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趙郢:中車府令勞苦功勞
陳平和熊直接棄了小船,路邊早已經有駿馬在一旁接應,兩個人改換裝束,直接返程新兵大營。
晚上,正在書房裡慢慢翻看着天香閣那邊日常彙總訊息的趙郢,見到了風塵僕僕,一臉疲憊,卻難掩興奮的陳平和熊。
“主公,幸不辱命——”
趙郢聞言,也不由露出一絲喜色。
“好,兩位辛苦了,今日這番功勞暫且記下,來日,定然不敢相負——”
拉着兩人的手,趙郢神色鄭重。
雖然此行,經過了反覆是商議和推敲,但事關重大,趙郢說不擔心,那是假的。
陳平和張良還以爲趙郢是爲拿捏住了徐福而興奮,其實,他們不知道的是,對趙郢來講,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徐福只不過是一個副產品罷了。
歷經多日,他終於找到了一絲契機,準備揮出真正影響歷史進程的第一劍。
陳平聞言心情激盪,知道,經過這一次,自己這是真正的成爲了皇長孫殿下可以信賴的自己人!
“願爲主公效死!”
熊默不作聲,在後面跟着深施一禮,望着趙郢,眼中滿是堅定。
……
今日,趙郢心情振奮。
然而,他那親愛的十八叔胡亥卻沒有這麼好運了,整個人都快炸了。
先是,因爲趙郢那狗東西的存在,他破天荒第一次求見始皇帝而不得!
讓他顏面大失。
然後,就是——
他眼睛都快紅了,鼻翼翕動,氣息粗重,死死地盯着面前的趙全,幾乎是咬牙切齒,一字一頓。
“你是說,皇長孫說的發財的機會,還是石炭——”
趙全不知道自家公子這是從哪裡來的這麼大的火氣,心中發憷,但也只能硬着頭皮道。
“是,皇長孫殿下府上的管事說,皇長孫在河東郡又發現了極易開採的露天石炭,據說儲量極……”
聽到這裡,剩下的胡亥一句話都不想再聽了!
爲什麼要讓府上的管事去跟那狗東西簽訂協議?
還不是想着再像上次的石炭一樣,跟着蹭一份功勞!
相比於功勞,區區金錢又算得了什麼,也只有那個鼠目寸光的狗東西纔會看得如此之重。
可誰知道,褲子都脫了,你讓我看這個!
還是二八分成……
一想到這裡,胡亥就覺得自己心口嘴都疼啊。
二話不說,擡腿就是一個窩心腳!
趙全當場就被他踹了一個大跟頭,心裡委屈地都快不行了。
他想不明白,爲什麼自己兢兢業業,毫釐不差地按照公子的吩咐去辦的事,回來之後不僅沒有嘉獎,反而要被暴揍一頓……
……
隨着新兵大營軍演的日子,日益臨近,軍營裡的氛圍,愈發緊張起來。
就連平日裡動不動就聚攏在一起討論兵法的人都少了,各處都是人喊馬嘶,加班加點訓練的聲音。
韓信和蒯通在外面逛了一圈回來之後,臉色都有些鄭重。
不看不知道。
今日他們才第一次見識到這個新兵大營真正的可怕之處。
幾乎是所有的隊伍,都令行禁止。
起、行、坐、臥,整齊如一。
疾如風,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動如山;難知如陰,動如雷震。
若是不親眼所見,誰敢說,這是一支只訓練了三月有餘的新兵!
關鍵之處,還不在於此,而在於整個軍營,幾乎要滿溢出來的戰意。
“皇長孫此人,如潛龍在淵,深不可測,靜若深淵,動則必如雷霆——”
蒯通忍不住目光閃動,看着臉色有些凝重的韓信,徐徐道。
“有皇長孫在,大秦必然不動如山,你我二人,或許此番真的可以留在此處,做出一番事業——”
韓信緩緩點頭。
“後日軍演,要想一舉奪魁,恐怕還需要細細思量……”
若是軍中演武的時間,沒有這麼緊張,再稍微向後推遲一些時日,哪怕是再延遲半月,韓信自信自己定能橫掃全營,獨佔鰲頭。
但軍演,考究的不僅僅是將領的個人能力,還有士卒的整體素養。
蒯通深以爲然。
當夜,兩人湊在一起,不斷地推敲着所有的細節。
其實,這幾日,軍營之中,不僅僅是韓信和蒯通兩人徹夜達旦地準備,而是所有人都像打了雞血一樣,對後日的軍演虎視眈眈。
就連蒙氏五兄弟,都徹底長在了軍營。
惹得蒙武老將軍還以爲出了什麼事,特意跑過來看了一次,見他們是在全力以赴地準備,頓時大喜。
“不要丟了我們老懞家的臉面!”
