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我是怎麼暴露的?
那就是蓋聶!
就算是他表現的再如何溫潤儒雅,也難掩骨子裡面那一股子內斂而鋒銳的氣息,他整個人,落在趙郢眼中,如同一柄被藏在劍鞘之中的利劍!
這種感覺很玄妙,但是隻要你一遇到,你就能體會的到。
尤其是趙郢,他五官敏銳,異於常人。
這種氣質,在他面前,就宛若黑暗中的螢火蟲,就差點把我是劍客刻在臉上了。
趙郢的嘴角,不由浮現出一絲掩飾不住的笑容。
“能被張醫官選中,入太醫館,豈是尋常之輩,我最近總覺得身體有些不舒服,你且過來,幫我診斷一下,看看孤這身體,可是有了什麼毛病……”
趙郢笑呵呵地伸出左手。
寅:……
在見到始皇帝之前,他是真不想在任何人前表現。
但奈何,趙郢的要求,他根本拒絕不了。
只能耐着性子,出列。
“殿下,神完氣足,氣色紅潤,瞧着應該沒有什麼問題……”
寅說着,有些疑惑地把手指搭到趙郢的左手手腕上,剛想給趙郢把脈呢,誰料想,趙郢手掌一翻,瞬間拿捏住了他的手臂。
他瞬間一驚,下意識就要暴起發難。
但落到趙郢的手裡,哪裡還有什麼掙扎的餘地?
只覺得一股巨力從手臂上傳來,整個人已經身不由己地被拽了過去,連水花都沒起,就被趙郢跟抓小雞仔似的給直接摁到了地上……
整個過程,兔起鶻落,讓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寅:……
“殿下,伱這是什麼意思……”
他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在哪裡露出了破綻,兀自不肯放棄。
趙郢騰出右手,掐住他脖子,就跟拎小雞仔似的,把他單手拎了起來,笑眯眯地看着他在自己手上徒勞無功地掙扎。
“說起來,你還真是一位難得的人才啊,誰能想到,一個高明的刺客,都能有這麼高的醫術,嘖嘖……”
寅:……
感受着脖子上如鐵鉗子般的大手,寅忽然就放棄了掙扎。
“你是怎麼發現我的?”
他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趙郢笑眯眯地看着他。
“你猜……”
寅:……
錢掌櫃看着被趙郢當場拿下的寅,眼神微不可查地跳動了一下,然後就默默地低下了頭,唯恐被趙郢發現了端倪。
趙郢樂呵呵地把寅摜到地上。
“來人,把他扔到靜室裡去,好好地反省反省,對了,給他準備一支筆,人才難得,醫術能研究到這種地步,可不能浪費,讓他把自己一生所學,好好地做一個總結,也算是廢物利用,給我大秦做一點點貢獻……”
說到這裡,看着已經被周圍侍衛摁住的寅,很是體貼地道。
“我聽說你在終南山還有一位妻子,我回頭會把她給你請過來,免得你在靜室裡面寂寞,若是可以的話,說不準你還能給自己留一個後……”
寅憋屈的滿臉通紅,他萬萬想不到,自己十年磨一劍,結果劍還沒出鞘呢,就被人直接給摁到了地上……
“狗賊,你休想,我寅就算是渴死餓死,在牆上撞死,也絕不會給你寫半個字——”
對於他的掙扎,趙郢毫不在意。
“欸——別打別打,我這個人心善,最見不到暴力,若是他嘴巴不乾淨,找塊裹腳布,把他的嘴巴堵起來就好,何必打人……”
寅:……
瞬間閉上了嘴巴。
趙郢這纔回過頭來,一臉和煦地看着太醫館中的衆人。
“大家不用緊張……”
說完,神色和煦地環顧衆人,把目光落到一旁躬身而立的張𫖮身上。
“張醫官,大家這些年來,兢兢業業,功勞匪淺——孤不能有功不賞賜,這樣,你回頭整理一下,看看大家家裡還有什麼家人,回頭都給孤報上來,孤別的做不到,但是在咸陽城給大家買一處院子,讓大家和家人團聚,還是能做到的……”
“多謝殿下厚賜——”
包括張𫖮在內,所有人都衝着趙郢深施一禮。
趙郢笑呵呵地點了點頭。
“諸君勞苦功高,這些都是應有之意——對了,過段時間,孤要在阿房宮那邊開設醫學講堂,廣招有意醫術的年輕士子,到時候,還需要諸位前去講課,希望各位能秉持公心,有教無類,爲我大秦多培養一些能治病救人的人才……”
說完,又笑着補充了一句。
“放心,朝廷不會辜負大家,十年之內,誰能帶出三千合格的弟子,類同斬將奪旗,可晉爵三級,一應待遇,等同醫正……”
趙郢此言一出,原本頗不以爲然的衆人,瞬間來了精神。
晉爵三級,待遇等同醫正!
