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機稍縱即逝,作了決定,就要立刻執行。
快速的,韓朝招集甲營千總級別的軍官,宣佈自己的決定,引起熱烈的反響。
說實在,眼下羽騎兵軍官戰士,個個頗爲惱火,他們皆是甲等兵士,身經百戰,最不怕就是戰鬥,只是眼下韃子的戰術,讓人騎馬不是,下馬作戰沒機會,這個騎馬步兵搞得不倫不類的。
此次,就是證明自己馬戰的時候了。
他們都是多年戰士,服從紀律,早已深入骨髓,也知道如何完美執行任務,韓朝一宣佈,他們就知道該如何做到最好,這些中低層軍官,也是靖邊軍百戰百勝的保證。
不過直衝敵陣,卻也不是人人可去。
甲營中,一部分戰士,是遼東大戰後一些乙等兵補充進來,他們在地上的戰鬥能力不用說,不過他們的騎術,卻不可保證陣列嚴整,畢竟操練馬術,不是一時半會之事,想就可以的。
所以約有兩總的兵力留下來,還有軍部營部什麼醫士、贊畫,軍需官、書記官等等,明顯不適應跟隨衝陣,一同留下,也保護留在這邊的一些馬匹輜重等。
當然,這些留下的戰士,雖然馬術不行,但在地上戰力強悍,定能完美保護後方輜重。
韓朝領軍親自衝陣,並處第一列,雷仙賓也勸不了他,韓上都尉頑固起來,也是倔牛,好在軍部護衛總,隨之一起出戰,讓雷仙賓安心些,他則在最後一列斷後。
佈置中。出戰將士三千餘騎,以一總二百騎爲一列,共分十五列。
其實依騎兵營訓練,每列人數多些,前後排列數少些爲好。只是若一列人數過多,就難以控制隊列整齊,畢竟他們不是正規的騎兵營戰士。
衆人的兵器,基本是厚背馬刀,他們作戰時,也是持刀衝鋒。不過每列左右各二十騎,會使用燧發手銃,以掩護側翼,防止韃子可能的側翼騷擾。
爲保證他們的火力,各總的燧發手銃,多多集中在他們身上。使每人馬鞍皮套上,至少有着五杆的燧發手銃,介時陣列衝擊,也會略形雁陣,便於他們開火。
爲保證戰陣突擊力量,前三列左右騎士,不使用燧發手銃。畢竟依羽騎兵的騎術,他們可沒有正規騎兵或夜不收左手打銃,右手持刀,純以腰臀控馬的本事。
甲營都是精銳的戰士,上官吩咐下來,短時間內,便一一準備完畢,他們熟練的列陣,在草原上排成緊密的隊列,各部千總。各總把總,還不時高呼:“密些,再密些,人挨人,馬挨馬。”
一列列戰陣排成。一把把豎立的馬刀閃閃銀光,似乎感受到臨戰氣氛,很多馬匹開始刨起地來,一些戰馬打起響鼻。
韓朝策在自己馬上,身下馬匹不安的躁動,看看身旁,都是護衛總的戰士,連旗手與號手,形成長長一列,人數二百多些,他回過頭去,身後一排排戰士,帽兒盔下,盡是張張堅毅的臉容。
他握了握手中的鉤鐮槍,突然想起當年與大將軍夜襲殺奴之事,不由浮起往事如煙的感覺。
身旁的號手吹響進行的號令音調:“萬衆一心兮……”
從韓朝往下,所有的出戰將士,都高吟一聲:“……羣山可撼!”
與步軍一樣,騎兵的前進號令,也是戚繼光的凱歌,佩服那些吹喇叭的,可以吹出各種豐富的音節。
隨着號令,各列中的旗幟,斜斜向前探出,號音剛停,韓朝猛地舉起自己的鉤鐮槍,高呼道:“羽騎兵萬勝!”
戰陣沸騰,一片片的歡呼:“羽騎兵萬勝!”
“萬勝!”
“萬勝!”
“羽騎兵,前進!”
一列列的騎兵齊頭並進,開始緩緩奔馳。
“諸君,讓我們肩並肩戰鬥!”
韓朝高呼。
一個個軍官也高聲吶喊:“排列緊密,不要鬆開,壓死韃子,擠爆他們!”
他們排列更加緊密,就算後來放馬奔馳,也始終團結緊密,一排排的馬刀只往前斜指。
聽到轟轟的聲響,再看前方一排排不帶鐐的鐵浮屠如牆而來,圍攻新附營蒙古人的蒙古人驚呆了,後方的蒙古人也驚呆了,曾就義大喜,勒篾格等新附營蒙古人也是大喜。
此時,很多蒙騎正在團團圍攻,曾就義指揮新附營蒙古軍,列成圓陣防守,長矛弓箭,他一總的靖邊軍,不時支持。
其一百火銃兵,每杆鳥銃上,都套上了四棱銃劍,不時對外射擊,長槍兵,則在後面掩護。
“發射!”
外間一大羣韃子,此時下馬步射,勢如驟雨,這邊防守的一些新附營蒙古人,被射翻不少,形勢危急,曾就義指揮四甲的銃兵,趕了過去,他們使用兩排齊射之術,前後排錯開,後排套了銃劍的鳥銃從空隙探出。
四十杆鳥銃齊射,爆響連成一片,銃焰火光耀人眼目,這火力前所未有的強,那些蒙古人哪見視過?
濃重的硝煙中,就見數十個蒙古弓手悽慘的被打翻在地,他們一片淒厲的嚎叫,捂着傷口翻滾,很快滿身的血,似乎遠在這邊,都可聞到他們傳揚的厚重血腥味。
“啊!”
