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炮的轟鳴聲,不同口徑聲音不同,大口徑長炮爲砰,或嘭,大口徑短炮爲轟,小口徑長炮則爲啪。
這些大將軍佛郎機炮,炮身頗長,不過由於打的是霰彈,所以開炮時,都發出沉悶的轟轟聲響。
霰彈的殺傷範圍大,射程卻小,爲了增加射程與殺傷力,靖邊軍不斷改良。
最初霰彈用布包裹,後用紙殼密閉,外用跟炮膛同口徑的木片捆綁,發射時的張力令彈殼自爆,然後小彈丸透過慣性射出,射程與威力都有所增加。
霰彈的威力本來就不可小視,便是紅夷三磅炮的霰彈射擊,一顆激射的彈丸,也能把越野車打出直徑達五釐米的大洞,比後世普通子彈造成的創口還要大。
便是佛郎機炮的霰彈,威力略差過紅夷大炮,但威力同樣非比尋常,更別說改良過的靖邊軍霰彈了。
那些清騎朝靖邊軍數個小陣衝來,各小陣佛郎機大炮怒吼,轟轟聲響中,成千上萬的彈丸,爭前恐後的竄出炮口,在濃重的白煙內,化作金屬之雨,劈頭蓋臉向那些清騎撲去。
只在眨眼間,無數的血箭噴射,慘叫與混亂中,不論身披輕甲的弓手,或是人馬皆重甲的死兵,都倒下了一大片。
衆小陣前,清軍人馬中招者,還多是那些死兵與驅趕過來的馬羣們。清軍的作戰方式,那些輕騎,他們一般不會直接衝陣,都是操着弓矢,從左右兩邊包抄而進。
而靖邊軍小陣的兩翼,都是故意放開的空缺,所以除了那些中招者,滾滾輕騎,不由自主只往兩陣間的空地涌入。他們閃避開。倒黴的就是那些死兵重騎了。
而這些死兵們衝陣。其實威力不可小看,若人馬皆着重甲,有時甚至可以去衝撞城牆。不過對上霰彈,卻是死路一條,除非他們不是血肉之軀。
而且爲了增加重騎的威力,他們這些人馬排得緊密,正好成爲霰彈很好的目標。
而靖邊軍每小陣前的五門佛郎機大炮,他們霰彈覆蓋的範圍,足以將這一波正面衝擊軍陣的死兵重騎。一掃而空。
各陣前,被打死的人馬擁擠倒下,衆多血肉模糊的馬匹,受驚的發狂跳躍,給後續的人馬,造成極大的障礙與混亂。
清騎的衝勢威力與陣列立時一緩,不過藉着慣性,仍有前方一些殘餘人馬。還有後續滾滾重騎奔來。
不過這時。各小陣中的大將軍佛郎機炮,又裝好了霰彈,轟轟轟,各門火炮怒吼,又無情向前方噴出大股豔麗的火焰。
到這時,靖邊軍各陣前白煙籠罩,己經讓人看不清陣內外動靜,雙方視線受阻。不過彈丸不需要眼睛。霰彈激射,特別靖邊軍的霰彈激射中,密如雨點的鉛彈,將前方更多的清軍人馬掃下。
漫天疾飛的彈丸中,有些死兵當場被打成碎肉,更多的,是中招者人馬皆密密麻麻血洞。就聞陣前淒厲的嚎叫。無數浴血發狂的馬匹,四下翻滾衝撞。
各陣前的死兵衝陣,己成了強弩之末,便是後續重騎要衝來,也沒有地方讓他們放開馬力。他們殺氣騰騰的死兵帶着馬羣衝陣,瞬間成爲一場空談。
如此戰果,也是靖邊軍炮兵訓練有素,還有使用佛郎機的緣故。
若使用紅夷大炮發射霰彈,火力雖猛,但在他們人馬狂衝下,也只來得及發射一次,難以擋住後續過來的重騎。
不過佛郎機炮,特別靖邊軍炮手操作,前面三炮,甚至不需要二十秒。從敵騎進入二百米,一直到陣前,他們可以打出二到三炮的霰彈,這也是近戰中,佛郎機炮的優勝之處。
“萬人敵!”
看前方清騎亂成一鍋粥,各小陣中的甲等軍把總官趁機喝令。
因爲有火炮發射霰彈,各小陣的前邊,防守的甲等軍銃手並不多,只有十五個火銃手。不過他們身後,卻有大量的長槍兵,手上持着沉重的萬人敵,旁邊有一人持着火摺子,專門爲他們點燃。
聽聞上官之令,他們立時將手中一個個萬人敵引繩點燃,吼叫聲中,持着木柄,一個個用力朝前方扔去。
……
“萬人敵!”
除了攻打前方軍陣的清兵,潮水般的清騎還掠入各陣之間,他們多爲輕甲,身後還有一些死兵銳兵。
看滾滾清騎涌入,各軍陣間,響起一個又一個萬人敵的聲音。
“炸死這些野豬養的!”
