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使奴兵前鋒鰲拜中計中伏,首先我們要遮蔽戰場,隨後派出兵馬騷擾誘敵,或其疲憊,或其狂妄追趕。待他們大部追至大興莊,我師軍陣嚴待,擊其奔散,當可大勝!”
大興莊一帶雖都是曠野谷地,不過所謂的伏擊,並一定軍馬要從某個山地峽谷衝出來。這古時之戰,對軍陣要求極高,不論是步軍對步軍,還是騎軍衝擊步兵之陣,或是騎兵對衝,都需列成嚴整的陣勢,這樣才能發揮最大威力。
以嚴整軍勢衝擊敵散亂之陣,往往勝算極高,這就是所謂的半渡而擊戰術。
鰲拜如果幾千兵追來,亂蓬蓬的不成陣形,佈陣在大興莊一帶的明軍步騎相攻,鰲拜人馬疲憊下定然大敗,最後數千騎兵緊追不捨,讓其全軍覆沒都有可能。
王鬥說的是兵法正理,曹變蛟與王廷臣都沒有意見。遮蔽戰場,阻礙敵騎偵哨,當然非舜鄉軍夜不收及部下騎兵莫屬,這兩天他們勞勞將鰲拜哨騎擋在平谷周邊幾十裡外,使敵不得窺探,爲加強力量,曹變蛟與王廷臣還派出一些家丁相助。
情報早己遮蔽,不過這騷擾誘敵,該派誰去呢?清軍向是騷擾的高手,反騷擾能力出衆,搞個不好,派出騷擾的人馬有可能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而且要使其深信不疑,派出的人馬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
王鬥騎兵極少,擔當不了騷擾的重任,只有靠曹變蛟與王廷臣部下騎卒了。
王鬥看向幾人,王廷臣一咬牙:“某去。”
曹變蛟麾下游擊楊少凡猛地站起來:“末將也願意前往。”
“好,誘敵重任,便交於王軍門與楊遊擊了。”
曹變蛟與王鬥都是叫好,最後衆人決定此戰王鬥部留守孫三傑戊部輜兵一千餘人,餘者步軍全部出動。平谷的騎兵同樣全部出動,集中優勢兵力,給鑲黃旗的鰲拜前鋒以最嚴厲的打擊。
……
崇禎十二年二月初六日,平谷縣,陳良屯。
午,未時。
遠方的地平線騰起濃密的煙塵,伴隨着一片悶雷似的馬蹄聲,一大片黑壓壓的騎兵向大興莊地帶奔來。這些騎兵大半身着黃色外鑲紅邊棉甲,大片獵獵飛舞的旗幟同樣紅黃相交
。
他們黑盔紅纓,身上與胯下馬匹掛着角弓與步弓箭壺,還有各樣的長短兵器,每個騎士臉上盡帶驕橫與戾氣之色。騎士中,還有數百人身披水銀色的鐵甲,卻是清國軍中非常精銳的巴牙喇兵。
這些騎士,正是清國鑲黃旗梅勒章京鰲拜前鋒向平谷逼來的人馬,他們以十人一列的行軍路線展開,幾乎每人都有雙馬,所以雖說只有五千騎兵,卻造成極爲浩大的行軍動靜。
行到一片廢棄的村莊旁邊時,忽然騎軍中傳出一個粗豪的聲音,立時這些滾滾行進的清騎停下。他們便是停下,也保持着嚴整的行軍陣列,確是令行禁止,一派強軍風範。
前方數騎滾滾奔來,他們一人數馬,騰起好大一片煙塵,他們奔到一杆大旗下,其中一人滾鞍落馬,向一個魁梧清將打千稟報:“稟報梅勒章京,前方不遠就是大興莊,離平谷不到十里,在大興莊前方,勇士們遇到大股明軍哨騎攔截,不能再前行哨探。”
那清將哼了一聲,他身披重甲,年不到四十,脣上兩抺濃重的鬍鬚。周邊臉頰上,大塊大塊鼓起的油光橫肉,顧盼中,滿是濃濃的煞氣。在他身旁,策馬的盡是身材壯實的巴牙喇兵,他們穩穩坐於馬上,胯下馬匹打着響鼻,身上的鐵葉在寒風中閃着冰冷的光。
這清將正是清國滿洲鑲黃旗三等梅勒章京鰲拜,其伯父費英東早年追隨努爾哈赤起兵,是清國開國元勳之一,二哥卓布泰同樣是清國軍功卓著戰將。鰲拜本人亦隨皇太極征討各地,戰功赫赫,是其深爲依重的心腹。
天聰八年,鰲拜授牛錄章京世職,崇德二年,鰲拜爲前鋒渡海搏戰,征討皮島,被賜號“巴圖魯”,進三等梅勒章京。就在前不久,鰲拜隨皇太極入關,在通州擊潰明悍將楊國柱與虎大威,皇太極深爲喜悅,賚賜甚厚。
己經有消息傳出,皇太極有意擢升鰲拜爲鑲黃旗巴牙喇纛章京,如果此次前鋒再立大功,甚至敘功進三等昂邦章京都有可能。
在鰲拜身旁,是滿洲鑲黃旗巴牙喇甲喇章京準塔,他年在四十餘歲,一雙粗糙的手緊緊抓住繮繩,卻是神情陰冷。當年攻伐皮島時,他與鰲拜同爲先鋒,立功甚厚,不過他沒有鰲拜的官運,只從巴牙喇牛錄章京提一級爲甲喇章京。如果鰲拜被升爲鑲黃旗巴牙喇纛章京,更將是他的頂頭上司。
準塔看了鰲拜一眼:“巴圖魯,尼堪哨騎攔截,可否要多派勇士,看看他們在搞什麼鬼?”
