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 凹陣應銳陣(中)

馬甫名臉色鐵青,也不知道是嚇的,還是逃的累的。

他想大喝一聲,卻嚇了一跳,他的聲音在嗓子眼處沙沙作響,怎麼也發不出來。難道自己啞了?惶恐之下,馬甫名用盡全身力氣,終於,一個尖利刺耳,如破鑼似的聲音從他口中發出:“快逃!”

卻在這時,前方煙塵滾滾,數不清的明軍騎兵,往這邊滾滾衝來,原來他逃跑的方向,卻是對着李光衡的左翼。

家丁們大叫:“將軍,有明軍騎陣過來,是否往兩邊閃避?”

馬甫名看看身後,越來越近的正白旗巴牙喇追兵,再看兩旁不遠處,似乎也有韃子兵,他惱怒道:“兩邊與身後都有韃子兵,我們往邊上閃去,不是找死嗎?對,把我的旗號打起來,我們正面衝過去!”

馬甫名的參將旗倒一直沒丟,不過爲了不吸引清兵的注意,一直偃旗息鼓,此時決定打出來,表明自己的身份,讓前方的明軍顧忌。

身旁一個親衛惶恐道:“將軍,正面衝擊軍陣,這是死罪,可以擊殺當場的。”

馬甫名吼道:“老子是大明的參將,正二品的官身,族兄更是山海關的總兵,他們敢對我怎麼樣?快,把我的旗號打起來,我們往正面過去!”

馬甫名的丈五營將旗高高豎起,隨後,他領着這餘下兩百多人,亂哄哄的往靖邊軍騎陣奔去。

這時前方戰馬的蹄聲越近,嚴陣的靖邊軍騎陣,有若道道奔騰的鐵流,滾滾往這邊移動!

更近了,可以看到他們那火紅翻騰的浪濤日月旗,火紅的衣甲。血紅的馬鬢。可以看到他們騎士一水的帽兒鐵盔。還有他們持着手銃,臉上那冷酷無情的表情。

馬甫名忽然覺得,自己往靖邊軍騎陣過去。似乎是個錯誤的決定。

不過此時騎虎難下,看靖邊軍騎陣列陣不變,衝勢不變。往己方滾滾而來。馬甫名心生恐懼,尖聲大叫:“前方的兄弟停下,某是薊鎮的參將馬甫名,族兄是山海關總兵馬科,快請停下……趕快拔開馬兒……”

身邊的親衛家丁也紛紛跟着馬甫名大喊,然後看到的,卻是前方的靖邊軍騎士,朝他們舉起了手銃。

“啊!”

不論馬甫名,還是他的部下們。都放聲尖叫。

手銃聲音,如爆豆般突然響起,股股白煙騰起。尖叫聲中。一個個家丁親衛中彈落馬。馬甫名身旁的旗手,胸口激射出一股血箭。四仰八叉的,朝馬下摔去,那杆丈五營將旗,也不知扔到哪去了。

馬甫名胯下的健馬一聲慘嘶,落蹄翻倒,將馬甫名連人帶馬摔倒在地。

馬甫名大聲慘叫,他的小腿,被馬身壓在下面,怕是折斷了。

“快放開老子!”

馬甫名大聲吼叫,拼命掙扎,要將自己小腳從馬身下抽出。他本身就滿身血污,加上馬身上的血不斷流出,混合地上的泥土灰塵,讓他全身上下,說不出的顏色。

終於,馬甫名將自己的腳抽出,一陣陣鑽心的痛楚,自己的腳,真是折了。

“死馬也跟老子鬥!”

馬甫名咬牙怒罵,他滿身血泥正要爬起,卻聽蹄聲震耳的響,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一個馬蹄當頭踏下。

那馬蹄釘着厚厚的馬掌,閃耀着金屬的光芒,馬掌下面,己經磨損不少。沉重的馬蹄,重重踏在馬甫名的腰椎間,咔嚓一聲脆響,馬甫名又趴在地上,他口噴血沬,雙目睜到最大。

馬甫名恨不能直接暈過去纔好,那種撕心裂肺,刻骨銘心的感覺,真是讓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然後馬甫名想暈,卻是一種奢望,劇烈的痛楚,讓他反而越發清醒,他想呻吟,卻發現自己什麼聲音都發不出。

鼻中,他還聞到一股怪味,是血的味道,還是血和泥土的味道,或是自己失禁了?

