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四分之三個朋友
小紅帽從半空中穩住身形，緩緩下落。腳後跟貼緊天台地板，不慌不忙地把那根紅寶石魔杖的杖柄夾到了腋下，然後挪步走向魔法少女灰燼。
她歪了歪腦袋，目光低垂着投向了灰燼腳邊的腦成像頭盔，好奇問道。
“前輩，這是什麼東西，奧特曼變身器？”
“變身器個頭，這是給你用的！”
魔法少女灰燼頭也不擡地說着，她微微皺着眉頭，裹着黑皮手套的纖長手指用力敲打着手機屏幕，啪嗒啪嗒的打字聲密集傳入耳畔，聽着就給人一種很生氣的感覺。
從可窺見的屏幕一角來看：她似乎正在用微信和西子月對話。
兩人聊天的模式大抵是灰燼手速極快地發了一大堆文字，然後西子月要麼無視，要麼回一兩句，甚至只回一個字——不知道還以爲是哪個屌絲與女神的聊天畫面。
可但凡只要瞭解一下這兩人，就知道會形成這種聊天方式是因爲灰燼的性情太急躁，西子月的性情太懶散。
小紅帽面無表情，夾着魔杖的那隻手臂抱住了肩膀，另一隻手抵着下巴。
她想了想，說：“不會是什麼洗腦裝置吧，前輩，雖然我知道你可能有女同傾向，但對自己的同事下手還是太過分了，以後低頭不見擡頭見的多尷尬？”
聞言，魔法少女灰燼擡起抱着肩膀的那隻手，抵着額頭嘆了口氣。她早已習慣小紅帽跳脫的思維，於是十分果斷地跳過反駁階段。
“我師傅說過，現在要進入同盟會的人，必須戴上這個頭盔測試一下。”
“測試什麼？”
“測試你是不是一名玩家。”
“玩家又是什麼？”
“想要毀滅世界的大壞蛋。”
“前輩伱這說了和沒說有什麼區別，我們含着垃圾長大的小孩和你們含着金湯匙長大的小孩說話方式果然就是不一樣。”
“你不需要理解，我命令你立刻給我戴上，然後我拍張照給師傅交代一下，明白了麼？”說着，魔法少女灰燼收起手機，俯身撿起了地上的腦成像頭盔，然後遞向小紅帽。
“好吧。”
小紅帽接過了腦成像頭盔，捧在雙手上，遲疑了半秒：“這真不是什麼洗……”
灰燼眉頭一皺，抱着肩膀強橫地打斷了她：“別廢話，快戴上。”
小紅帽緩緩擡起腦成像頭盔，戴到了腦袋上，柯明野對她下令放空腦袋，於是她什麼都不想只是呆站在原地，目光凝視着灰燼。
片刻後，灰燼從她身上移開目光，淡淡地說。
“可以摘下來了。”
聞言，小紅帽摘下腦成像頭盔，只見在頭盔背面的顯示屏上呈現出了一些畫面，是她剛纔眼中所見的場景。
她對此早有經驗，腦成像頭盔截取詐術人偶的視覺神經信號時，呈現出來的畫面與普通人眼中的世界無異，否則她在電影院那會兒就該被大哥柯吟之逮去管控局折磨了。
魔法少女灰燼沉默着接過腦成像頭盔，壓低清冽的面孔，確認了一眼通過截取腦信號形成的照片。
她的手指迅速在頭盔的操作板上划動，很快翻了一圈下來，並沒有見到這些照片上方出現奇怪的玩家圖標，亦或者什麼亂七八糟的面板。
於是鬆了口氣，心說大師傅就是事兒多，非得讓她整這麼一出，那些玩家要是自己可以挑出生點，哪會挑這麼可憐的一個女孩？
“好神奇的東西，可以再給我看看麼？”小紅帽問。
“給你就是了，別可憐巴巴地看着我。”
“謝謝前輩。”小紅帽說着接過頭盔，摸着冰涼且光滑的表面。
“走吧。”灰燼說，“我們回教室，然後教你制卡。”
“頭盔怎麼辦？”
魔法少女灰燼走在她前頭，一邊沿着教學樓樓梯往下走去一邊說：“這玩意現在挺多的，不是很稀罕，你自己留着玩。”
“真的？”
“真……”灰燼正想回答，忽然想到什麼，於是話鋒一轉，語氣頗爲不爽地說着，“哦，好像不行。我上次把腦成像頭盔帶回家被我的師傅訓了一頓，說是青鴉發信息盤問她腦成像頭盔給誰了。如果不是師傅給我打了掩護，那個可惡的直立烏鴉人高低得抓住這個機會噁心我一頓，說我擅自挪動重要公物之類的。”
“青鴉這麼關注你的嗎？”小紅帽雙手背在身後，小聲問。
“他有病，我也不知道爲什麼要針對我。”