準塔揣摩鰲拜心思,知道他爲了炫耀自己的武勇,更喜歡別人稱他爲“巴圖魯”,果然準塔此言一出,鰲拜臉上露出滿意的神情。
他驕橫地道:“不必了,那些尼堪不堪一擊,就在通州,我僅用一千勇士,就擊潰了明國楊國柱與虎大威的五千大軍。便是前方有平谷一萬明軍等待,那又如何?照樣打得他們抱頭鼠竄。”
他身旁各清將都爆發出一陣狂笑,不屑之情,溢於言表。
他們隨皇太極進關來,所戰無有不勝,通州幾萬兵馬在他們面前戰戰兢兢,沒有一個人敢出城出寨迎戰,讓隨皇太極入關來的三旗清兵對明軍充滿輕視
。又對多爾袞等人在明軍手上折損那麼多兵馬,都是嗤之以鼻。同樣的,他們對平谷的明軍也是漫不經心。
準塔道:“只是平谷的明軍與衆不同,他們中,有明將王鬥幾千軍馬。”
鰲拜的狂笑嘎然而止,臨時行皇太極叮囑面對王斗的大軍務必謹慎。鰲拜再是狂妄驕橫,皇太極的話他不敢不聽。
而且他前鋒來臨後,也感覺平谷的明軍確是與衆不同,破天荒的,自己派出的哨騎盡被明軍攔截。放在往日,哪有明軍敢攔截他們的哨騎?都是大軍直逼城下,各處情形哨探得一清二楚。
鰲拜略一沉吟,喝令道:“巴特爾,你帶一隊勇士,前去平谷哨探,看看那些尼堪在搞什麼鬼!”
那巴特爾是滿洲鑲黃旗巴牙喇營一個分得撥什庫,不論戰場搏殺還是敵情哨探都非常出衆,他得到命令後,高聲答應,領着一隊巴牙喇兵,就要排衆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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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這時,忽然右方又有幾騎兵馬奔來,他們奔到鰲拜前面,顧不得下馬,爲首一個壯達在馬上高叫道:“稟報梅勒章京,右方數裡外,發現一股明軍騎兵,他們快速往大軍這邊逼來,人馬約有三百餘人。”
跟着左邊與前方,同樣有哨騎奔回,稟報發現明軍騎兵,人馬都有數百。
最後一股哨騎奔回,說前方又發現大股明軍騎兵,兵馬約有數千人。
鰲拜獰笑道:“這些明狗好大的膽子,竟敢來攻擊騷擾本巴圖魯的兵馬。”
他喝令道:“換馬,結陣迎敵。”
他軍令傳下後,立時這數千鑲黃旗騎兵匯合結陣,一個牛錄一個牛錄的彙集,組成了適合騎兵作戰的鍥形戰陣。所有的清兵,也全體跳上身旁戰馬,從容不迫地整頓起來。
遊牧民族與漁獵民族的馬匹體力略遜中原馬匹一籌,所以他們行軍多爲一人數馬。行軍時乘騎劣馬或是騾馬,餘下的馬匹,則是安放帳篷武器等輜重,作戰時換上戰馬,隨時保持馬匹體力。
這些清兵久經戰陣,雖是長途行軍人馬困頓,又聽聞大股敵軍逼來,卻是絲毫不亂。
很快他們紛紛換馬,組成一個攻守兼備的騎兵戰陣。
不久後,一股股明軍騎兵便奔到離他們不到兩裡之處,虎視眈眈地在周邊窺探。見這些鑲黃旗清騎如此快速準備就緒,他們也頗爲驚異,停下馬匹整頓起來。
鰲拜在馬上眺望,見四面明軍越聚越多,不過兩面明騎較少,各爲數百人,前方黑壓壓一大片,怕有數千騎兵。
鰲拜久經戰陣,僅在片刻間便思慮出應對之法,他喝道:“趁明軍陣形散亂,我軍先攻,擊其奔散。”
他喝出一系列的鑲黃旗將領,左右兩翼各四隊兩百人進攻,其中各還有一隊巴牙喇兵
。正面一千人進攻,內有兩百的巴牙喇兵。餘下的三千六百人仍是不動,作爲靜觀援兵之用。
此起彼落如狼嚎般的呼哨聲四起,隨着鰲拜佈置完畢,一隊隊清騎出陣而來,他們排成相對明軍更爲嚴整的陣式,越來越快的催動馬匹,如風捲殘雲從三個方向掩殺過來。
“韃子來了!”