還等馬甫名想明白,又一個馬蹄重重踏來,直接踏在馬甫名的腦袋上,將他腦袋踏成一個從高樓落地的爛西瓜,鮮血與腦汁,四下爆裂飛射。

直到臨死,馬甫名也沒想明白,剛纔聞到的怪味是什麼。

而這時,遭受靖邊軍騎士不留情的手銃打擊,馬甫名那些家丁們,個個魂飛魄散。他們亂成一鍋粥,有人嚎叫着向後或兩邊逃去,有人呆若木雞的立在當場。

有些人則趕忙下馬,趴在地上如搗蒜般地磕頭:“爺爺饒命,爺爺饒命!”

他們慌亂一團,竟沒注意到馬甫名的情況。

一波波靖邊軍騎兵,從這些薊鎮前營潰兵身邊掠過。

擋路的倒黴蛋,或不留情的被健馬撞開,或被他們持手銃等兵器擊殺!他們再也不敢亂動,看一波波騎兵奔騰而來,個個膽戰心驚,祈求各方神佛保佑。

終於,他們聽到一個喝令聲音:“全部跪地下馬,不得亂動,違者殺!”

這些剩餘的幸運者哪有反抗的心思?個個跪倒地上,磕頭如搗蒜:“是是,多謝爺爺,多謝爺爺!”

而這時,纔有一個家丁注意到馬甫名的情況,不由慘聲嚎叫:“馬參將的頭碎了。”

……

第一排靖邊軍騎士奔騰地衝過潰兵,他們中一些人,剛剛使用過手銃,都快速將空銃插回馬鞍的銃套,又拔出另一杆手銃。

靖邊軍的騎兵們,每人都配三到四杆手銃,作戰條律,緩時將空銃插回,急迫時可以拋棄。畢竟在王鬥心中,區區一杆手銃,怎可與百戰餘生的戰士生命相提並論?

剛衝過這波潰兵,眼前略略一空,忽然那騎兵把總眼球一縮,在他們前方不遠,正有數十個韃子重騎策馬急來。

這些韃子兵,看盔甲,是八旗滿洲正白旗的兵馬。個個甲葉外露。銀光閃閃。背上皆有火炎邊背旗,且盔上高高紅纓,竟是一色的巴牙喇兵。

他們中有幾人。背上插着斜尖本色旗,是巴牙喇的壯達小頭領。其中更有一箇中年壯漢,穿着重甲。胸口有巨大的護心鏡,手上持着一杆巴牙喇大纛旗。

把總知道,清國軍律,旗主以下,都是將領親自執旗,人視其所向而趨動。若出兵,至少甲喇章京纔有纛旗,否則分得撥什庫什麼,只有普通的三角斜邊旗。

對面的韃子兵。是清國精銳的戰士,好戰的因子在把總身體激盪,他大喝一聲:“全體手銃準備。殺奴!”

他們瞬間變陣。正面突擊,兩邊包抄。

後面幾排靖邊軍騎士。同樣如此。

……

邁色,是滿洲正白旗的巴牙喇甲喇章京,屬清國那木都魯氏,從小開始,他就練習騎射。

孩童時代,他的母親,就將他用繩索綁在馬上,讓他適合馬匹習慣。五歲開始,他就練習小弓短矢,當衆馳騁,以後他一年一年長大,也成爲後金,清國出名的勇士。

十八歲那年,他入選爲巴牙喇兵,與他一樣的,他的兩個哥哥,一個弟弟,先後都成爲清國的巴牙喇,馬甲兵。滿洲興起來,無往而不利,就如眼前這種追擊戰,似乎從軍以來,邁色己經習以爲常了。

