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東民那邊與王鬥幾人說話,李天敘,李天承這邊看情形覺得有些不對,二人都是疑惑地互視一眼。
不一會,楊東民帶着家丁策馬過來,李天敘忙點頭哈腰地問道:“楊大人,那幾個軍漢的身份都查明瞭吧?”
楊東民淡淡道:“事情我已清楚,你們在這裡等着,我過去稟報大人。”
楊東民回到那隊騎兵中,不一會他過來,說道:“事情已經明白,你們剛纔說的事純屬子虛烏有,不要在這裡鬧事,都散了吧。”
李天敘呆了一呆,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他焦急地道:“楊大人,萬勝和確是故意攪亂市場,還請來那幾個軍漢行兇傷人,這真是千真萬確的事啊。”
楊東民厲喝道:“放肆,膽敢如此與本官說話。李天敘,你們李家的幾個米鋪一直在哄擡物價,不要以爲我不知道,你再多說,就將你們全部移交法辦。”
李天敘還要說什麼,楊東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李天敘,不要以爲你們李家與知州大人關係良好,我們家大人就不敢動你們。”
李天敘冷汗刷的就下來,近期操守大人與知州大人的明爭暗鬥,他們自然是有所耳聞,不明白爲什麼這萬勝和米店就與這個事扯上關係,上頭在爭鬥,他們這些小人物哪吃得消,還是趕快走。
二人恨恨地收隊,臨行時李天敘更以狠毒的目光看了王鬥幾人一眼。
街旁圍觀的行人衆多,沒想到這個結果,各人都是議論紛紛,目光只是往王鬥幾人身上看。
在圍觀的人羣中,遠遠還站着幾個商人打扮的人,看着李天敘等人收隊,其中一個肥胖的商人若有所思地道:“沒想到那萬勝和還與操守大人有來往,這消息很重要,我等不可魯莽,需得好好查查,再作定奪!”
旁邊幾個商人都是點頭,贊他是老成之言。
在萬勝和米店內,鄭經綸,鄭娘子等人自然非常高興,鄭經綸正想出來與楊東民套近乎。這時楊東民已是策馬走到王斗的面前,說道:“王總旗,徐大人要見你,你隨我來吧。”
王鬥不敢怠慢,忙帶着韓朝等人隨楊東民過去。
來到那隊兵將中,只見正中一匹戰馬上,端坐着一位身穿指揮服飾的男子,年在四十五、六,官服上繡着正四品武官的虎豹繡紋。鬢角略有些花白,鼻子豐大,臉上長着很多的橫肉,一張國字臉,看上去頗爲的威嚴。
王鬥知道這人就是保安州城操守官徐祖成,他忙帶着韓朝幾人上前給徐祖成叩頭作揖。
徐祖成仔細打量王鬥幾人,他連連點頭:“果然彪悍,是條漢子!”
他的聲音哄亮,中氣十足。
誇完後,他又讓王鬥等人起來。
他並不問剛纔的事,只是說道:“我聽舜堡的防守許忠俊說,王鬥你不但殺敵厲害,在屯田上也很有成效,年輕人不簡單啊。”
王鬥忙道:“這都是防守許大人的關心擡愛,纔有現在的成績,屬下等不敢居功。”
徐祖成更是滿意地點了點頭。
他坐在馬上仔細端詳王鬥,越看越是滿意。其實他心中一直對王鬥充滿好感。在去年時,後金軍入寇,保安州城操守隨知州戰死,徐祖成便瞄上這一職位。不過當時競爭者衆多,就算徐祖成與保安衛守備李貽安交好,想得到這個職位也很不容易。
當時徐祖成不過是舜鄉堡防守,千戶的世職,而當時徐祖成最強力的竟爭者,五堡防守官楊志昌,當時已是指揮僉事的銜職,怎麼看,這操守的位置也很難輪到他徐祖成。
正是因爲王鬥等人斬獲後金軍有功,這個臨門一腳,終於讓他徐祖成得到操守的位置,仔細算算,這還都是因爲王鬥等人的功勞。因此從那時候起,徐祖成便是對王鬥心下欣賞。
眼下見王鬥言語得體,並不居功自傲,徐祖成更是點頭,誰都希望轄下有一個忠心又勇猛的將士。
隨後徐祖成嘆了口氣,又談起了許忠俊,對以前自己這個心腹手下有說不出的遺憾,他道:“建德辦事是有一股銳氣,可惜他福薄,現在更是病重,真是可惜啊。”
王鬥只是陪他嘆息。
徐祖成搖了搖頭,問王鬥來州城什麼事,王鬥說了。
談起他靖邊堡需要一些醫士,徐祖成想了想,便叫過自己的家丁隊官楊東民,讓他陪王鬥去醫學司走一趟。
這楊東民年在三十多歲,身材壯碩,非常的結實,一看就是每日訓練打熬出來的職業軍官。象他們這種家丁,不比普通的軍士,平日糧餉足,裝備好,向是明軍中各將官的作戰主力,戰鬥力並不弱。
楊東民以前在舜鄉堡是個百戶,任着一個管隊官之職,領着徐祖成的一隊家丁五十餘人。徐祖成升任指揮僉事後,楊東民也同樣升爲副千戶,眼下率着徐祖成的家丁一百餘人駐在州城內。
他們這一百餘人,便是保安州一千餘官軍中最重要的戰鬥力了。
……
徐祖成又贊慰了王鬥幾句,便領軍而去,王鬥幾人回了萬勝和米店一會,便楊東民等人前往醫學司。
那醫學司也是設在州衙內,大明在各府、州、縣均設有醫學司局,下轄有一個惠民藥局,平日爲平民診病賣藥,又掌管貯備藥物、調製成藥等事務。