這樣的好事,去哪裡找?
這可是求都求不來的機會。
“必不敢辜負殿下所託……”
趙郢笑着點了點頭,然後笑眯眯地把目光看向擠在人羣裡的錢繆。
“錢醫官,你且過來,隨我走一趟吧……”
錢繆摸不清趙郢的心思,但趙郢發話,哪裡有他拒絕的機會?
“諾!”
神色恭謹地躬身施禮。
然後,收拾起自己的藥箱,跟隨在趙郢身後。
半個時辰之後,他看着眼前這處幽靜樸素的院子,有些不明所以。
“殿下,這是……”
“哦,沒什麼,這是我專門讓人準備的靜室,你且在這裡靜心住下,回頭我自有安排……”
皇長孫都這麼說了,他區區一個剛剛履職的醫官,還有什麼好說的。
“諾!”
錢繆很是識趣地躬身道謝,然後,上前,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房間裡面,很是簡單。
一桌,一椅,一榻而已。
不知道爲什麼,他總是覺得好像哪裡有些不對勁,但又說不出來,等趙郢離去,房門關上,他纔想明白,這房間到底是哪裡不對勁。
窗戶太小,小的過分。
當然,最奇怪的是,這房間裡面,所有的傢俱都沒有棱角,周邊牆壁上,甚至還鋪設了一層鬆軟的木板,他用手摁了摁。
嗯,很軟,應該是裡面另有乾坤,鋪設了什麼柔軟的東西。
“真是奢侈啊,這麼簡陋平常的一處客房,都修建的這麼講究,奢華而內斂……”
錢繆有些感慨地搖了搖頭,走到牀榻上,施施然地躺下。
被褥都是新的,很柔軟,聞着好像還有還是剛剛曬過的,透着一股子讓人熨帖的清香。
“想不到,還有這種意外之喜……”
本來,哪怕是他混入太醫館,想要接觸始皇帝,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現在,不知道爲什麼,忽然就得到了皇長孫的器重——
很多事情,就變得簡單多了!
…… “公子,事情好像有些不簡單……”
驛站中。
隨行的侍衛,神色嚴肅地看着面前的長公子,低聲稟報道。
“車子的輪轂有人爲破壞的痕跡,屬下懷疑,有人在刻意阻撓公子的行程……”
長公子扶蘇微微頷首。
“無妨,就算是有千難萬險,也休想阻礙孤返回咸陽,你去找驛丞,讓他馬上給孤再找一輛車子代步……”
很快,身材圓潤的驛丞神色歉然地站到了長公子的面前。
“啓稟公子,最近我們驛站的車駕,恰好都不在驛站,您若是需要的話,小人這就到城裡去幫你再找一輛,或者幫你去請一位匠人過來,幫您修復……”
說完,又連連告罪。
“耽誤了公子行程,小人罪該萬死……”
扶蘇溫聲安撫道。
“無妨,你且下去,幫孤找一位工匠過來吧……”
與其去城中借調車駕,還不如找匠人修復了,反而更快一些。
但事情,就像中了邪一樣,剩下的路途,忽然就變得不順起來。
好端端的,馬忽然就得了毛病,拉得幾乎站不起身,只能中途換了幾匹駑馬,但剛換了駑馬不久,有一匹馬拉車的途中,就莫名其妙地傷了蹄子……
前不着村後不着店。
扶蘇只能下車步行,好不容易走到下一處驛站,換上了馬匹,結果,前方就遇到了山石滑坡。
扶蘇:……
這就很過分了啊!
