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白牛:今早請了一下,就有了上百張票,每次請票,都是如雲而來,非常感謝書友們的支持,咱不是速度流,唯有認真寫好書一途,明早有一章。
……
不久後,王鬥等人換了便服,來到西苑翠華園處。
差不多半年之前,崇禎帝曾在這裡宴請一干出征大將與監軍,算算這個園林,王鬥己經來過多次,不過吳三桂,唐通,曹變蛟,王廷臣,劉肇基諸人都是第一次前來,個個激動非常。
這個小宴與往日一樣儉樸,不過衆人心思顯然沒在這裡,能參加這種帝傢俬宴,代表自己進入皇帝心目親近核心,這個才最重要,加上新封伯侯,自吳三桂往下,個個無不意氣風發,神采飛揚。
當然,看到如此簡陋粗糙的飯菜,吳三桂,唐通等人無不驚訝,陛下竟如此勤儉,虧待自己,曹變蛟,王廷臣,劉肇基三人更眼圈一紅,心中感慨痛惜。
場中氣氛還是輕鬆的,崇禎帝含着笑,說了一些勸勉的話,衆新晉勳貴都是應和,只有內閣等官員臉色不怎麼好看,便是城府深不可測的內閣首輔周延儒,一樣笑容勉強。
眼前一色,至少都是伯爵身份,依禮制,一品大員見了他們都要行拜禮,各人拋開閣員身份職位,尊貴皆是不如,再也不能如往日那樣對他們呼來喝去。
還有,洪承疇以後也算勳貴,會否與他們這些文官一條心也難說。
這麼多伯侯。以後又該如何應對?
有一點還好,這些新晉伯侯。都沒有王鬥那樣的實力與心思,與之實力略近的楊國柱,更只是一個純粹的武將,只希望,這些人中,以後不要出現第二個王鬥了!
經過邊軍鼓譟之事,京中大員的臉皮己然被王鬥扯光,成爲笑柄笑談。若個個再象他那些彎彎繞繞,文韜武略俱全,以後的大明天下,還有文人說話的份?總不可能再來一個土木堡吧?
懷着這樣的心思,各內閣與六部大員頗爲沉默,宴中唯剩下各武將勳貴意氣風發的聲音,聽他們爽朗的笑聲。更顯刺耳。
好在,崇禎帝很快將話題轉移開了,談起遼東之事。
錦州大戰結束,大明在遼東的危局得到緩解,不過外患仍在,清虜主力尚存。或許經過一段時日潛伏,他們隨時有可能捲土重來,畢竟以遼東的氣候土壤,韃虜不劫掠,他們是活不下去的。
所以。遼東龐大的糧餉供應,或許仍不能停止。最多分出一部分,給薊鎮或山海關鎮,大明財政,仍然吃緊。
最主要的,遼餉,內中牽扯的利益團體太多了,一個個強悍的利益集團,便若晉商與東林黨那般存在,想動彈這內中利益的,一個個怎麼死都不知道,除非有王鬥那樣的能力與強硬態度。
放眼內閣諸公,又誰沒有從遼餉中得到好處?只是多與寡的問題罷了。
崇禎帝心知肚明這點,也無力應對,所以,他沒有在宴中談起遼餉供應,而是期盼地詢問吳三桂,遼東軍,可否守住錦州,守住義州?要知道,若遼東再危,大明,是沒有力量再來一次數鎮救援了。
吳三桂心中一動,遼東之事,皇帝不詢問洪督,不詢問現任遼東總兵劉肇基,則是詢問自己,難道以後,這遼東總兵之位……
他很想口出豪言,只是想了想,卻又嘆了口氣,雖說韃虜遭受重挫,不過主力仍在,對付靖邊軍他們可能艱難,然隨便扯出幾旗,對付自己寧遠軍,還有遼東本地兵馬,那是綽綽有餘。
看衆人各色目光,還有王鬥慢條斯理的飲酒,他最終誠懇道:“回聖上,以微臣之見,眼下我大明,佔據義州一線,糧道太過漫長,以東奴本性,最多一年,他們就會出動兵馬騷擾,介時義州的防守,糧草供給……”
他一咬牙,說道:“最好,將防線退回大淩河堡,甚至是小淩河堡,以錦州與小淩河連成一線,互爲聲援支持,如此,微臣有把握守住二城。”
說到這裡,他心中一顫,他知道,自己的話,將留在史書青丹,日後不時被人翻出來品味,甚至成爲攻擊罪責的一部,棄土棄城,將勝利之果供手相讓,這個罪名,有時是致命的。
不過想想舅舅祖大壽,自己與清虜之仇不共戴天,爲了遼東,爲了大明……再且,自己得封伯爵,可謂皇恩深重,唯有實話實說,以報聖恩,日後御史言官彈劾清算,介時再說吧。
崇禎帝欣慰地點了點頭,吳三桂不愧爲洪承疇器重之人,一顆心,就是心向大明。
他知道的,吳三桂說出這話後,說不定,什麼時候言官烏鴉們又蜂擁而來,對他們而言,彈劾一個伯爵,若能搬倒之,實是一件非常榮耀之事。
而且說實話,便以崇禎帝熱切的心思,他也不望守住義州一線,只是當時大戰,需要這種光復舊土的勝利,隨後勝利又帶來苦果,義州成爲雞肋,守,徒耗糜餉,棄,臣民譁然,言官攻責。
好在清虜出動,仍需時日,有一段時間的緩衝,過了這段時間,再徐徐圖之吧。
洪承疇一邊輕咳,又向吳三桂投去讚許的目光,說出這番話,需要巨大的勇氣,可見吳三桂真心爲大明着想。
他感慨道:“朝廷設立言官以爲耳目,本爲讜論,俾助政機,未想其以言爲名,挾私逞臆,循聲附和,其失職更甚於不言。眼下時事多艱,若言官不能仰體,掣爲任事之肘,失獻替之義,臣請聖上頒示憲綱,以正綱源。”
崇禎帝緩緩點頭:“朕會面諭各員,頒示憲綱。如乖違職守,定加處治。”
對這些言官們。他也是惱火非常,若不是那些烏鴉們,也不會有前些日那些尷尬,甚至火把燒到自己身上,讓他更怒。
王鬥,楊國柱,王樸等人對言官都沒有好感,一樣贊同。只有內閣諸員,似乎沒聽到吳三桂、洪承疇等人的話,這些問題上,言多必失,還是少說爲妙。
不過他們的集體沉默,讓氣氛顯得怪異,也讓崇禎帝對他們投去不滿的目光。
好在崇禎帝又談起一個核心問題,讓他們有了發揮之處。
“錦州大勝,邊患稍安,此戰各鎮新軍大顯身手,若能再練新軍數萬,何愁東虜流賊不滅。朕意大練新軍,衆卿以爲如何?”