州縣內的軍民、工匠、貧病者平日也可在惠民藥局求醫問藥。遇到疫病流行,惠民藥局還要提供免費的藥物。不過到了現在,大明各地的惠民藥局大多有名無實,或有醫無藥,局舍破敗。
衆人進了殘破的醫學司內,裡面只有一個典科王表在值班,餘者醫士,都不知道上哪裡去了。
這大明的典科一般都是設官不給祿,平時吃用,都要他們自己想辦法,不過他們身爲官醫,醫術高明,平日行醫問藥,飯還有得吃。
見王鬥幾人是由操守大人的親將楊東民親自領來,王表自然是不敢怠慢,加上王鬥向他手上塞了一兩銀子,王表神情更是溫和。
在王鬥提出要求後,王表面有難色,他沉吟了半晌,嘆道:“州城這個地方,不管怎麼說也是個大城,那靖邊堡只是個鄉里屯堡,實話的,怕是沒人願意前去。不過老哥也可以想想辦法,或許有個人,可以派他前去。”
事情就這樣定了,見事情辦完,楊東民便要告辭,王鬥忙向他手上塞了五兩銀子,他身後幾個親隨也是每人一兩銀了,楊東民神情更見親熱,他拋了拋手上的銀子,笑道:“王兄弟夠爽快,以後來州城辦事,只管來找哥哥喝酒,老哥還想向王老弟討教兩招呢。”
見事情順利,王鬥也是心下歡喜,他笑道:“到時免不了要煩勞哥哥。”
……
第二天一早,在萬勝和住了一晚後,王鬥幾人便起程回家。
同行的,還有鄭經綸等人,他讓幾個夥計押送了四十石米糧同往靖邊堡,一包包的糧米,只是載滿了幾輛車馬。
通過昨日的事後,旁人見了他都有些敬畏,以爲他與操守徐大人有什麼關係。不說沒人再來店中騷擾,就是旁邊的幾家店鋪老闆,見了他時面上都是神情親熱了許多。
鄭經綸是個精明的商人,當然知道眼前這個局面都是因爲王鬥等人的關係,他當機立斷,贈送了靖邊堡四十石糧米,不收一文錢。他心下盤算打得很好,通過這樣做,不但可以與王鬥搞好關係,說不定還可以通過王鬥拉上操守大人這條路。
對於鄭經綸的一片好意,王鬥當然是老實不客氣地收下了。
而高史銀這個傢伙不愧爲花叢老手,昨晚只是在萬勝和住了一晚,便與鄭娘子那三妹鄭曉芸打得火熱,逗得人家姑娘非常開懷。臨別時還有些依依不捨,答應了高史銀有空前來靖邊堡看看的要求。
此行順利,要辦的事情都是辦好,人人高興,韓仲更是與高史銀大聲笑鬧着。
與衆人同行的,還有一箇中年書生,頭大如鬥,身上的儒衫皺巴巴的,說話時老是搖頭晃腦的。這中年書生便是醫學司的醫士王天學,此人醫術不錯,就是爲人懶饞,特別愛好杯中之物。別的醫士都是努力出去賺錢養家,他卻是得過且過,有一點錢便買酒喝個精光,一點也不顧家裡的老婆孩子,對此,他的妻子孫氏極爲不滿。
此次醫學司的典科王表遣他前來靖邊堡,王天學自然是非常不滿,他當時就拒絕了:“學生身爲堂堂醫官,豈可前往那僻野之處,沒得辱沒了斯文,萬萬不可!”
王表自有辦法,帶王鬥找到了王天學的老婆孫氏,許給她每月一兩五錢的俸銀,此外還有米五斗,如王天學願意馬上前來的話,還可再給安家銀五兩。聽到這麼豐厚的條件,孫氏立時答應了。
對丈夫一陣河東獅吼後,那王天學有些懼內的毛病,加上王鬥答應每日供他喝酒,只得隨王鬥來了。
此時他騎在一匹瘦弱的騾子上,看着周圍的景色,搖頭晃腦地嘆道:“看看這窮鄉僻壤,官道殘破,連家酒肆都沒有,想不到我王天學淪落如此,真是天嫉英才,辱沒斯文。”
韓仲叫道:“王先生,您每日醉酒,連老婆孩子都不養,纔是真正的辱沒斯文。”
衆人都是笑了起來,雖說此行只找來一個酗酒的醫士,不過總算以後堡內軍民征戰有了一定的保障,各人還是心情愉快的。
王天學不說話,顯然韓仲的話讓他臉上無光,半響,他才低低說了一聲:“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鄉間匹夫,言語粗俗,吾不願理會也。”
……
一行人過了董房河,遠遠看到那豎立在河岸邊那雄偉的大水車,鄭經綸與王天學都是吃了一驚。
王天學睜大眼睛只是看,鄭經綸嘆道:“如此短的時日,王大人屯堡便有如此成就,真是難得。”
一路而去,再看到河岸水渠邊一片片的田地,鄭經綸只是讚歎,聽得王鬥也很是高興,這屯堡傾注了他衆多的心血,得到別人的肯定誇獎,不高興是假的。
近了百戶渠畜場時,看到那一個個的豬圈與雞場,鄭經綸又是感嘆,王天學與衆夥計們也是看得好奇。
忽然王鬥看到豬圈那邊聚了一大羣人,內中的呼喝叫罵聲不斷傳來,不知道那裡發生了什麼事。
“出了什麼事?”
韓仲奇怪地叫了一聲。
遠遠的看那邊還有大羣圍觀的靖邊堡軍戶,看到王鬥等人回來,他們大喜,各人奔了過來,一人大叫道:“大人,不好了,那許小娘子與幾個婦人打起來了,現在她們各聚了一羣人,正要械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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