佔旨大監去了不久,禮部尚書,大學十楊嗣昌就匆匆而爾,
他進入暖閣,唱道:“臣楊嗣昌見過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恭恭敬敬地給崇禎皇帝跪下叩頭,他雖受寵幸,但每次面見皇帝都是恭敬有加,禮儀上更是做到一絲不芶。這也是崇禎皇帝喜愛信任楊嗣昌的原因之一,有能力,又對自己忠心耿耿,這樣的能臣,自己不眷顧他,又眷顧誰?
行過禮後,楊嗣昌便恭敬地趴在方磚地面上,等待皇帝說話。
就聽崇禎皇帝極的歡喜的聲音響起:“楊愛卿快快請起。”
楊嗣昌又恭恭敬敬地謝過,然後爬起身來。
他年近五十歲,身體卻極爲壯健,須烏黑,雙目有神,一副精明能幹的樣子,大紅官袍穿在身上,更顯示他非凡的氣度。與未老先衰,滿面憔悴的崇禎皇帝比起來,這身體的保養上,他真是沒話說。
他偷看崇禎皇帝的神情,見他歡喜無限的樣子,心中有數,不過還是一副恭敬的神情,等待皇帝的問話。
崇禎皇帝歡喜地道:“楊愛卿看看這兩封奏疏
楊嗣昌站得更好,雙手接過太監遞來的兩封奏疏,一封盧象升的捷報,一封陳新甲的捷報,仔仔細細看起來。
崇禎皇帝志得意滿地押了口茶,有些期盼地看着楊嗣昌的神情。
卻見楊嗣昌看了良久,雙目越來越紅,最後差點淚珠滾滾而下,他鄭重地整理衣冠,又重新給崇禎皇帝行了大禮,高聲叫道:“賴祖宗洪福,聖上天威。盧侍郎與陳總督方有如此大捷,微臣謹爲皇上賀,爲大明賀!”
說到這裡,他拜伏在地,己是泣不成聲。崇禎皇帝哈哈大笑,見楊嗣昌這個樣子,心下感動,他親手上前扶起楊嗣昌,柔聲道:“愛卿不必如此,快起來吧。”
又招呼左右:“來人,給楊愛卿搬張椅子過來
立時一個當值太監搬了一張錦榻過來,對楊嗣昌恭敬地道:“老先生請坐。”
楊嗣昌小心翼翼坐了半邊屁股,對崇禎皇帝正色道:“皇上,盧侍郎與陳總督如此大捷,該立時下旨嘉獎,以振奮我大明軍心士氣
他道:“那保安州遊擊將軍王鬥,斬將奪旗。斬獲甚衆,也需好生嘉勉,勉勵他更好爲國殺賊,爲皇上再立新功”。
“王將軍原爲宣鎮將官,宣鎮總兵官楊國柱,也需好生勉勵!”
崇禎皇帝不住點頭,有傳聞楊嗣昌與盧象升不合,楊廷麟更是因此彈劾楊嗣昌。不過此時看楊愛卿誠懇的態度,還有所說的話語,完全出自一片公心。他自己更是親自爲盧象升請功,如此能臣直臣,實是難得。
他緩緩道:“盧象升與陳新甲皆爲國之幹臣,聯自然要好生嘉勉。
他臉上露出笑容:“不過陳新甲顯然才幹更大,王將軍在他的指揮下,竟又斬六百七十餘級,實是難得
他負手在閣內轉了幾下,擡高聲音道:“至於王鬥,聯要通傳三軍,宣揚王將軍幾次大捷,讓我大明所有將士,皆奉王將軍爲式,以爲殺敵的楷模榜樣
楊嗣昌又拜下身去:“皇上英明。”
崇禎皇帝心情愉快地對楊嗣昌道:“聯己經想什麼時候告捷太廟了,你是禮部尚書,此事由你主辦。”
楊嗣昌道:“此乃微臣本份,皇上放心,微臣定當辦得妥妥帖帖,讓大明將官,所有的京師百姓都知道此次大捷,讓塞外胡虜不敢小瞅我大明天朝
崇禎皇帝滿意地點了點頭,二人正說話中,太監來報:“宣大總督陳新甲來到
再次得以面聖,陳新甲也是心情緊張,進入暖閣後,他偷看了楊嗣昌一眼,見他緩緩對自己點了點頭,不由大喜,心下有了個底。
他同樣恭恭敬敬地給崇禎皇帝跪下叩頭行禮,崇禎皇帝讓他起來,溫言道:“你能取得如此大捷,聯心甚慰。”