這附近的蒙古人,趕緊逃竄一空,又開始遠遠打圈騎射。
曾就義心中一動,突然有個想法,以後對戰韃子,或許可以用騎馬步兵直衝敵陣,讓他們團團圍住攻打,以己方的防守能力,強悍的火器,定然可以取得不小的戰果。
如眼下這樣馬對馬騎戰,讓曾就義很不習慣,或許他還是典型的步兵思維吧,習慣了清軍那類敵人主動進攻的戰法。
蹄聲轟響,韓朝等三千多羽騎兵。如一堵堵高牆般壓來,轉眼間攻到近前,他們密集的馬刀探出,讓人見之心寒,眼見這個情形。這方的蒙騎驚呆的同時,紛紛慌忙控馬跑開。
餘下一些不開眼的,轉瞬間被淹沒在騎牆之中,最後人仰馬翻的躺到地上。
因爲騎陣從右翼攻來,圍攻曾就義等人的蒙騎,特別右翼這向的韃子兵。狼奔豕突的散走,眼見困圍立解,己方羽騎兵勢不可擋,直衝敵陣的樣子,曾就義熱血沸騰。
他咆哮喝道:“新附營跟隨前進,注意驅散騷擾韃騎。護衛羽騎兵後方兩翼!”
隨着羽騎兵如牆而進,沿途蒙騎潮水般的閃避,那種威勢,無人敢當其鋒芒,不過回醒之後,他們迅速散往兩翼,開始運用他們怪用的各種戰術騷擾。準備阻擋大軍前進,或使他們陣列潰散。
他們結隊奔馳,順着兩翼不遠處掠過,雨點般射出箭矢。
只是,這些蒙古兵的算盤打錯了。
羽騎兵雖然沒有騎射能力,不過他們有火器,除了前三列,每列兩翼,各有二十騎使用燧發手銃,略爲弧形的雁陣。也方便了他們的開銃。
一波蒙騎剛衝來,還未入二十步,各韃子張弓撘箭,還在瞄準醞釀,一陣令人心寒的火器爆響。近距離幾列騎軍邊上,一把把手銃冒出催命的火光。
快速向後飛騰的煙霧中,一些韃子不可相信的摔倒馬下,或是身下馬匹中彈慘嘶,暴怒的跳起將他們掀翻。
銃聲不斷響起,人叫馬嘶,很多騷擾的韃子中彈慘叫,靖邊軍的手銃爲了增加威力,口徑搞得大大,二、三十步都可以破開重甲,很多蒙古兵,不說鐵甲棉甲,便是皮甲都少,被鉛彈打中,哪有命在?
而兩翼的羽騎兵,別的不多,就是馬上手銃多,一杆射後,一扔,又是一杆在手,一波波的手銃,似乎便是不斷冒着火煙,打得騷擾的韃子苦不堪言,大感失策。
當然,也有一些羽騎兵人馬被他們射中,靖邊軍精良的衣甲,有效保護了自己,被騎弓箭矢射中,基本輕傷都不會有。
而且蒙古兵習慣騎射,大多隻在馬上射箭,扔飛斧,鐵骨朵等現象比滿洲人少,威脅更小。
不過也有兩翼一些羽騎兵馬匹中箭,他們的馬兒痛楚之下,暴怒起來,將一些戰士掀翻馬下,滾落煙塵。
隨着羽騎兵所過之處,兩翼越多的韃子人馬倒下,慢慢的,很多人不敢再緊纏騷擾,靖邊軍的火器,太嚇了人,以爲他們馬上沒辦法,沒想到那種短銃,也如此的可怕。
更隨後曾就義率新附營蒙古人追上,保護羽騎兵的後方及兩翼,韃子兵的騷擾,就更困難了。
也有一些不識好歹的韃子兵兒,見靖邊軍甲營大部騎兵出戰,只留少量人看守輜重馬匹,飛速奔去,想撿個便宜,遭到守留戰士的迎頭痛擊。
這些戰士馬術不行,別的卻是好手,他們結成方陣,火銃兵兩排兩排齊射,這類比火繩銃排列更緊密,火力更兇悍的打法,讓那些起撿便宜心思的蒙古兵,有如當頭一棒。
他們除留下一些人馬屍體外,就帶着滿腔後悔心思,跑得遠遠的,不敢再逼近上來。
……
蹄聲越發急促,匯成一片的轟響,羽騎兵的斷然出擊,還是這種陣列,讓那些未出戰的蒙古人大愣特愣。
眼見明騎氣勢如虹,一路從頭到尾撞來,沿途無人敢擋不說,屢試不爽的騷擾也不見效果,快速就要逼到己方面前。
他們不敢猶豫,也不敢怠慢,餘下的兩千餘騎,盡數出擊!
只是……
看着對面如牆般的明騎,他們排得太密了,幾乎是人挨人,馬挨馬,這要怎麼打,難道要雙方對撞?這不符合他們蒙古人的戰術與風格啊。
加上羽騎兵奔騰而來,似乎夾着排山倒海的氣勢,很多蒙騎第一次色變,很多人面色有若死灰,先前的得意,消失怠盡,一些人甚至調轉馬匹想要閃避。
潮水般的騎兵涌過大地,馬蹄踏地聲有如奔雷,很多羽騎兵胯下的馬匹,打起密集的響鼻,如背上的戰士一樣,它們已經進入最高狀態,或許今日之後,一些馬匹可以進入烈馬之列。
眼見雙方就要衝撞,韓朝挺起自己的鉤鐮槍,高聲咆哮:“殺!”
“殺!”
身旁與身後的羽騎兵戰士,同樣聲嘶力竭的怒吼,一片的馬刀寒光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