撂下一句話,哈哈大笑着回去了。
王離這夯貨,這一幾天也一改常態,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整個人就像長在了新兵大營。
就連將軍李信,在軍營中逗留的時間比以往都長了許多。
沒辦法,自從他那天勉強答應了陳勝那狗東西跟着學兵法的請求之後,那狗東西就跟狗皮膏藥似的,再也甩不開了。
除了帶兵訓練的時間,他就跟只跟屁蟲似的,天天在李信屁股後面跟着,沒皮沒臉地請教兵法。
李信雖然表面上一臉嫌棄,但每日卻總是有意無意地早到一會,晚走一會,甚至還會“偶然”地路過他帶兵訓練的場地。
反倒是韓信,來的次數真的很少。
但即便如此,李信也被韓信的表現給驚豔到了。他從未見過一個人,能像韓信這樣,別說舉一反三,他簡直是觸類旁通。
縝密無雙,又不拘一格。
常常有連他都不得不驚歎連連的見解。
韓信的成長,幾乎是肉眼可見,他覺得,讓他有一種自己在見證奇蹟的感覺。
只有冠軍將軍趙郢,依然一如既往。
每天過來轉一圈,看一看,瞭解一下情況,偶爾順帶跟李信一起推演一場兵法,看不出任何的異常。
……
翌日。
徐福的樓船,終於隨着天邊的第一縷陽光,遙遙地望見了咸陽城巍峨雄偉的城頭。
徐福即將抵達咸陽的消息,如一顆石子投入了平靜的水面,不知道多少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這艘在海外漂泊了數年之久,即將抵達咸陽的船隻。
前幾日,剛剛被趙郢無罪釋放的術士們,更是滿眼熱淚地望着從海外歸來的徐福。
就跟被遺棄的孩子,找到了主心骨似的。
渭河兩岸,幾乎是人滿爲患,都爭相目睹這位據說能與神明溝通的仙師。
然而,徐福的大船並沒有多做停留,他們心目中能與仙人溝通的徐師,可能連目光都沒有在他們身上多做停留半分。
此時,他遠遠地望着越來越近的咸陽城,目光深沉,看起來,更加顯得仙風道骨。沒人知道,此時徐福的心情早已經如驚濤駭浪。
“張良”的話,一遍又一遍地在他心中迴盪。
這一日,趙郢破天荒地沒有鍛鍊,而是一大早就去了宮裡,陪着始皇帝一起吃了一頓早餐。
“郢兒,那丹藥服用了沒,感覺如何……”
今日的始皇帝明顯有些興奮。
放下碗筷,沒有像往日那樣,躺在搖椅上閉目養神,而是笑呵呵地看着狼吞虎嚥的趙郢,隨意地說着一些閒話。
“還沒來得及吃,我想着既然這丹藥有強身健體,延年益壽的功效,我是不是能多存點,一口氣吃上幾百顆,就這一點,夠啥用,就我這飯量,都不夠塞牙縫的……”
始皇帝不由啞然失笑,沒好氣地罵道。
“伱以爲這是什麼,這丹藥來之不易,每一顆都價值不菲——”
趙郢就只管咧着嘴笑。
“沒事,大父,我還年輕,身體壯得很,不急,先存在,等以後,一起吃——說不準能直接立地飛昇,羽化而登仙呢,到時候連長生不老藥都省下了,你說是吧,趙中車府令……”
趙高沒想到,趙郢會忽然提起自己,此時,始皇帝就在一旁看着,他也不敢亂說,只能尷尬地笑笑,就想逃過這個話題。
誰知道,趙郢根本沒有收回自己的目光,就坐在那裡等着他的回答。
趙高:……
只能硬着頭皮,隨口敷衍。
“這個臣也不知……”
趙郢就看着他,直到看得他有些侷促不安,趙郢這才一臉歉意地笑着收回目光。
“中車府令莫怪,我只是聽聞,大父日常所服用的丹藥,都是中車府令一手操持,那些煉製丹藥的術士也大多與中車府令相熟,以爲中車府令,對這些丹藥的功效了能夠了解的多呢,沒想到中車府令也不知道……”
說到這裡,趙郢一臉遺憾地搖了搖頭。