大春天的,你山石滑的什麼坡……
但問題是,這麼違背常識的事,它就真的發生了。
“公子,情況有些不對勁,屬下擔心我們再往前走,恐怕要出大問題……”
扶蘇默然良久,才又擡起頭。
“不論如何,孤都要返回咸陽!這麼多年來,我這位做阿翁的,能爲那孩子做的事情太少了,若是不出什麼意料,以後就算是想爲他做些什麼,恐怕也沒什麼機會了——”
說到這裡,他釋然地笑了笑。
“我這個當阿翁的,總得爲他做點什麼……”
好在,雖然路上忽然莫名其妙地就發生了許多波折,讓他隨行左右的侍衛,一個個繃緊了神經,唯恐出現了什麼意外,但好在,一路上雖然波折不斷,他本身並沒有受到什麼威脅。
就像那一切的意外,就真的只是一個意外一般。
這詭異的情況,讓扶蘇不由眉頭緊蹙。
“不對勁——”
所有人,都已經意識到了不對勁。
因爲這一路上,遇到的意外情況實在太多了,到了最後,就算是在驛站上吃一頓尋常的飯菜,能都吃壞肚子……
就像有一張無形的大手,掌控着這一切。
……
“這是太醫館中所有人醫官的資料,請殿下過目——”
張𫖮神色恭敬地把一份厚厚的資料剛到趙郢的面前。
太醫館中的醫官,是專門伺候宮中貴人的,自然不可能收留身世不清白之人,這裡面的每一個人,都幾乎可以追溯祖上三代,而且,必須有家族根腳。
趙郢接過來,一目十行,很快就瞭然於胸。
然後,笑着把冊子合上。
環顧左右。
“不錯,整理的還算用心……”
說完,環顧左右。
“來人,拿下……”
張醫官:……
“殿下,你這是何意?臣這些年來,自問兢兢業業,並沒有任何的錯處,你爲何要讓人拿我……”
趙郢沒有看他,只是衝着左右揮了揮手。
張𫖮提供的資料沒有任何的錯處。
但問題是,夏無且死後,最大的受益人,就是他這位新鮮上任的醫正!
以及就着這個機會,進入太醫館的錢繆和寅。
如果後世的歷史沒有問題,那夏無且之死就一定有問題,而能讓夏無且死得無聲無息,就連黑冰臺那邊都看不出任何端倪的手段,大概也就只有這一羣醫術精湛的醫官了!
救人與殺人,原本就只是一線之隔。
……
牢房中。
已經做好了遭受嚴刑拷打準備的張𫖮,看着面前這間簡陋而空曠的牢房,神色之中依然難掩憤慨。
“冤枉,我要面見陛下……”
然而,押送他過來的侍衛,就跟沒有聽到他的回答似的,只是自顧自地把他捆綁在一旁的柱子上,然後又在他的面前,放了一張方桌,桌子上點上一根蠟燭。
然後就一言不發地坐到一旁,靜靜地看着他。
張𫖮:……
簡直莫名其妙啊!
就這,就想撬開我張𫖮的嘴巴?
張𫖮很有信心,只要自己不張口亂說,自己就能安然無恙,就算是皇長孫現在監國,他也不敢無緣無故,毫無根據地長期羈押自己。
畢竟大秦以法治國。
自己也不是尋常百姓,這些年來,因爲醫術精湛,在朝野之中,也算是結下了不少的人脈。最多,最多也就是七八天,等外界的人意識到不對勁,就一定會向皇長孫施壓。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此時此刻,有兩個人,也跟他抱着同樣的心思。
皇長孫府,靜室。
桌子上的紙筆,早就被他扔到了牆角。
寫是不可能寫的,打死都不會寫!
寅百無聊賴地躺在牀榻上,一言不發,身旁則是他那位年輕貌美的妻子。
但與寅不同,他的妻子,雖然被關在了這間安靜的可怕的房子裡,但眼中反而有幾分驚喜。不管在哪裡,只要能跟自家夫君在一起,就算是天塌下來,她也心甘情願。
……
此時的錢繆,也已經意識到了不對勁。
因爲,進來之後,他就出不去了……
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每天除了有人從那個小到過分的窗口給放進來一點食物之外,整個房間,幾乎不能聽到任何的動靜。
自己,這是被軟禁了?
我這是暴露了?
可是想想又覺得有些不對勁,因爲真要是暴露了,自己面對的就不應該是這個了。他百無聊賴地從窗邊走到門口,又從門口走到窗邊,心情已經開始不可控制地逐漸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