清騎進來時,首先的,是前方各小陣兩側的長槍兵們拼命扔出萬人敵。隨着清騎蔓延進入,似乎四面八方各軍陣內,都是雨點般的大明朝版手榴彈投出。
而且這些軍陣,多處於起伏的地形或丘陵上,長槍兵們視野相對開闊,他們在後方扔出萬人敵,並不擔憂會投到前方火銃兵頭上去。
爆炸聲音一個接一個,隨着清軍人馬進入,最後似乎連成一片。騰起的火光與硝煙中,飽含毒素的鐵蒺藜與碎石橫飛,涌動進來的清騎被炸得人仰馬翻,一片的鬼哭狼嚎。
“射!”
伴隨着爆炸聲音的,又是排銃的巨響,仍是前方各軍陣兩側的火銃兵首先開火。隨着清騎涌入,後方五個甲等軍陣,又後方乙等軍戰車前,都一陣陣響起排銃的聲音。
各個車陣,向外盡情噴射大股濃密的硝煙,濃重的白煙,快速覆蓋了這些車陣地帶。隨後蔓延開來,將一個個方陣籠罩當中,最後似乎整個靖邊軍的步營,都籠罩在濃厚的煙霧之內。
靖邊軍的打擊似乎無處不在,那些衝進口子的清騎,首先看到兩側的戰車,外間都插着密密長槍,戰馬不敢靠得過近。
不過沒關係,依大清勇士的騎射能力,可以緊挨戰車,向內中射去利箭,或扔進去一些鐵骨朵,標槍,飛斧等利器。
不料各人剛進入,劈頭蓋臉一個個黑忽忽的東西扔來,就在自己身前或身旁爆炸。這兩陣間通道不過一百五十步,而且這波波人馬,又在衝鋒時刻,如何閃避?
一個個萬人敵爆炸,將他們人馬炸得血肉模糊,慘聲嚎叫。
雖各人身着甲冑,不見得一炸就死,不過不管是重傷還是輕傷,在這樣的炎熱天氣下,九成九會傷口感染。就算僥倖逃出軍陣,最終也要受盡苦楚而死。
如雨點般不斷投出的萬人敵,很快將他們的騎陣打亂。
而且爲避這些爆炸利器,他們不自覺向中間靠攏。因爲兩邊投來的萬人敵,大致覆蓋了兩側三、四十步的範圍,只有中間約百多步,是爆炸物不能投擲觸及到的地界。
不過他們忘了,靖邊軍的鳥銃,百步可破重甲。靖邊軍這些車陣,個個距離不過一百五十步,雖說依着地形,有些車陣相距較近,有些相距較遠,不過都在東路鳥銃的火力打擊範圍之內。
排銃的聲音響動,兩側的戰車挨牌後面,爆出的火光一陣接一陣,沉重的彈丸,不斷對着側面過過的人馬轟打。
側射的威力,一戰時期馬克沁機槍,己經有很好的體現。正面攻擊衝鋒的步兵,三百發子彈不過射殺三、四十個敵人,改爲側面,殺傷敵人高達二百、七八十人。
各陣兩側的靖邊軍銃手,幾乎一打一個準,各銃口爆出的火光中,前方多有清軍人馬中彈撲倒。
便宜的鉛彈,輕鬆撕裂他們的棉甲或鑲鐵棉甲,或是內中還有的鎖子甲。讓他們血液噴射,讓他們痛苦地倒在地上,隨後他們腥紅的鮮血,淙淙滋潤了遼東這乾燥堅硬的大地。
這當然沒完,潮水般的清騎涌進,一列軍陣各兩側的火力,不可能將他們一下殺完,只能讓他們混亂。仍有大波的清國騎兵,向第二列的小陣涌到。
這裡五個車陣,佈局與第一列六陣相同,只有各陣前方的佛郎機炮,改爲兩門。
看滾滾清騎涌到,經前方車陣打擊後,他們擁擠混亂了不少,特別中間地帶,更是人馬衆多。又是佛郎機炮的霹靂聲響,各陣間炮口濃重騰起的硝煙中,層層疊疊的霰彈激射,將那些擁擠衝來的清騎,直接打透一條條的血肉衚衕。
清軍的弓手,往兩翼包抄是深入骨髓的戰術。他們未到第二列軍陣前時,見左右兩邊有空位,便往那邊奔去,留在炮口前方的,多是清國各旗的死兵與銳兵們。
這些死兵與銳兵雖然精銳,但面對火炮,面對霰彈,又如何有抵擋的能力?炮響後,就大批的人馬撲倒在血泊中掙扎,悽慘嚎叫連聲,他們精良的裝備,一身武勇的技能,在鉛子面前是如此的廉價。
緊隨炮聲後的,又是不斷投出的萬人敵,還有讓清兵心悸的鳥銃射擊。
而那些往兩邊掠去的清國輕騎們,也沒佔到什麼便宜。他們從這些軍陣兩翼跑到前方去,才發現自己錯了,大錯特錯。他們又一次遭到兩翼的火力打擊,錯,不是兩翼,是四翼!
他們突然發覺,自己又處在兩個車陣之間,兩側,不斷有致命的明軍萬人敵扔來,不斷有致命的鳥銃打來。
而在前方,明軍列了一列巨長的戰車,戰車後,是他們嚴陣以待,層層疊疊的銃兵。
更要命的是在後方,靖邊軍第一列的六個小陣,他們的車陣下方,面對的是,正是這些清兵的後背,這算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