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白牛:這兩天感覺肚子有點不舒服,人也昏沉,下午睡了幾個小時好多了,看來睡覺是治病良方。
……
依情報言,李自成兵圍洛陽後,因爲陳永福及時救援,並與洛陽守軍嚴密防守,李自成十幾萬人圍攻,大戰雖然激烈,不過城池始終不失。
當然,洛陽之戰,陳永福等人也守得艱難,畢竟流賊太多,陳永福雖然編練一營新軍,但操練不久,戰力更不能與楊國柱,王樸等人新軍相比,只是險險守住罷了。
只是久攻不下,還是讓李自成心急如焚,後牛金星獻計,闖軍作出佯攻開封態勢,陳永福果然中計,急急回馬救援,不料李自成殺了個回馬槍,加上一些饑民內應,洛陽城池陷落。
數日後,闖軍又浩浩蕩蕩逼向開封,可能此時,開封圍城戰己經開始。
洛陽城陷時,福王朱常洵,與世子朱由崧,在一些義民掩護下,慌忙逃出王宮,由於福王朱常洵長得肥胖,逃之不及,被闖軍追兵射死,世子朱由崧僥倖逃離,在十數義民保護下,往北逃向潞安府的沈王府。
洛陽消息傳到京師,給因錦州大勝而一片沸騰的,京畿上下澆了一桶涼水,當時忠勇伯將闖賊擊得大敗,未想此賊如此快速崛起,這第二次圍打洛陽,更殺死了藩王,這是大明史上前所未聞之事,可謂海內震動。
李自成迅速被視爲心腹大患,抽調邊軍剿賊之議再起,而崇禎帝在得到洛陽城破,福王被殺的消息時,召見衆臣的時候曾大哭道:“朕不能保一叔父爾。”
他哭得極爲傷心,連御袖都溼透了,而當日崇禎帝在退朝後,去拜見劉太妃時,心神疲憊下,更是說着說着話。就打起瞌睡來,見皇帝爲國事磨耗如此,太妃見之不由泣下。
失城陷藩,其罪極重,河南巡撫李仙風。將立時被奪官免職。逮捕入京,便是首輔周延儒,也救他不了,況且此時周延儒唯恐避之不及。他也心安理得,自己給過李仙風機會的。
與李仙風倒黴的,還有一大批河南官員,總兵陳永福,也將被責令戴罪立功自贖。
還有新任三邊總督傅宗龍。此時剛到陝西不久,他的職責是以兵部右侍郎身份,督陝兵專門討賊,不料他的隊伍還沒拉起來,賊寇己經破了洛陽,等待他的,也是下旨嚴責,催促進兵等旨意。
看着這份情報,王鬥嘆息。當年在洛陽的那些事情,一幕幕在自己眼前閃過……
雖然很多事情己經改變,然自己還是改變不了洛陽城的命運,或許,涉及到政治民生的鬥爭。遠比單純的軍事更復雜吧,流賊屢仆屢起,如烈火熊熊,燃燒了整個北國。不是沒有原因的。
他緩緩伸出手,看飄揚的雪花。在自己手心慢慢消融,又想起一路來民生凋零,流民處處,他默默對自己道:“我不會放棄的,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
這日,離京師越近,王鬥忽然又得到情報,卻是由幕府內務科主事劉本深親自帶來的。
這個沉默寡言,眼中總閃着陰沉光芒的原錦衣衛百戶,身後跟着一個同樣深沉的中年人,他將自己身形儘量隱在暗處,若不注意,可能會忽視他的存在。
還有一個笑眯眯的胖子,一個身材高瘦,顴骨高高隆起,一雙三角眼,眉毛吊起的四十多歲男子,卻是李守勤與他原來的隨從吳達宗,還有以前的夜不收軍士強爺。
他們現在都是情報司成員,負責東路反諜,嚴防各類奸細等,物以類聚,劉本深找的幫手,盡數是些心思陰沉,手狠手辣之輩。
王鬥建幕府後,情報司下分多科,路內,配合保甲,嚴密監視任何風吹草動,路外,對滿洲人,對蒙古人,對流賊,對大明各處抱有敵意的官將,江南江北,都在情報司偵探範圍之內。
甚至王鬥還在考慮,是不是可以將手腳伸向海外了。
身處亂世,王鬥給他們的權力很重,錢糧大力支持不說,甚至司內有多隊的暗殺隊與除奸隊,很多還是精銳的劍士,當然,這些除奸隊等出動,王鬥也給他們設制了權限。
溫達興的尖哨營夜不收,雖與情報司密切配合,事實上,他們卻是歸屬於參謀司,屬於軍事力量。
劉本深親自從東路趕來,想必有什麼緊迫之事,果然,當王鬥接過一份詳細的報文時,一看之下,勃然大怒,他猛地站起,一把將眼前的桌案都掀翻了,厲聲喝道:“他們是在找死!”
大將軍雷霆大怒,身旁衆將都是竦然,連溫方亮平日玩世不恭,此時都不敢發出一言,還是鍾顯才上前,柔聲道:“大將軍,出了什麼事了?”
