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3章 老胡

還有很多,條條款款在孫傳庭等人看來觸目驚心,這讓他們非常不理解,也非常不滿,甚至很多人覺得這是奇恥大辱。

在他們看來,即是援助了,當然必須無償的,沒聽過條件一大堆的援助。

而且這叫援助嗎?不,好聽點叫買賣,難聽點叫要挾!

國朝大義,安可如此污穢?這是沾染,褻瀆!

還有這個援助是通過安北銀行的貸款進行,更讓很多幕僚不能明白。

這叫什麼事,以一地錢莊參與一省大局,實乃滑天下之大謬!想想就骯髒不已。

更加不能容忍的,這錢莊的貸款,竟還要以一省賦稅,還有礦產等抵押?若傳出去,引起軒然大波不說,便是他們這些幕僚,皆要被千夫所指!

雪還在下着,此處會館頗大,乃一些陝西商人集資在宣府鎮城所建,隨着宣府商貨的聞名,便是遠在陝西、寧夏,都開始有商人前來貿易,他們更集資興建了這處會館。

孫傳庭此行便在該會館內落腳,孫傳庭任三邊總督消息傳開,他們這些商人當然有所聽聞,見孫督前來,皆是受寵若驚,個個熱情款待,值年首人更專門劃出後院一進,供孫傳庭等人入住歇息。

消息傳開,還有源源不斷的陝西等處商人紳員想前來拜訪,一一被幕僚擋住,孫督要事在身,暫時不見外客。

“孫公,這些條款萬萬不可答應啊,此苟侵我內權,束縛吾之內政,若是應之。陝西一地,盡操於宣鎮之手!”

“秦地雖弱,卻也不是外人可以輕辱,我等誓以一息尚存,決不承諾。誓死力拒之。”

一些幕僚義憤填膺,認爲這些款項一條都不能接受,就要無償援助,別的一率不行。

他們一腔熱血前來要援助,王鬥但凡有一點忠義之心,就當慷慨解囊。豈能如此要財要物,褻瀆他們一片爲國操持之心?

要知道,他們不是爲了私人,是爲了國朝大計,如此搞得討價還價,就象商賈買賣。一股臭味油然誕生,想想就讓人受不了。

當然,有些高級幕僚在宣府日久,多少有些改變,認爲一些條款可以接受。

畢竟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短,白吃白拿。總不是那麼的理直氣壯,永寧侯要附加一些款項,也是可以理解,就是有一條。

“孫公,以陝地一省賦稅抵押,此舉萬萬不可也!此事稍一泄漏,百官羣起而攻之,更加劾者如雲,公亦將陷入萬劫不復之地,斷無聽從之理。”

幕僚們七嘴八舌們。發出了大聲的議論。

孫傳庭揹着手立在窗前,身子骨挺立有若青松傲雪一般,他看着窗外的雪花,只是一動不動。

聽幕僚們在爭論,他久久不出一聲。讓人猜測不出他內心所想。很多人都有這種感覺,便是與孫傳庭經常接觸的人,也覺得他心思越發幽深,讓人看不透他的內心。

聽幕僚們吵得越響,孫傳庭猛地轉過來,一張冷峻的臉毫無表情,他說道:“不必爭了,全部答應便是!”

“什麼?”

很多幕僚失聲驚叫出來,便是覺得有部分可接受的幕僚們,也是不可相信地看着他,這……這事……

孫傳庭袖中拳頭微微握緊又放下,目光卻是森嚴銳利:“人爲刀俎,我爲魚肉,我們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再說了,時不我待,我們沒有那個閒暇時日,每在宣府鎮拖延一日,解決流賊就更爲艱難一分!大丈夫當斷則斷,吾等做大事之人,豈可又婆婆媽媽,作那婦孺小人猶豫之態?”