陳新甲又跪下道:”個披一匕洪福,方有如此大掛,微臣不敢居※
崇禎皇帝緩緩點頭。也賜給了陳新甲一張椅子,讓他坐下說話。雖奏疏上有言大捷的經過,不過崇禎皇帝還是想親口聽聽陳新甲的說辭。這當然難不到陳新甲,他口齒便給,將一場他見都沒見過的戰鬥說得驚心動魄,還加上了許多文學修辭,聽得崇禎皇帝不住拍案驚歎。
陳新甲說完後,崇禎皇帝嘆道:“真難爲陳愛卿親臨作戰,身涉險地,有愛卿這樣捨身爲國的忠臣,真乃我大明之幸。”
陳新甲心情激盪,有皇上這番話,那就是無比光明的前程,他雙目一紅。又從椅子上站起來叩頭。他哽咽道:“微臣便是粉身碎骨,以難以報答皇上恩德之萬一。”
崇禎皇帝滿意地坐了下來。看看左邊是楊嗣昌,右邊是陳新甲。雖然國勢多艱,不過有這兩個忠心耿耿的能臣輔助,未必沒有扭轉頹勢的一天。
他忽然想起一事,戲陳新甲道:“王將軍現在在你營中?聯意召他前來親自慰勉。”
陳新甲與楊嗣昌互視一眼。陳新甲苦笑道:“回皇上話,此事真是不巧,保定軍情緊急,盧督臣也遣人前來求援。微臣便忍痛讓王將軍率軍前往援助,今日一早,王將軍便領軍走了。”崇禎皇帝有些失望,嘆息道:“還真是可惜了。”
他看了陳新甲一眼:“本來王將軍在你麾下,更能如虎添翼。爲國再立新功罷了,都是大明臣子,不分彼此,王將軍在誰麾下,都是一樣殺賊。
他看着陳新早連連點頭:“你能顧念軍情,忍痛割愛,以國事爲重,聯很高興。”
陳新甲又是叩頭:“如皇上所言,微臣與盧侍郎皆爲大明臣子。微臣愚鈍,卻知此時不是畏怯避戰之時。對於王將軍,微臣雖是非常欣賞,麾下也只有他最勇猛善戰,但軍情緊急,微臣第一個想到便是派他領軍前往。”
崇禎皇帝點了點頭,讓陳新甲起來,對他道:“聯方纔與楊愛卿商議告捷太廟之事,聽聞此次大捷,王將軍奪取了衆多奴賊旗號甲冑?”
陳新甲恭敬道:“正是,王將軍此次大捷,斬六百七十餘級。其中多員奴賊甲喇章京,分得撥什庫等領頭目,更有繳獲的賊人甲喇章京大嘉與甲冑,餘者旗號無數。微臣皆己妥善保存?”
王鬥讓溫達興運送腦袋時,繳獲的各樣旗號也是一樣送到,那打死的甲喇章京祜達,他的旗幟。他的甲冑,王鬥知道事關重大,沒有收入自己庫內,而是隨車送到。陳新甲得到這甲喇章京大幕與甲冑後,如獲至寶,嫌大幕不夠破爛,還自己撕扯了一番。
聽陳新甲這樣說,崇禎皇帝更是龍顏大悅,例次戰鬥中,如清兵分得撥什庫這樣頭目的旗號盔甲都難以獲取。更不要說甲喇章京的大兼盔甲了,他興奮地道:“有了這批奴賊級旗號,告捷太廟時,就更能振奮軍心士氣了。”
從暖閣內出來,陳新甲還是感覺全身輕飄飄的,不過他不時偷看身旁楊嗣昌的神情。面上卻是一副畢恭畢敬的樣子。
在陳新甲面前。楊嗣昌當然不會如在崇禎帝面前一樣,而是神情傲然。
一路他似在沉吟,良久,他對陳新甲微笑道:“方垣兄,皇上對你觀感極好,有這批軍功在手。日後在宣大磨練幾年,來日進入閣部。也非難事。”
陳新甲大喜,對楊嗣昌深施一禮:“全賴楊閣老栽培擡舉。”
楊嗣昌緩緩點頭,忽然又道:“你最好再拿些軍功,那王鬥,你要拉攏好。”
陳新甲氣苦地道:“閣老。那王鬥雖作戰勇猛,卻太過飛揚跋扈,這樣一聲不響的走了,不將學生放在眼裡啊。”
楊嗣昌淡淡道:“王鬥一介武人,不足爲意,只需籠絡便可。關鍵是那盧象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