在清軍的左側地帶,停在這裡窺探的正是曹變蛟麾下游擊楊少凡,他領着自己麾下騎兵七百人,餘下的五百騎兵,則是由軍中一個千總帶領,佈置在清騎右翼騷擾。
見清騎主動進攻,楊少凡等人都是吃了一驚。
那些清騎出動後,先是慢跑,隨後全速加快馬速,數百騎兵皆一片紅黃盔甲顏色,鐵蹄翻騰中,他們如颶風一般席捲過來。人數雖少,聲勢不小。
看着前方清軍涌來,馬頭攢動,蹄聲如雷,身旁的明軍都露出驚恐的神情,楊少凡的心臟也是猛烈跳動。隨後又覺熱血沸騰,似乎全身鮮血都滾燙起來,
他一舞手上的三眼銃,大呼道:“兄弟們,隨我殺奴!”
一馬當先,直衝而去。
“殺奴!”
他身旁明軍齊聲大呼,催動馬匹,保持戰列,隨在楊少凡身後滾滾而去。
很快的,雙方越衝越近,那些鑲黃旗清騎樣子看得更清楚,他們以鍥形戰陣排布,一個個弧形陣列中,中間凹處都是重甲騎兵,他們手持長槍,個個身披鑲鐵棉甲,內中應該還有鎖子甲,就連身下的戰馬,也用棉甲罩得只露口鼻。在他們兩側,還布有手持弓矢的輕甲弓手,那些清騎或是歡聲怪叫,或是一聲不響策馬衝來,臉上盡是殘忍的味道。
馬蹄震響,塵土飛揚中,兩股衝擊的鐵流衝撞在一起。
“殺啊!”
楊少凡大喝一聲,用火摺子點燃了手中三眼銃的引繩,與他相同動作的,還有衝在第一排的騎兵們。
轟轟聲響,三眼銃特有的巨大轟鳴聲響起,楊少凡銃內三管火藥齊發。楊少凡此時有兵十四隊,略分爲七列衝擊,前方百人持三眼銃開火,形成好一波的密集彈雨。
雖說三眼銃在馬上準頭不高,破甲能力也不強,但近距離彈丸衝擊力不小,這個波次的猛列射擊,還是讓對面好一陣人仰馬翻。與此同時,對面一陣箭雨過來,雙方互有人馬撲倒在地。
楊少凡的三發三眼銃彈似乎擊在一個分得撥什庫的身上,不管有沒有破甲,他都被射得翻滾下馬。楊少凡從他身旁控馬衝過,輪起手上長長三眼銃,一下子砸在一個隨後而來清軍重甲頭上。
楊少凡使用的三眼銃外面還加不少鐵釘尖頭,成爲一個三眼狼牙棒,頗爲邪惡。他藉着馬力砸過來,立時砸得那重甲腦漿四射
。與楊少凡一樣,他軍中不少人都在三眼銃鐵頭外加鐵釘,他身後一個家丁策馬衝來,手上的三眼狼牙棒重重砸在方纔落馬,暈頭轉向剛剛爬起的分得撥什庫頭上,一片血霧飛揚。
楊少凡身後騎兵紛紛跟來,他們或手持三眼銃,或手持長槍馬刀,與對面清軍對衝對殺。雙方一個個戰士或被長刀劈落,或被長槍刺落,騎兵快馬作戰,生死只在一眨眼之間。
等雙方衝過後,彼此都有不少傷亡,楊少凡看軍中兄弟少了不少,心如刀割。此戰他雖是誘敵佯攻,卻也非常吃力。特別最後一個波次殺來的鑲黃旗一隊巴牙喇兵,他們馬上馬下搏鬥能力出衆,軍中大部分兄弟死傷都是他們造成的。
楊少凡身上也被劈了幾刀,幸好身着鐵甲,沒什麼大礙。
刀不怕,馬上作戰,最怕長矛。
他們人馬聚在一處,楊少凡身旁中軍千總低聲道:“將軍,還要衝一次嗎?”