戰鬥,就會有傷亡,雖然相比明軍,後金兵或清兵傷亡一向少,不過總不可避免會出現損耗。

只有追擊戰,纔會傷亡低微,甚至出現零傷亡的可能。便若歷史上的松山之戰,明軍潰敗後,陣亡五萬餘人,而清兵,只誤傷八人,這種對比,是非常驚人的。

追擊戰,敵方潰逃,沒有任何建制與作戰意志,他們很少回頭與你拼命。當然,這是在你沒有將他們逼到絕境的情況下,所以追擊戰,簡單又困難,關鍵是把握一個度,這方面,邁色經驗極其的豐富。

他不時策馬到潰兵身後,刺出一槍,或砍出一刀,就能讓他們哇哇大叫,用盡全身力氣逃竄。

就算你包抄進入他們的陣列,他們也很少停下來拼命,因爲你一停下來,友軍就趁機跑了。逃命,不需要跑得比敵人快,只要跑得比友軍快就行,這是明清雙方,任何士兵都知道的道理。

而容易潰敗的軍隊,顯然軍士的思想覺悟,不可能高到犧牲自己生命,而讓別人逃出生天的地步。

當然,不是沒有愣頭青,或是不甘心的將官,想要組織潰兵,這時包抄騎兵的作用就體現出來了。邁色領幾十巴牙喇兵不斷包抄,他都記不清楚,自己又擊潰了多少想要重新彙集的明兵,斬殺了多少強悍的明國勇士。

他甚至,快包抄到潰兵的最前方了,而且他也瞄上了前方奔逃的一股潰兵。似乎是哪個明國將官,領着一部分家丁,他們真是跑得快啊,自己等人二、三匹馬不斷換騎,都追不上他們逃命速度。

不過不管如何,那顆明國將官的腦袋,自己要定了,或許此戰後,正白旗巴牙喇纛章京的寶座就向自己招手。雖然旗中巴牙喇纛章京有幾個,實職的位子只有一個,然總有一個念想不是?只要如眼前的追擊戰多來幾次。

不過邁色心中總有陰影,放眼明國各支軍隊,他都不懼,唯獨幾年前在鉅鹿遇上那隻軍隊。……那真是屍山血海啊,自己兩個哥哥,一個弟弟,往日征戰重傷都沒有過幾次,唯獨在鉅鹿,他們全部戰死了。

征戰回去,得知消息後,額孃的眼睛都哭瞎了,阿嫩也悶悶不樂,因爲疼愛她的阿琿,有好幾個不在了。不單是他們家,那段時間,盛京城也是家家帶孝,戶戶嚎哭啊。

對那隻軍隊,邁色心情複雜,有痛恨,有畏懼,有敬佩,有謹慎,有無可奈何。他沒有辦法,就將滿腔的火氣,撒在幾個看不順眼的漢人奴隸身上,將他們活活折磨而死。

不過一個漢人奴隸臨死前的話語,讓他竦然而驚,他說:“韃子,你不會有好下場的,將來你會比我死得更慘!”

或許是受那人影響,邁色以後經常做惡夢。夢到自己被人千刀萬剮。或是頭皮被活活剝去,總之是受盡各種殘酷刑而死。

每次夢醒,邁色總是出了一身冷汗。他知道,那隻軍隊有一個將官叫溫達興的,喜好生剝人皮。衆清兵提起此人。無不咬牙切齒,又畏懼以後不要落到此人手上,邁色潛意識也有這樣的擔心。

論殘酷暴虐,那隻軍隊,不會輸過自家的大清軍隊,真讓衆清人痛恨,這些漢人的溫文爾雅,禮義廉恥,都學到哪去了?

