來攻蠻失利,他被降了級,也還有正五品下的官職,保住了前期的戰果,實在難得。”
景帝平蠻的後半段,是大敗,再加上樑王造反,景帝對很多武將都砍了一刀。
呂元緯能保持住前期戰果,正五品位格,神雷侯的爵位,已經很難得了。
“此人氣運深厚,又有才能,若是廖如龍部果真打火魔族,後面我要上前線參與進去。”趙興暗道。
現在種田是快,但青罡礦區的功勞更大!
哪怕跟在呂元緯後面喝口湯,那也是很爽了。
“紫龍王庭出動的異獸軍隊,有白龍金趾獸、走地蛟龍、鐵背鷹龍……”
“聖靈王庭,則出動了六品鬼王、魂兵,西南戰區的祭司數量暴增,這是因爲聖靈王庭擅長御鬼魂……哼,玄天教這個狗皮膏藥又混在這裡面。”
趙興看着有關聖靈王庭的情報,嗤笑了一聲。
南荒的王庭,其背後都有方外宗派的支持,聖靈王庭的主要支持者,則是玄天教。
“炎光王庭的情報沒什麼價值,基本都是一面倒,守的也都是些貧瘠之地,打它的軍隊是最沒油水的,還他麼累。”
趙興一看到炎光王庭就來氣,前世他在武帝時期,就被分到了攻打炎光王庭。
那時他剛從柳天寧手底下第N次復活,穢土轉生,想着去南荒刷刷戰功,重新把官職升上來。
他興致沖沖的帶着兄弟們去打,結果分配到的作戰任務就是炎光王庭下的二十五支強軍之一的巴博克部落。
炎光王庭所佔的領地很廣,環境又惡劣,巴博克部落的軍隊又很能吃苦。
他們還養育了一種特產異獸——巴博克蟲。
說是蟲,個頭賊大,每一條都千米長,天賦是鑽地。
巴博克部落的軍隊,基本都隨着這種異獸出沒,他們不走天上行動,也不走地面,大多時候都走地下。
打巴博克部落,就是你一追它就鑽地跑路,你不追了紮營,他就帶人從地下搞突然襲擊。
巴博克地蟲皮粗肉厚,尋常攻擊手段根本傷害不到它。
就算攔腰斬斷,這玩意身體的兩頭居然還能獨立行動,繼續往地下鑽。
巴博克部落軍隊戰鬥力強,作戰精神堅韌,打仗風格又賊獨特。
由於佔地價值都不高,兵界給的任務獎勵也比較少。
三年又三年,趙老爺含着淚打了九年,巴博克硬是給他折騰得不輕,打仗的時候,晚上做夢掀開被子彷彿都能看到巴博克的幼蟲。
等打完那次戰爭,兄弟工會都已經平步青雲,吃上了武帝打仗的紅利,趙老爺這邊平均落後人家一個品級。
趙興打算跑別的地方貪污個幾千萬,結果剛一伸手,又被老柳給斬了。
氣得他幾個月都吃不下飯。
不過打巴博克部落也有好處,硬是逼得趙老爺把地利派法術練得爐火純青,很多地利派法術都突破了等級上限。
“誰打炎光王庭誰傻逼。”想起往事,趙興仍舊心血來潮的罵了幾句。
在看完所有的最新戰報之後。
青罡戰區放在了謀劃的第一位地點。
其餘的價值就都不高了,眼下而言,還不如種地撈戰功。
不過趙興估摸着呂元緯打火魔族也要等待些時日。
他把王室哈爾斬了,搞得金羽王庭很沒面子,現在已經往那邊增派了不少兵力。
“不知道休整多久,在有新的戰報出現之前,還是種種地,正好也可以磨練一下法術境界。”
【滴雨】是高階六轉,趙興在水行的天賦上確實很高,滴雨法也是除騰蛇變這種詭異殺招外最強的法術。
【雷霆破妄指】是高階四轉。
【騰蛇變】是高階三轉。
【驚雷候變】【地煞雷】【火山法】【陰風之煞】在原初道場中參悟的時候,都已入門,達到高階一轉。
【五行霧影】和【剎那原初】由於參悟陰陽本我經達到第二層門檻,倒是進度不錯,已經高階二轉。
要是一般的七品,身負九種高階法,已經飄得沒邊了,但趙興對自己的要求一向很高。
沒有無敵,那就還得練!
七品地煞境,主拓寬法術的深度,趙興身負九種高階法,也沒打算繼續多學了,轉而深入鑽研某一種。
現在是種田立功,他便選擇了鑽研【剎那原初】這門析元術。
每天不是在種地,就是在種地的路上。
六月二十五日起,趙興便開始加大強度!
