輿禎年二年詐月二十六日,清晨在盛大的出征儀式後,宣大軍兩萬餘人。
還有關寧軍三萬人,陝西三邊援軍五萬人當然這只是號稱,其實也不過三萬餘人,內中還有大量輻兵。
明軍近十萬人。
浩浩蕩蕩往通州而去。
這只是官軍兵冊上的數目。
隨行還有大量民夫運送糧草擡重,形成浩瀚望不到邊的軍隊數目。
皇上殷殷期盼,希望能趁涿州大捷的銳氣,將入寇奴兵一鼓而平,領軍的洪承疇與陳新甲同樣是躊躇滿志。
希望能立下大功,告慰聖恩厚望。
出征的官兵雖合爲一路。
卻分兩部帶領,陳新甲統帶宣大軍與關寧軍。
洪承疇與孫傳庭統帶勤王之陝西秦軍。
具體戰事由二人統籌商議。
出征前,衆人己經得到敵情戰報,遠在通州的正紅旗殘部,在得到山東來援近萬精騎協助下,己經帶着擄獲的財帛人口,快速向平谷而去。
可以確定,自山東出發的清兵援軍,由滿州鑲白旗的饒餘貝勒阿巴泰統領。
他們似乎十七日自濟南出發,在二十二日時,到達了通州敵營。
匯合正紅旗殘部,一起往平谷退去。
他們押着人口財帛,經過幾天的趕路,己經到達平谷城外。
聞聽阿巴泰這等援兵速度。
明軍不由相顧駭然,濟南到通州一千幾百裡。
他們六日就到?真是駭人聽聞。
王鬥到不奇怪,清軍的機動性在明末算是非常出衆,劉亞洲在《甲申再祭》曾言:“八旗軍如離弦之箭,以每天二百里的速度插向山海關。
相當於紅軍搶渡大渡河的速度。
而李自成離開北京後,磨磨蹭蹭。
北京距山海關四百餘里,大順軍竟走了八天平均每天三、四十里,結果與清軍差不多同時抵達山海關。
如果李自成早一天到,山海關之戰就不是後來那個結局了。”
每天二百里,已經超過美軍在伊拉克的行軍速度,雖然這以累死大批馬匹爲代價,但不可否認清兵的快速行軍能力。
敵情所聞,還有山東的多爾變主力,他們押着擄來的人口財帛。
己經快到天津一帶。
濟南到天津七百餘里,就算他們十七日出發,十一天就能到達天津,一天走五六十里,卻是因爲有運河相助。
兩股敵軍,該州一部小陳新甲與洪承疇都是傾向先擊平谷之敵,解決那邊被擄百姓,然後以逸待勞,想辦法解決到來的多爾衷主力。
爲慎重起見,他們還諮詢了宣大軍的楊國柱。
虎大威,王鬥三人,三人也同樣這個意思。
方略己定,大軍浩浩蕩蕩出發,從京師到通州近百里。
田地河渠衆多。
不適合騎兵作戰。
雖然路上也遇到清騎騷擾,襲擊一些運糧民夫,燒燬掠奪了一些擡重,造成軍隊一定驚慌,不過大體順利。
在行軍兩日後。
大軍源源不斷到達通州之地。
順利收復了空蕩蕩的城池陳新甲連忙向京師報捷。
爲了表示征戰的決心,陳新甲與洪承疇不將營地紮在通州城內,而是紮營潮白河東岸,前方就是通州到平谷間一百多裡平野曠土。
二十八日傍晚,陳新甲與洪承疇招集各將議事。
王鬥趕到陳新甲的中軍大帳時。
裡面己經滿是頂盔披甲的各鎮將官,不過這帳內氣氛卻不怎麼好。
關寧各將都是對宣大將官斜眼相睨。
神情中又羨又嫉,隱隱又含怨恨之色。
顯是怪楊國柱,虎大威,王鬥等人在他們鉅鹿敗潰後,不與救援接濟,同時又對王鬥等人取得的涿州大捷嫉妒無比。
便是宣大各將這一邊,早在京師東郊與盧象升分兵,歸於陳新甲麾下的那些宣大遊擊,參將們。
也是對玉斗嫉妒非常,很多人打着哈哈,說話時陰陽怪氣的。