邁色此時。他的左手持着正白旗巴牙喇營,甲喇章京的大纛旗,右手持着一杆長近九尺的虎槍。虎槍槍刃長達九寸。刃上有數道血槽。槍刃一道道棱起,使得刃身有若圭形。此時顏色深紅,不知飽飲了多少敵人的血。

他的槍桿近半,都有槍頭與杆身相套連的鐵管,靠近槍刃套處,左右還各有一段鹿角。下垂兩根長長的皮條,這是防止刺入目標太深,傷及自己。

畢竟這虎槍,起初是爲了搏殺猛虎而設計的。刃身如刀,槍鋒非常銳利,縱使虎熊兇猛,皮骨韌厚,也能一擊刺穿。所以靠槍刃處左右各有一小段鹿角棒,非常必要。

滿洲崛起後,虎槍多被用於沙場戰陣,一個個虎槍營建立,能用虎槍者,多是各旗出衆的勇士,多爲重甲與巴牙喇者。

除此之外,邁色的馬鞍上,還掛着多個的鐵骨朵,有若一個個小銅錘紮上尖刺,就象小版的狼牙棒,專爲對付目標的重甲與盾牌,投擲出去,目標無不碎裂。

由於巴牙喇多是突擊之用,敵手大多是明國甲兵家丁,所以清國各旗的巴牙喇兵,多有裝備鐵骨朵,飛斧,標槍者。

邁色此時雖然左手持旗,右手持槍,但他馬術嫺熟,不需雙手,只需腰力腿力控制馬匹便可,他策在馬上,左右轉動,非常靈活。

放眼邁色身旁的巴牙喇們,多是如此,他們的裝備,也大多使用虎槍,只有少部分人使用長柄挑刀。那挑刀窄而彎曲,連刃帶杆,長近七尺,若被劈中,定連人帶馬成爲兩半。

他們個個還揹着巨大的步弓箭壺,不過只少部分人使用馬弓。

因爲訓練方式的緣故,滿洲騎兵,力量多在雙腳,善用大弓。馬上騎射,反不如蒙古人,雖然很多人也能左旋右折,左顧而射右,不過還是習慣下馬步戰。

……

不知爲何,邁色看着前方那些明國潰兵,腦海中閃過這麼多的想法。他都有些驚訝,自己是不是老了,聽說人老了,都會多愁善感,不過自己才四十多,還不算老啊?

他正尋思着,是不是再加快馬速,追上前去,萬不可讓那個明國將官跑了,否則自己巴牙喇纛章京的寶座,就遙遙無期了。

正在這時,聽到前方蹄聲如雷,接着銃聲大作,前方那些明軍潰兵們,一個個落下馬來。

邁色剛一愣,就見隨在前方火銃的白色煙霧中,衝出一個個凶神惡煞的明國騎士。他們個個帽兒盔,紅衣紅甲,連戰馬馬鬢都染得血紅,人人殺氣騰騰,眼中不時閃過血腥冷酷的光芒。

雙方普一見面,都是一愣。

一瞬間,各種複雜的情緒涌上邁色的心頭,放眼身旁巴牙喇皆是如此,畢竟他們大多在鉅鹿等地與靖邊軍交過手。

不過隨後邁色強壓下各種驚恐等情緒,熟練的呼喝結陣。

看身旁有人還要拿出騎弓,邁色咆哮制止,一看靖邊軍的甲冑,就知道角弓對他們無用。對他們這些精銳甲士,只有標槍骨朵等投擲武器纔有用。

電光石火的一剎那,邁色不是沒想過逃跑,不過己方追擊包抄明軍多時,便是有數匹馬乘換,哪比對方剛出戰的新力軍?還是精銳無比的新力軍,若轉身逃跑,方纔追擊潰兵那一幕,就要換作自己了。

只有拼死一戰,纔有一線生機,特別阿琿與阿兜的死涌上心頭,邁色紅了雙眼。

雙方都飽經戰陣,訓練有素,只在瞬間,雙方軍官狂吼,就策馬組成了合適的戰陣。

邁色這一隊巴牙喇五十人,組成鋒矢陣,以他與幾個巴牙喇壯達打頭陣,身後數層的精銳的巴牙喇兵。兩翼則各十五人。他們一個個。取出馬鞍上懸掛的鐵骨朵,標槍,飛斧等武器持在手中。

看對面靖邊軍結成魚鱗陣。吼叫奔騰而來,他們兵力雄厚,密密精騎不時騰出。往兩邊包抄過來,也不知有多少人。

邁色雙目利如鷙鷹,他們飽經沙場,什麼場面沒見過?雖然明軍精銳勢衆,他們決死信心一下,卻也不會害怕!