十一個時辰,都用來種田撈功、鑽研法術。
半個時辰睡覺,半個時辰處理各司的公務。
這樣的情況持續到七月一日,轉運司的人到來,趙興才抽出一個時辰去處理。
但轉運司的樓船一走,他又馬上飛到了田間忙碌。
“他又開始了。”
韓冰和王季站在遠處,看着在田間飛來飛去的趙興,彷彿勤勞的小蜜蜂。
“在十陽洞天如此,到了這裡還是如此。”
“你看到過他睡覺嗎?”王季問道。
“沒有。”韓冰搖頭道,“我什麼時候找他彙報,他都是醒着的。”
“天底下果真有這種奇才啊。”王季道,“我找軍醫扎回陽針,最多也就頂五天,五天我就必須要睡覺了。而且一睡就是十二個時辰。”
“你還真試過?”韓冰詫異道,“你就算崇拜他,也不要學他的不要命了啊。”
“確實學不來。”王季搖頭。
趙興有【瞌睡蟲】法,有頂尖絕學《大夢春秋》,還有魂甲守護,王季根本學不來這種做法。
堅持幾天,後面就昏昏欲睡,修煉效率和工作效率也大大降低。
七月四日,【剎那原初】進度達到高階三轉。
趙興已經突破25萬戰功。
他結算了積攢的進階任務材料,一舉衝進了七品戰功榜單的前一千名。
在這個時候,剎那原初達到了高階三轉的瓶頸。
七月二十日,趙興提交進階任務,戰功排名四百三十一位!
首次進入前五百名!
【剎那原初】遲遲不突破,但有着一絲靈光始終在心頭縈繞。
於是從此時開始他便進入了忘我狀態,專心尋求突破。
七月二十日至三十日,期間趙興一次進階任務都未提交,在八月一日結算的時候,重新掉五百名外。
八月一日至八月十日,趙興已經不在九十二號城內。
而是在不知不覺中走出了城,在野外漫步。
他赤着腳,頭髮散亂,看着荒土中的花草樹木,在遠處則是有許多草人護衛着。
“生命的成長枷鎖,到底該如何才能進一步打破?”
“本我之道,難啊!”
趙興喃喃自語着他從來沒有在一個小關卡上,卡這麼久。
每次當他全身心投入到一門法術上的時候,這種小關卡很快就能破掉。
可是這次,他卻遲遲無法突破。
他終於體會到了庸才的那種苦惱。
卡在一個關卡面前,不得其門。
明明已經看到門內的風景,卻怎麼也進不去。
“剎那原初,打破生命桎梏……到底該怎麼打破?”
趙興一邊走着,一邊思索。
每當他走一步,腳下便有青草長出。
但當他離開,青草又很快枯萎。
遠處的高空中。
陳時節和龍肖站在箭魚飛舟上,靜靜的盯着下方的趙興。
“老陳,這小子沒事吧?怎麼跟失了智一樣?”
“他沒事,只是進入了忘我的境界罷了。”陳時節淡淡道,“不必擔心他,他能突破自我。”
“是嗎?”龍肖看着在一旁焦躁不安的傲天喵,“我怎麼覺着不太對啊。”
“你們司農的本我派真是邪了門,悟個小關卡怎麼都搞得像走火入魔一樣。”
八月初,廖如龍部的大軍返回後方的三座補給城休整,因爲狼神部落已經基本打完。
陳時節和龍肖,也一併回了九十二號城。
此時的船艙內,還坐着一個人——廖如龍。
趙興一舉殺進七品戰功榜排名前五百,也驚動了這位六品都尉。
他想要看一看這位天才司農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別的七品武者在前線打生打死,賺的居然還沒趙興一個司農多,他太好奇了!
不過他到九十二號城的時候,趙興就進入到了這種古怪的狀態。
“小關卡?”陳時節搖頭:“你的御劍訣從三轉到四轉,威力提升了多少?”
“他悟的是高階法,高階法每進一步,都提升巨大,更何況三轉到四轉,本來就是一個門檻。”
“那是一門法術從入門到小成跨越!”
“本我派的法術,不是邪門,只是難練罷了。”
“就是這門法術,讓他在後方種地,戰功也能傲視七品。”
“是你,你練不練?”
龍肖仍舊嘀咕道:“可我看他樣子,就是有點走火入魔的感覺啊,你看他居然在啃草了。”
“閉上你的烏鴉嘴!”陳時節喝道:“我再說一遍,他不是走火入魔!”
“好吧。”龍肖轉過身往船艙走去,又小聲嘀咕着:“哼,還不讓人說,你對他的信心都比對我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