報文在衆將手中傳送,因爲靖邊軍文化之重,往日斗大的漢字不認得一籮筐的高史銀,此時也是讀書破十卷,下筆達千言。
他閱讀之後,同樣怒得臉上橫肉劇烈抖動,他咆哮道:“這些奸商,這些酸丁,老子們在前方拼死拼活,他們卻在抄我們的後院,大將軍,不用跟他們囉嗦,我們立時回東路,兵發宣大各城,殺、砍、殺、砍、殺……殺他個人頭滾滾,血流飄杵!”
沈士奇也是憤怒道:“不錯,血洗宣大,殺他個血流成河,看看以後哪個賊日的,還敢對我們的家業動彈心思!”
韓朝與溫方亮看過,神情凝重,二人互視一眼,韓朝沉聲道:“大將軍,末將覺得,還是先冷靜爲好,畢竟不同當年東路之事,此次牽涉重大,還需謹慎。”
溫方亮也贊同:“眼下錦州大勝,各鎮兵馬彙集京師,天下矚目,更值大將軍封侯關頭,一舉一動,都需慎重考慮。”
鍾顯才只是看着王鬥:“不論大將軍如何決定,末將都是遵從。”
衆人都看了鍾顯才一眼,心下暗贊:“小鐘兒越來越會說話了,看這話,說得滴水不漏的。”
劉本深頗有深意的看了鍾顯才一眼。又若無其事的垂下目光。
贊畫秦軼也看過了情報,沉吟道:“確實,如溫將軍與韓將軍所言,此次敵勢浩大,牽涉頗廣。我等需三思而後行。以免衆言粥粥,毀了大將軍的聲望。”
謝一科撇了撇嘴:“什麼衆言粥粥不粥粥的,象老高,老沈說的。我靖邊軍風格就是乾脆利落,旌旗指處,羣醜灰飛煙滅便是。”
秦軼微微一笑,只對王鬥道:“事關重大,請大將軍三思而後行。”
經過醫士的療治。溫達興的傷勢好了不少,可以在帳中坐着說話,他是情報司大使,劉本深的情報本要先遞於其手,再傳於王鬥,不過溫達興讓其省了這一步。
溫達興失去右臂,不可能再兼任尖哨營主將一職,雖然他在遼東時幾次辭職,王鬥都是不許。不過情況擺在眼前,溫達興最終辭職是必然,以後他將專心掌任情報司之職。
往日之時,因爲很多精力放在尖哨營,溫達興不免對手下放權。此後他回到情報司,如何面對這個赫赫權威的上司,是劉本深等人需要考慮的。
溫達興左手拿着報文,眼中閃着寒光:“事實很清楚了。晉商諸大家,因憂懼大將軍進駐鎮城之後。會仿效東路舉措,所以給我們來個下馬威,不比東路那些小商人,他們的後臺確實深大……”
他細數道:“除了東路,幾乎所有的宣大官將都是他們支持者,大江南北,也多有親切之人,便是閣中,幾乎所有的內閣閣老,都爲他們說話,甚至陳本兵,每年都收他們不少孝敬,嗯,紀大人也是。”
“又有中宮的大太監王裕民、王承恩,王德化諸人……”
王鬥淡然坐着,晉商的勢力他是知道的,從明中起,他們就開始佈局,大力培養族中子弟當官,或是成爲各地武將,多年下來,各家的族中子弟,當官爲將者不計其數。
他們還大力結交各地權貴,手段可用潤物細無聲來形容,這些商人頗有頭腦,他們結交前,並非赤裸裸,劈頭蓋臉的權錢交易,似乎有種默默奉獻的架式。
哪家官員要買田了,他們二話沒說,將田契偷偷送上,哪家官將家中子弟生活有困難了,他們偷偷送上錢財,又有哪個太監看中哪個店鋪上,他們將之買下,也是偷偷送上,甚至絲毫不提自己的要求。
如此長年累月,數十年如一日,便是鐵石心腸的人都被感動了,如此義商,誰不支持?
只需關鍵時刻說幾句好話,或是行個方便,便源源不斷有好處送上,惠而不費,誰不願意?
他們還大力資助貧寒士子,大力資助各處教育,除了給國家造成的損失外,他們可謂完美人物的代言人,提起這些義商們,誰不豎起了大拇指,贊聲:“好?”
在這些好處下,便是陳新甲與王德化跟自己親近,關鍵時刻,都不一定會傾向自己這邊,餘者人等更不用說。
還有,那些晉商們,在江南地帶,一樣有許多同盟者,他們與江浙一帶的東林黨麾下財團,雖然有着竟爭關係,不過在“與民爭利”這一點上,他們的看法是一致的。
而且因爲北地許多糧食,鹽巴,鐵料,茶葉等物資,需要從南方輸入,所以那些晉商們,與許多江南,廣東各處的財團們,互爲竟爭對手同時,又存在合作關係,可謂同氣連枝,互爲聲援。
此事一個不小心,就是與全天下的利益集團作對,而且他們己經行動起來了。
太原,大同許多地方,各商行己經開始禁止東路商貨輸入,知州李振珽的李家,還有少夫人的楚家等親近東路的商家們,己經遭到大規模的圍攻謾罵。
各人名下諸多商鋪被搗毀,甚至家人族人,在街頭被毆打,打的同時,還背上殘害鄉梓父老的名聲。
同時,還有一個謠言,在京畿各處瀰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