邁色一舉旗,所有巴牙喇都看着他的旗幟,他策馬先行,大聲吼叫:“殺光尼堪!”

所有正白旗巴牙喇大吼:“殺光尼堪!”

“殺光韃子!”

對面的靖邊軍同樣吼叫。

煙塵滾滾。雙方騎兵鐵蹄,沉重地叩擊在地面上,發出令人心寒的沉悶聲響。

轉瞬間。雙方相距不遠。一入二十步,雙方如不約而同擊殺。靖邊軍騎士。手銃轟響聲大作,而那些正白旗巴牙喇們,則用力投出他們的標槍,鐵骨朵等武器。

兩翼首先接戰,靖邊軍第一排騎士,最先接觸敵人,首先變陣。他們一總二百騎,只在中間留五十騎,餘者一百五十騎,包抄兩翼。他們兩翼分爲多層,每層從內邊到外邊,斜斜向上,便於手銃角度射擊。

一層層的騎士,不斷掠過射擊,一把把手銃冒出火光,隨後化爲煙霧快速向後散去。

爲了增加威力,靖邊軍手銃口徑巨大,雖不及遠,但近距離卻能破開重甲。一個個巴牙喇中彈,粗大的鉛彈,瞬間撕裂他們外面昂貴的甲葉,然後擊穿甲葉內的棉甲,最後破開他們最內層的鎖子甲,撞入他們體內。

鉛彈在體內翻滾後,傷口遇到空氣,強大的體內壓力,使得內中血液,化爲血箭激噴而出,他們慘叫着向後摔落馬下。

不過這些巴牙喇馬術嫺熟,很多人善於躲避,有些鉛彈,只打中他們的馬匹。那些馬匹中彈,發出長長的悲鳴聲,亂跳翻滾起來,將馬上的騎士摔落下去。

雙方第一波接觸時,兩翼的幾個正白旗巴牙喇兵,投出他們的飛斧,鐵骨朵等武器,藉着馬勢,又準又狠。

一個靖邊軍騎士,剛開了一銃,將一個巴牙喇打落馬下,就見一物朝自己忽忽而來,力道凌厲非常,卻是一個鐵骨朵。

他下意識舉起左臂的圓盾一掃,“轟”一聲,那圓盾四分五裂,狂暴的力量下,這騎士也策馬不穩,一下子滾落馬去。

還有一個靖邊軍騎士,他還沒開銃,一杆標槍當面射來,這騎士來不及閃避,被透胸而出。

他的手銃掉落塵土,努力扶住馬鞍,自己肺部怕是刺破了吧?騎士努力想呼吸,卻只從口中咳出帶血的泡沫,他感覺眼前一片片黑暗,他努力想再看看這山,這雲,自己奮戰的這方大地,卻怎麼也不能如意。

最後他直直摔落馬下。

……

雖然兩翼的正白旗巴牙喇拼死作戰,不斷投出他們的武器,不過他們人少,卻是寡不敵衆。

每當他們投擲出武器,或是還沒投擲出武器時,就有數杆手銃,對準他們發射。在雙方精銳程度都差不多的情況下,人多欺負人少,妙用就在於此。

兩邊側翼的靖邊軍騎士,並不與他們近距離搏殺,只一波波過來,從他們身旁掠過。隔着他們馬匹數步,或一、二十步距離,用手銃對準他們射擊。

這些巴牙喇兵,從小練習戰技,一身的本事,也只能發揮馬上投擲一種。

掠來的靖邊軍騎士,似乎股股不斷,手銃的擊響聲不停,一個個巴牙喇兵嚎叫着中彈倒下。

一個虎背熊腰的巴牙喇不甘的吼叫,將自己愛若珍寶的虎槍用力投出,將右方十數步一個靖邊軍騎士連人帶馬洞穿。不過隨後,他的護頸處就射出一朵血花,似乎密集的,隨着銃響,他的胸腹各處,射出一股股血霧。