特別宣府鎮的遊擊將軍李見明與溫輝,神情極爲的不服氣。
還有陝西三邊來援的總兵賀人龍等人,也在罵罵咧咧。
出戰的官兵衆多,需要的糧草天文數目。
不過京畿殘破,糧草供給就極爲困難。
通州原本爲京師漕糧集散之地。
不過城池被攻破後。
各處的漕運糧倉或被清軍擄獲一空,或是乾脆被毀,能供應的糧草也少,連上民夫。
這十萬大軍的吃喝就成爲難題。
僧多粥少,陳新甲將戶部拔給的有限糧草優先供應宣大軍隊。
這引起餘部的普遍不滿,關寧軍的待遇僅次於宣大軍,還好。
賀人龍等人的陝西三邊軍隊只得到少量糧草。
個個都是罵聲載道,滿腹牢騷。
王鬥一向打着糧草不求人的主意,所以他從易州到京師後,隨軍就攜帶了一個月的糧草。
不過見帳內的氣氛,卻是心下擔憂,這一次出征,兵多將多然心不齊,恐怕情形不會那麼樂觀。
王鬥在帳內似乎被冷落了。
帳內各將官分爲三拔,三處總兵各站一拔。
相互打過招呼後就不怎麼說話。
宣大將官這邊雖然楊國柱與虎大威對王鬥親切,但兩鎮內的參將遊擊們,卻只對王鬥禮貌上的寒暄小或者大驚小怪的表示仰慕,神情舉止中卻有意無意保持距離。
不招人妒是庸才,王鬥隨便他們了。
好在楊國柱的中軍親將郭英賢,虎大威的中軍親將虎子臣對王鬥非常親熱,讓王鬥內心感到一些溫暖。
他與二位將軍也算是生死相依,並肩血戰後結下的戰友情誼。
正當王鬥冷眼旁觀時,關寧將官那邊玉田總兵曹變蛟,前屯衛總兵王廷臣過來。
二人身後都擁着一些頂盔披甲的將領。
二人雖是總兵,但沒有掛印封號,都是以上官禮拜見楊國柱與虎大威二人。
特別楊國柱,的將軍。
在滿帳的總兵中,地位最高最崇曹變蛟與王廷臣施禮後。
含笑與楊國柱。
虎大威寒暄說話,特別是曹變蛟臉上,隱隱有一些羞愧的神情,顯然是對自己在鉅鹿們兵不救感到內疚慚愧。
楊國柱與虎大威能爬到總兵的個子上,都是老來成精的人物自然不會表現出什麼異狀,與曹變蛟二人談笑風生。
寒暄一陣後,曹變蛟忽然眼睛轉到王鬥身上。
他含笑道:“王將軍勇冠三軍,隨楊軍門。
虎軍門涿州大捷,本軍門實是欽佩。”
王廷臣也在旁邊叫道:“王將軍,你練的一手好兵,有空教導一下我那些不成器的部下。”
帳中各人耳朵都是豎了起來,楊國柱大感臉上有光。
也是呵呵而蕪王鬥微笑道:“兩門軍門過譽了,該是末將向二位軍門討教纔是。”
見王鬥不驕不躁,曹變蛟對他更是欣賞,爲他引見一干部下隨曹變蛟入衛一箇中軍參將,兩個遊擊將軍。
其中一個叫楊少凡的遊擊引起王鬥注意,此人年紀不大。
不過二十皿、五歲,與王鬥一樣年輕。
他說話時帶着遼東口音,一身合體的鐵甲,身材修長,外罩披風大氅,更襯得他面如冠玉,儀表堂堂。
他向王鬥施禮時帶着恬和的笑容。
一見就讓人產生好感。
不過王鬥總覺得這人不簡單,似乎是個深藏不露,頗有城府的人。
曹變蛟對楊少凡頗爲喜愛。
還簡單向王鬥介紹兩句,原來這楊少凡曾是他叔父曹文詔的部下,積功升至遊擊後來纔跟隨他曹變蛟。
楊少凡向王鬥施過禮後,就靜靜地退到曹變蛟身後去,只是不時拿眼打量王鬥。
正在衆人寒暄中,忽然聽到第三通鼓點響起,衆將忙分左右站好,宣大各將列於左側,最上首是宣府鎮總兵楊國柱。