兩人一邊說着一邊走在空蕩蕩的走廊上，晨光從窗外斜斜射入，披在她們靚麗的側影上。很快便走入了教室。灰燼見教室中不見人影，便直接在會議桌上坐下，甚至都懶得挪一把椅子。
她喚出了魔法書，低垂着眼從書中取出了兩張空白的卡牌，啪的一聲搭到了桌子上。
“這是魔法卡牌的模型，用一種特殊材料做的。”她說，“魔法少女每週可以從同盟會領取最多五張空白卡模，用來製造魔法卡牌。不過大部分魔法少女的資質都很平庸，就連彗星種魔法少女都不怎麼會制卡，更別談契約種魔法少女了。”
小紅帽說：“契約種魔法少女出道當偶像的比較多吧，我在同盟會大樓看到好多人在接受偶像試訓，但卻沒怎麼見過她們出過任務。”
“這個倒是確實。”
灰燼雙手壓在桌上，禮裙的裙裾在會議桌上像是美麗的花朵一般蔓延開來，她撇了一下嘴角，毫不避諱地說着，“雖然說着難聽，但就她們那點兒半吊子實力，去唱唱跳跳刷臉賺錢要來得更合適。硬要逞強，等出了事就來不及後悔了。”
“看前輩的樣子，你應該和不少契約種魔法少女接觸過。”
“以前有一兩個玩的很好的魔法少女，但她們都是契約種，實力很弱。”哥特裙少女眼眸低垂，低聲說着，“後來她們都死了，一個被鬼手佛陀撕成了兩半，一個被深淵劍客砍掉了腦袋。其實我覺得她們挺活該的，都是因爲太弱了，所以纔會遇到這種事。”
她歪了一下腦袋，烏黑秀麗的長髮隨着灰色飄帶一同輕輕搖曳，“從那之後，我基本就沒和其他魔法少女組過隊了，單打獨鬥的場合居多。”
小紅帽想了想，問：“所以，前輩纔會殺死鬼手佛陀？”
“對啊，我師傅一直告訴我要冷靜，但那一次我還是沒收手殺了他。”
魔法少女灰燼偏過雪白的臉頰，一邊把目光投向窗外的摩天大樓，一邊緩緩說着。
“你沒看到當時的場面有多血腥麼，網上的那些人還因爲這件事給我起了不少綽號，有人說我是魔法少女中的殺人魔，有人說我這種人根本不配當魔法少女，有人我說我沒底線，跟那些瘋子沒有區別，遲早會變成下一個魔女。”
說到這，她停頓了一會兒。
“但我無所謂，因爲不管他們怎麼評價我，都影響不了我。我不會變成魔女，更不會因爲他們的看法而變得畏手畏腳。我就是我，不會因爲任何人改變。”
小紅帽沉默了片刻，抱着腦成像頭盔走近會議桌，輕輕地坐到了灰燼的身旁，接過了其中一張卡模，“所以具體得怎麼制卡？”
魔法少女灰燼同樣沉默了一會兒，用食指和中指拈起一張空白的卡模，然後朝着卡身注入了灰色的魔力。
很快，魔力如同一片保護膜般緩緩把它包裹。緊接着，灰燼的胸口處忽然綻放出了奇異的輝芒，禮裙的領結在刺目的盛芒中隨風搖曳。
她闔上眼皮，把右手伸入胸口的空洞，握住了那團光芒，緩緩地“抽”了出來。
緊接着緩緩睜開雙眼，攤開手掌，只見掌心中的光芒消失不見。取而代之是一塊閃動着黑白光點的石頭。約莫手指頭大小的粗細。
小紅帽眼中透着驚訝，靜靜地盯着這塊石頭，心想這應該就是魔法少女體內的彗星碎片了吧？
她聽說過，這塊碎片被破壞了，那魔法少女也會命喪當場，所以魔法少女一般是不可能會在旁人面前取出碎片的。
此時，彗星碎片的表面正籠罩着一層由黑白二色光點密密麻麻交錯形成的光暈，像是故障的電視機屏幕上會出現的雪花現象。因而看不清碎片的真正模樣。
“這是我體內的彗星碎片。”魔法少女灰燼面無表情，“你體內也有，在腦海中想象成希望碎片變成的樣子，然後把它融入空白的卡模上，比如我想要造一張‘魔力補給’，我就會在腦海中想象‘魔力補給’的模樣和卡牌的效果，然後抓住和彗星碎片產生共鳴的那一瞬間感覺，把彗星碎片融入卡模中。”
說完，她將掌心中的碎片和右手拈着的卡模接觸到一起，緊接着碎片綻放出了耀眼的光芒，瞬間將卡模吞入其中。
“還有，如果你想在制卡的途中加上一些材料也是可以的，比如這樣。”
魔法少女灰燼一邊說着一邊從魔法書中抽出了一根手指粗細的靈香木，從那團光芒的正上方輕輕地鬆開木頭，使靈香木落入其中。
很快，靈香木一同被那團光芒吞沒，像是墜入某種詭譎生物的口中。