巴牙喇張嘴怒吼,卻發不出聲音,他的脖頸處中彈,氣管泄露,他想吼叫,只讓脖頸處的血液噴灑出更快。最後巴牙喇怒目不甘,就這樣策於馬上直直死去。

鋒矢陣兩翼的巴牙喇兵越來越少,兩翼掠來的靖邊軍騎士,除了打擊他們,還不斷對鋒矢陣中部的巴牙喇射擊。

這些清兵要應付當面衝來的靖邊軍騎士,卻顧不上兩翼,對他們的射殺,一個準於一個。

“殺尼堪!”

邁色高聲吼叫,一手持旗,一手持着虎槍。他與幾個巴牙喇壯達,還有隊中最強悍的幾個巴牙喇兵打頭陣,組成鋒矢陣前端,身後,是慢慢向兩邊張開的陣形。

鐵蹄翻騰,沉重的戰馬響鼻聲交織成一片,對面的靖邊軍騎兵,也是吼叫着滾滾而來。

雙方都沒有畏懼,都有死戰不退的勇氣。

轉眼間,雙方入二十五步內,對面的明軍手銃爆豆般的響起,股股白煙與火光冒出。

還有兩翼的明軍,也射來銃彈,陣中一些巴牙喇與戰馬中彈,甚至有兩個壯達翻滾馬下。邁色的戰馬同樣中彈,他靈巧地躍上身旁另一匹戰馬,繼續持旗衝鋒。

邁色身旁一些巴牙喇吼叫,用力扔過去一波標槍與鐵骨朵等,一些靖邊軍騎兵慘叫落馬。特別那幾個壯達,射過去的標槍與飛斧,幾乎都中了目標。

轉眼間,雙方接近,前波的靖邊軍騎士們,扔了自己打空的手銃,拔出自己騎槍,惡狠狠奔來。

鐵騎呼嘯而至,戰馬沉悶的撞擊聲,還有各方淒厲的慘嚎聲響起。

邁色左手持旗,右手持槍,他雙腿緊緊挾住馬腹,臀部更從馬鞍上懸起來。他瞄上一個迎面而來,身體粗壯的靖邊軍騎士。看他持着騎槍吼叫着衝來,邁色同樣大吼策馬迎上。

倏忽之間,雙方相距不到十米,彼此能看到對方那猙獰的表情。

一瞬間,邁色看到這騎士盔上飄着黑纓,腰間別着黑紅的腰牌。現清國中,對靖邊軍編制較爲了解,邁色知道,這明軍在靖邊軍中,至少算上等軍士,也是個甲長的軍職。

邁色大喝一聲,手中虎槍刺出,同時那靖邊軍甲長騎槍刺來。

兩馬相交,血光飛濺,電光石火的一剎那,邁色身形略側。那靖邊軍騎士的長槍,緊挨他的左臂刺過,帶出一股血霧,或許邁色左手臂,有一大塊肉沒了。

不過邁色的虎槍,那帶着深紅顏色的槍刃,藉着馬勢,嗤的一聲,也盡數刺入那甲長的胸口,一直刺到槍刃套處,左右各一小段鹿角處爲止。就算如此,虎槍槍刃極長,也差點透體而出。

騎兵對決,遠超步兵殘酷數倍,除了需要勇氣與戰技,更需豐富的經驗,還有敏銳的預判力。

因爲雙方戰馬速度快,差之毫釐,就是身死落地的下場。

顯然,邁色征戰沙場數十年,更得封清國正白旗巴牙喇甲喇章京,戰場搏殺技能,確實非同小可。他不論戰場經驗,或是預判能力,都非常出衆。

不過邁色神情懊惱,他要拔槍的一瞬間,他看到了那靖邊軍甲長堅決的神情。他便是痛得全身抽搐,也下意識緊抓槍桿不放。機會只在剎那,使得邁色失去了自己心愛的虎槍,也失去了自己很重要的殺敵利器。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