楊少凡內心也有些打鼓,他看向遠方,右翼及前方,明軍正與清兵對衝惡鬥。最前方位置,前屯衛總兵王廷臣還有一千人沒有投入戰場。正在猶豫時,忽聽到王廷臣那邊傳來鳴金收兵的聲音。
楊少凡鬆了口氣,叫道:“撤退!”
“撤退撤退!”
他軍中軍官們紛紛叫囔,餘下的騎兵們快速拔馬,往大興莊方向逃去。聽到這個聲音,不論是右翼還是前方的明軍,都是紛紛拔馬離去,數千騎兵往回狂奔,造成一片潰敗的情形。
鰲拜看得清楚,他哈哈大笑:“這些明狗不堪一擊,傳我命令,陣中所有輕騎追擊,重甲隨我在後,押陣緩行。”
看明軍狼狽奔逃的樣子,準塔眼中卻露出深思的神情:“平谷的明軍,應該沒這麼容易敗逃。明將王鬥還未出現,巴圖魯,依小人之見,擊潰這些明軍也就罷了。”
鰲拜喝道:“明國驍勇如楊國柱,虎大威,也是一擊而潰,被我追趕數十里。看這些平谷明軍的樣子,與楊國柱他們有什麼區別?王鬥又如何,他們便是在前方列有兵馬,我也可以驅趕潰兵衝擊他們的陣勢,讓他們全軍大敗。或許不待皇上大軍來臨,我前鋒兵馬,己經可以輕鬆取得平谷。”
擊潰這些平谷的騎兵,鰲拜己不將王鬥放在眼裡,加上大功在前,他眼紅心熱,更將皇太極的叮囑拋到九霄雲外去。
他暴喝道:“追擊!”
……
“鰲拜中計了!”
看着前方漫野奔回來的王廷臣,楊少凡等部騎兵,他們一路狂奔,個個都是氣喘吁吁。讓王鬥放心的是,夜不收回報,鰲拜己經全軍追來,追趕這麼遠的距離,加上本來長途行軍就人馬疲憊,等會他們還有力氣作戰嗎?
“什麼滿洲第一勇士,一個有勇有謀的匹夫
。”
聽到鰲拜中計消息,曹變蛟也放下心來,與王鬥相顧大笑。
此時曹變蛟與王鬥己經嚴陣以待,左翼,是曹變蛟本部兩千騎兵,右翼,是他鎮下一個遊擊將軍,領着一千多騎兵,還有舜鄉軍的四百騎兵。曹變蛟親領餘下一千多騎兵,與王鬥站在中軍位置。
在前軍位置,是王鬥舜鄉軍三千餘整齊列陣的軍士,此戰王鬥出動舜鄉軍韓朝甲部,溫方亮丙部,溫達興己部,李光衡庚部,趙瑄辛部諸部兵馬。還有督標營千總楊國棟,同樣帶了自己三百餘兵參戰。
計督標營兩百火銃兵及火炮千總兩百餘火銃兵在內,此戰王鬥共有一千二百個火銃兵,他們列了四排的火銃戰陣。餘下的長槍兵及刀盾兵,同樣列了數排。
在火銃兵的前面,趙瑄指揮四門紅夷六磅炮手,二十五門佛狼機中型炮手填好彈藥,早己迫不及待地等待。
王鬥如此安排,決心重演另一個定州大捷。
隨着源源的消息傳來,王鬥己經知道,鰲拜的追兵到了。
……
那些鑲黃旗騎兵正追在明軍身後狂歡喊叫,忽見那些騎兵如潮水般向兩邊奔去。
那些逃命的明軍騎兵散開,視線一清,這些鑲黃旗追騎不由呆了一呆,就見前方不到一里處曠野上,己經列着明軍幾個嚴整的軍陣。中間步兵,兩邊是騎兵,怕有近萬人之多,他們靜靜列陣在那,不知道等待了多久。
這些鑲黃旗追騎心中一寒,連忙停止下來,軍官們拼命喊叫整隊。不過這些追騎散亂,各人又人馬疲憊,哪有那麼容易就整好隊的?趁這個機會,原來那些潰散的明軍騎兵,都匯合到軍陣兩翼或是後方中去。
此時鰲拜領着軍中重甲及巴牙喇兵趕到,看到這個情形,也是暗暗後悔。更讓他後悔的是,軍陣中明軍旗號揚起,兩股各數千明軍騎兵,己經如颶風一般,分別從兩翼包抄過來。
準塔尖叫道:“梅勒章京,我們中計了,趕快撤退吧?”