小紅帽靜靜看着這一幕，總感覺有些詭譎。
不過多時，伴隨着一陣咀嚼的聲音，那團光芒緩慢地消逝而去，取而代之那塊閃動着黑白雪花光點的石頭和一張散發着馨香的魔法卡牌——“魔力補給”懸浮在半空中。
這張卡牌的正面圖案是一個魔法少女在夜空下雙手合十祈禱，流星從漆黑的天幕上掠過；背面並沒有圖案，只有一片複雜且瑰麗的魔力紋路。
魔法少女灰燼伸出手，臉色平淡地接住了卡牌和彗星碎片，一邊把彗星碎片送回了自己的體內，一邊把那張卡片遞向小紅帽。
小紅帽接過卡牌，看了一會兒又向下翻轉，檢查着卡牌正反面的內容。只見和她在同盟會大樓那座牌庫裡見到的“魔力補給”稱得上完全一致，完美復刻。
“和普通的‘魔力補給’有什麼區別？”灰燼問。
“很香。”小紅帽抽了抽鼻子，低聲說。
魔法少女灰燼點了點頭，解釋道：“沒錯，讓卡牌帶上好聞的味道，這就是在制卡過程中加入了‘靈香木’後帶來的卡牌特性。”
“我明白了，那我現在就可以開始制卡了？”
“等過些天，你現在不管是對魔力的控制精度，還是魔力的儲量都明顯不夠格。”灰燼說，“對了，你最好不要在家一個人偷偷練習。因爲要是一不小心把彗星碎片取了出來，放不回去，又或者碎片遭到了破壞，那麼你的身體會出現一些異狀。”
說着她深吸一口氣，似感慨，又似諷刺地說：“以前有不少魔法少女就是這樣死的，不得不說，她們真的是蠢得可以。”
“明白了，那我聽前輩的，再練練纔開始制卡。”小紅帽點了點頭。
“那今天就這樣吧，該做的兩件事都做了。”魔法少女灰燼說着，瞥了一下放在會議桌上的腦成像頭盔，“我送你回家？”
小紅帽耷拉着腦袋，沉默了一會兒，忽然擡眸可憐巴巴地說：“前輩，頭盔還是借我玩玩吧，一天時間就好。”
“你就這麼想玩麼？”
“感覺很有趣，我們撿垃圾吃的窮小孩沒見過這種玩具。”
“喂喂，這可不是玩具。”灰燼扶額輕嘆，“算了，一天的話應該沒什麼問題，你明天早上帶到這裡還給我就是了。”
“謝謝前輩，愛你。”
魔法少女灰燼先是一愣，隨即頭皮發麻地扭過頭來，以一種古怪的眼神盯着她問：“你什麼時候學會這種肉麻的話了？”
小紅帽歪了歪腦袋，面無表情地說：“我看前輩對自己家人不都這樣說話麼，什麼‘姐姐愛你’，‘哥哥愛你’之類的？”
聞言，哥特裙少女白皙的臉龐頓時泛上了紅暈。她張了張嘴，用手戳了一下小紅帽的側臉，蹙着眉頭急忙叫停。
“停停停Stop！姐姐愛你就算了，我的確說過。但哥哥愛你又是什麼鬼？！”
“沒事的，不影響我愛前輩。”小紅帽認真地說。
“再說這種肉麻的話，我就用灰姑娘把你槍殺了，我們只是同事，懂麼？”
“不是朋友？”
“半個朋友。”魔法少女灰燼壓低面孔，冷冷說着，“爲了防止你哪天像我之前的朋友一樣死得很慘，讓我不開心，所以我只把你當作半個朋友。”
“那就半個朋友，我會打開前輩的心房，爭取在前輩心中成爲四分之三個朋友的，然後再進軍完全體朋友。”
魔法少女灰燼聞言愣了一會兒，然後偏過臉頰輕輕地呵笑了一聲，一隻手搭在桌上，另一隻手擡起手指，又一次戳了戳她的臉頰。
“白癡麼你？”
說完，她迅速從會議桌上起身，緩步走出了教室。從走廊上撐開魔傘灰姑娘，隨即側頭瞥了一眼小紅帽。
“今天就不送你了，自己回家吧。”
“好，前輩拜拜。”
話音落下，魔傘灰姑娘的傘身向外撐開，哥特裙少女握住傘柄，倏然升向晴空，只留下一片灰色的魔力漣漪殘存在空氣中。
教室中，小紅帽望着這一幕，緩緩垂眼看向懷中的腦成像頭盔。
“一天時間麼？”
“那我得在今天就想一個辦法把車正晨從超英協會大樓拐出去，然後把他催眠，讓他回想起被蟲子寄生時的畫面，看看能不能用腦成像頭盔從他腦中復刻出加斯特羅的外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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