見他這幅求而不得的德性,始皇帝不由啞然失笑。
“這有何難,徐福已經從海外歸來,已經有武士前去迎接,你若真想了解,待會等他到了,你親自問問就是……”
趙郢笑呵呵地點了點頭。
“中車府令這些年來,服侍大父,勤勤懇懇,勞苦功勞,等問清楚了,確實能行的話,大父定然不會忘了你的功勞……”
不知道爲什麼,趙高總覺得今天皇長孫的笑容,有些滲人,讓他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
只能在一旁,陪着笑道謝。
“啓稟陛下,徐福仙師的樓船已在咸陽城二十里外,正等待陛下的召見……”
聽到玄甲護衛前來通稟,趙高頓時如蒙大赦,趕緊站起身來。
“陛下,臣前去迎接——”
始皇帝點了點頭。
這是早就定下的議程,由中車府令這位身邊的近臣,代替他出城迎接,以表示對這位徐福遠赴海外,尋求長生不老之藥的嘉許。
這是來自始皇帝的榮耀!
趙高跟着武士出去了,趙郢這邊也加快了吃飯的速度。唏哩呼嚕,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面前的早飯,示意一旁的侍女過來收拾東西。
東西很快撤下去,吃飯的桌子也別撤到了一旁。
雖然如今,始皇帝越來越適應趙郢讓人打造的桌椅板凳,也喜歡在桌子上批閱奏疏,但是正式場合,還是堅持以往席地而坐的傳統。
隨着趙高的離去,前來通稟的武士,幾乎不絕如縷。
“啓稟陛下,徐福仙師的船隊已經入城……”
“啓稟陛下,徐福仙師正在中車府令的陪同下,換乘了馬車,正向此趕來……”
“啓稟陛下……”
時間的推移,始皇帝的目光也不由開始頻頻望向大殿之外。
似乎是在迴應着始皇帝的心情。
很快,大殿之外,就出現了趙高等人的身影。趙郢如今的視力已經近乎尋常之人的七八倍,就在衆人還看得影影綽綽的時候,他已經準確地鎖定了徐福的身影。
身穿玄色大氅,留着三縷清須,眉目狹長,舉止從容,遠遠看着賣相極佳,頗有幾分仙風道骨,得道仙人的一絲。
簡直就是天生的神棍。
怪不得能混得風生水起,連始皇帝都對他深信不疑,在原本的歷史上,甚至在他歷經多年,耗費巨大,卻空手而歸,沒能得到長生不老藥的情況下,始皇帝依然選擇了再次相信他的胡扯。
相信他得不到長生不老藥,不是因爲徐福本領不夠,而是爲海上大魚所阻,甚至因此在巡遊圖中,特意尋求大魚,射殺了一頭巨鯨纔算拉倒……
這賣相,太有欺騙性了。
“啓稟陛下,徐福已到大殿之外,等候陛下召見……”
趙高恭恭敬敬地回來覆命。
始皇帝眼中忍不住閃過一絲期待,甚至還有一絲絲忐忑。
看着身邊的始皇帝,趙郢心中不由微微嘆了一口氣。
果然,長生不老的誘惑,無人能敵,哪怕是以始皇帝的心智,能難以真正跳出這個套路。
前世,始皇帝渴望長生不老藥之藥,固然是有些後續無人的焦慮,但未曾沒有幾分真實的意願。
“請徐師進來吧——”
“臣徐福拜見陛下,願陛下聖體康健,萬壽無疆……”
在趙高的引領下,徐福緩步而進,目光不着痕跡地在始皇帝身邊那位身材高大,坐在那裡,如同龍盤虎踞的青年身上微微一掃,就收回了目光。
心中已經斷定了趙郢的身份。
皇長孫趙郢!
自己今天的那一線生機,就掌握在此人的手中。
想到這裡,徐福徐徐拜下。
“徐師平身吧,你乃方外之人,無須拘禮……”
然後環顧左右。
“賜座——”
徐福並未落座,而是上前一步,從懷裡掏出一張樣式古樸泛黃的布帛,向上高高托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