王鬥等鎮內將官站在楊國柱身後。
再是山西鎮總兵官虎大威。
最後是關寧各將。
至於賀人龍等陝西三邊各鎮將官,則是列於大帳的右側。
“二位督臣,末將願領軍作爲先鋒,打下平谷,將裡面的教子兵,殺個片甲不留。”
陳新甲與洪承疇,並列坐在那尊巨大的鐵案前面,不過陳新甲坐在左側。
洪承疇坐在右側。
二人都有皇帝賜下的尚方寶劍,各用黃緞繡龍套子裝着,懸掛在案後的屏風之上。
還有孫傳庭,坐在案下首的左側之位。
他領援軍到達京師後卻不得進京面聖,神情鬱怒,雙目銳氣更盛。
他坐在個上,雙目在帳內緩緩掃視。
一番軍情商論後,陝西總兵賀人龍首先請戰,隨後陝西各將紛紛高叫要戰。
關寧各將也不示弱,爭先恐後願領軍前往。
那邊幾千的教子兵,卻有大量的金銀財帛。
誰不想去?涿州之戰。
楊國柱等宣大軍撈得盆滿鉢滿,他們己是羨慕不己。
軍心可用,洪承疇與陳新甲相視而笑。
大感滿意,孫傳庭也是不住點頭。
陳新甲拈鬚微笑。
一副珠譏在握的神情。
宣大軍己經立功夠多了,再立下去,友軍就該眼紅了。
涿州大捷後,明軍銳氣高漲,平谷區區幾千清兵。
這場軍功。
就讓秦軍與關寧軍去得吧,想必那些喪膽清軍,也是一鼓而平的事。
洪承疇謙讓陳新甲說話,洪承疇的姿態讓陳新甲很滿意,他頗有大量的讓洪承疇話決策。
洪承疇心下暗喜,他站了起來,輕輕咳嗽一聲,威嚴地掃視過帳內各將。
然後用他略帶閩地口音的官話說道:“東奴入寇,百姓塗炭。
凡我大明臣子,無不切齒痛恨。
幸賴祖宗之靈。
聖上洪福,朝中諸公運籌謀算。
我大明官軍才能取得涿州之捷。
奴賊己是喪膽,平谷之奴不過數千。
當是一戰而竟全功之時小上報君恩。
下救黎民,就在此戰!”他威嚴地完話後,然後安排戰事,以陝西總兵賀人龍率本部爲前鋒。
山海關總兵馬科策應,餘者陝西各將。
關寧各將緩緩押上。
至於宣大軍隊。
留守通州。
爲大軍墊後,同時防患天津一帶可能出現的敵軍援兵。
見洪承疇的佈置井井有條。
陳新甲也是點頭,洪承疇的安排非常沉穩,這麼多軍隊押上,又步步爲營,平谷幾千清兵,沒有攻不下的道理。
就算他們逃跑,那更好。
官兵輕鬆地解救那十萬百姓,奪得敵人擄獲的財帛擡重。
洪承疇安排後,見陳新甲沒有意見,又含笑詢問孫傳庭,問他有什麼意見。
孫傳庭站起身來,嚴厲地道:“明日出戰,各將均需同心戮力,如有貪生怕死,作戰不力之輩。
本撫決不寬縱!”秦軍各將,對這個巡撫還是畏懼的,都是轟然領命,只有關寧各將暗中撇了撇嘴。
賀人龍接了前鋒令箭,高聲叫道:“驢球子,平谷幾千鞋子腦袋,咱老子要定了!”不過隨後他又道:“兩位督臣,有道是皇帝不差餓兵,軍中兄弟可不能餓肚子。”
洪承疇轉向陳新甲,試探道:“陳大人,您看?”軍中糧草從戶部拔到軍中。
都是陳新甲統一分派,此時他微笑道:“將士爲國殺賊。
本督又豈忍心讓軍將忍受飢寒?便是軍中糧草困難,本督也要想方設法,爲出戰的賀將軍,馬將軍諸部,供應足額的糧草。”
聽陳新甲這樣說,洪承疇放下心來,他說道:“明日出徵,本督將爲出戰的賀將軍,馬將軍親自斟酒壯行!”(訪問 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