他急切地看着衆人,錦州的勝利,讓他鼓舞非常,若朝廷再有數萬新軍。大明中興在望。
當然,這些新軍。必須掌握在朝廷手中,一個有效的方法,就是由朝廷供應糧餉,安排人事。
否則,各邊將自顧自練兵,那不是如王鬥一樣,形成一個個軍閥?如此,就算東虜流賊滅之,最後軍閥割據,混戰連連,前唐之禍,便是前車之鑑。
這個話,他不能說出口,就看朝臣怎麼說了。
談起這個事,場中各伯侯除了王鬥,個個都是雙目發亮,確實,新軍,現在都是衆人非常重視,或將要重視的根本,特別唐通,聚精會神,他正愁編練新軍沒有糧餉,若朝廷能供應之,那是最好不過。
陳新甲站起身來,這些時日,他沉默了許多,他知道,該站出來表現自己價值了。
他說道:“聖上所言甚是,新軍,現在便是各鎮戰力根本,若有數萬衆,京畿,可以符總兵防務鞏固,遼東與山海關,可以平西伯與東平伯駐守,加之薊北侯整頓薊鎮防務,如此,遼東,薊鎮連成一線,東奴想再若往日破口入邊,便大爲艱難。”
“而在宣鎮與大同鎮,有永寧侯與定興伯防護,九邊,固若金湯,餘者新軍,大可抽調,南下剿賊!”
崇禎帝用力點頭,陳新甲的一番話,說得他心花怒放,若真如此,九邊鞏固,便可全力對付流賊。
只是陳新甲說話時,周延儒微笑,餘者閣員,或是冷笑,或是面無表情,而遼東總兵劉肇基心中一動,聽本兵的話,難道朝議,有意讓自己任山海關總兵?
曹變蛟、王廷臣、唐通也是琢磨,難道陛下之意,讓自己幾人南下剿賊?
似乎,他們都將永寧侯忘了。
他們偷偷看了王鬥一眼,看他仍是慢條斯理的飲酒,似乎對自己被各方遺忘不以爲意。
就在陳新甲手舞足蹈之時,忽然閣員陳演,陰惻惻插了一句:“本兵意願是好,只是,練兵糧餉何在?”
陳新甲立時啞口無言,不過他反應極快,微笑道:“這便是倪閣老之事了。”
崇禎帝立時以急切,期盼的目光看向新任戶部尚書倪元璐,他打破祖制,以浙人爲官,便是希望倪元璐能改變糟糕的財政制度,希望倪愛卿不讓自己失望。
在皇帝期盼的目光下,倪元璐緩緩站起,他相貌清逸,舉止中,頗有江南人氏的風範。
他施禮道:“回聖上,眼下庫房錢糧枯竭,大明各處,又處處是災荒,天災、瘟疫,流民遍地,許多州縣,己然基本正稅都收不上來,諸多邊鎮府縣,也是欠餉欠俸,若再加苛捐雜稅,唯有讓流賊更衆,開源己無從談起,唯有節流,臣以爲,新軍之議,應當緩緩,與民休養生息,徐徐圖之。”
崇禎帝眉頭一皺,在座各武將伯侯,也是大失所望。
這時陳演又笑了笑,說道:“不然,北地雖是災荒連連,然江南諸地,仍是富庶,臣認爲,可將徵稅主力,放在江南一帶。”
此言一出,不但倪元璐神情一變,便是新任吏部尚書鄭三俊,禮部尚書傅淑訓,兵部尚書陳新甲,甚至內閣首輔周延儒人等,皆是色變,這些該死的北官,又將主意打到江南、湖廣、四川來了。
特別倪元璐、鄭三俊、周延儒三人,皆是江南人氏,東林黨一員,若以後朝廷徵稅,以江南爲主,他們這些內閣閣老,失去地方支持,很快他們的官位就坐到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