鰲拜喝道:“不能撤,讓勇士們快速整隊迎戰!”
長途行軍加上方纔大軍不知追擊多少裡,鑲黃旗五千人不論人與馬都是精疲力竭。對方以逸待勞,騎兵更是快速纏上,迎敵血戰,擊潰對方還有一絲生路,如果下令撤退,軍心盡失,近萬明騎苦苦追來,自己這幾千兵馬,後果難測。
潮水般的蹄聲越來越響,看着兩翼明軍騎兵帶着大股煙塵,以勢不可擋的氣勢席捲而來。鑲黃旗的騎兵們更是慌亂,他們亂哄哄的整陣,顧不上陣形不嚴整,見明軍騎兵逼得更近,鰲拜只能兩翼各派出一千多人,內有數百披甲兵,分頭迎戰。
餘者儘量休息平復,只要能拖延一些時間,待己方戰士馬力多少恢復過來,又列好軍陣,擊敗明軍還是很有希望的。爲防萬一,鰲拜顧不得丟臉,快速派出人馬向後續來的大軍求援
。
忽然聽到炮聲呼嘯,鰲拜連忙看去,卻見明軍步兵戰陣那邊騰起一道煙霧,一個圓滾滾的鐵球直奔而來,惡狠狠地打在自己陣中,鐵球蹦蹦跳跳,打得人手馬蹄橫飛,直接滾開一條血路。
清軍這個陣勢亂哄哄的,又如無頭蒼蠅般擠成一堆,最好沒有的一個大靶子。這火炮一轟過來,立時造成鑲黃旗兵馬一陣騷動,加上那些受傷兵丁或馬匹的嘶叫慘嚎,更嚴重打擊了這些清騎的士氣。
鰲拜拼命制止手下騷動,他暴喝道:“不得亂動,違令者斬!”
“開炮!”
趙瑄獨有的聲嘶力竭聲音響起,清兵陣地離火炮不到一里,不論是紅夷六磅炮,還是軍中佛狼機中型火炮,這個距離,炮彈都可以打到。方纔的試射成果讓趙瑄滿意,他當機立斷下令餘下的火炮齊射。
震耳欲聾的炮聲響起,二十五門佛狼機中型火炮,三門紅夷六磅炮一齊開火,一大陣炮彈的呼嘯聲中,幾十顆大小鐵球劈頭蓋臉地往鑲黃旗陣中砸去,砸得他們更是一片哭爹喊娘,被密集的彈雨掃開一條條血路。特別那幾門紅夷六磅炮,它們隨炮打出的十幾個小彈更是殺傷力巨大。
“開炮!”
炮手裝填好彈藥,趙瑄又是下令齊射。再這波彈雨過來,鑲黃旗軍陣更是一陣陣劇烈騷動,全靠軍官們拼命彈壓,纔將這股騷動壓制下去。看己方軍陣似要崩潰,鰲拜眼中露出絕望的神情,難道自己鑲黃旗前鋒軍馬,今日便要葬送在這裡?
看着前方的情形,王鬥也是冷笑,他喝道:“傳令,全軍逼進,壓迫其陣!”
“前進!”
激昂的鼓點聲響起,數千舜鄉軍立時挺直身子,他們持槍持銃,伴隨行軍鼓點,如牆而進。
他們所有人昂首挺胸,他們是天下間最強的軍隊,最強悍的戰士,沒有人可以阻擋他們前進的腳步。就是楊國棟等督標營戰士,也滿臉驕傲的神情,爲能加入這隻無敵大軍而自豪。
“前進!”
隨在王斗大軍身後,曹變蛟指揮自己陣內騎兵跟上,左翼的王廷臣哈哈一笑,帶領自己數千騎兵前行。還有右翼的楊少凡,同樣指揮部下騎兵跟上。
“推推推。”
趙瑄指揮着炮手,將近三十門火炮推在大軍最前面,他昂首闊步,驕傲不可一世。
……
前方黑壓壓的明軍逼來,他們步騎交加,清軍陣地一陣陣劇烈的騷動。
鰲拜死死瞪着前方,退不可退,否則就是一潰千里的下場。兩翼騎兵搏戰尚有可爲,只有正方給自己壓力太大了,爲今之計,只有衝開明軍步陣,這樣還有機會死中求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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