一個親近幕僚忍不住道:“孫公,還望三思,此些事若是有泄……特別以賦稅抵押這款……”

孫傳庭冷哼道:“不抵押,永寧侯如何肯借錢給物,只靠吾等一張嘴?永寧侯那人我瞭解,可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

他冷冷說着:“再說了,此些條款,每一款都爭議紛繁,隨便一條拿出來,百官彈劾奏章都將吾之軀淹沒。即是如此,一條是接受,十條百條又有什麼不可接受?”

他臉上浮起堅定之意:“百官彈劾又如何,早在出京之時,吾便舍了此身安危之念,粉身碎骨又有何懼!”

他環視堂內衆人,眼中滿是熱切,低喝了一聲:“諸公,吾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不惜此身之念!公等可願追隨,同心效力,與我幹一番大事業?”

“孫公!”

很多人顫聲叫着,眼中含着淚。

他們紛紛叫道:“公以國士待我,我必以國士報之!”

“不錯,吾當誓死追隨,生死又有何懼?”

他們紛紛宣誓,他們很多都是孫傳庭收羅的熱血之士,滿懷理想,又有孫傳庭這樣在他們看來完美的偶像,又爲國朝天下而奮鬥,如此遠大的目標,對他們也有着無比的吸引力。

他們叫喊着,寒冷的冬日,卻是個個心頭火熱。

……

很快的,孫傳庭的答覆便送到王鬥面前,全盤接受,不改一條。

王鬥搖了搖頭,孫白谷就是孫白谷了,多少年了,這性子一點不變。

援助決議定後,幕府便高效的運轉起來,僱傭兵的主官人選,參謀司也初步選定爲吳爭春,高尋二人,一正一副,暫時將他們調到孫傳庭麾下,充任督標營人馬。

近期幕府諸事繁多,孫傳庭的事只是插曲,三日後,螃蟹三將,高史銀、謝一科、沈士奇大搖大擺從將軍府走了出來。

正是雪後初晴,陽光照在身上頗有暖意,高史銀擡頭看了看天空,喃喃道:“他媽的,總算放假了!”

他掏出自己雲煙,分給謝一科與沈士奇一隻。三人在廣場上好一陣吞雲吐霧,沈士奇對高史銀道:“高哥,有什麼安排?”

高史銀的鬱悶隨着濃煙一齊噴出:“能有什麼安排,陪媳婦唄,軍校那邊。也要去轉轉,再空時,還要看兵書沙盤。”

謝一科與沈士奇一樣鬱悶,三人都是渾家管得緊之輩,平日公務繁忙沒辦法,閒下來的時候。白天與晚上,都被渾家佔據了,想有點私人空間都沒有。

男人之苦,只比當時的韓仲好一點。

三人叼着雲煙閒談一會,謝一科目光一轉,笑嘻嘻提議:“街上轉轉吧。順便體會下民情。”

謝一科與沈士奇皆露出會心的微笑,沈士奇心弛嚮往,他大聲讚道:“謝兄弟這提議好,便若大將軍說的,我們要與羣衆打成一片。”

他們也不騎馬,一邊抽菸,一邊信步往街上走去。各人護衛,則是若即若離的跟着。

大將軍府邸衙門在牌樓東大街,這一片多是官衙,路上行走的,也多是表情嚴肅之輩。不過走到城東南方向,這方商鋪鱗次櫛比,每條商業街連綿達數裡之長,就見紳衿士民商賈,紅男綠女層出不窮,花枝招展的姑娘更是一片片經過。

三人在一處十字街口停下。選擇了一處視線開闊之地,神情嚴肅的站在那。

來往行人看到這三人,無不投來敬畏的目光,特別一些少年郎與孩童兒,看到他們身上的靖邊軍官衣。無不滿滿的羨慕與崇敬。

三人負手而立,高史銀嚴肅說道:“剛纔走過去的,高某認爲是少女,二位意下如何?”

沈士奇表情嚴肅,也是一副考察民情的樣子,他沉穩說道:“不然,末將認爲那定是少婦,一看那個屁股,就不象待字閨中,這一點上,末將還是很有經驗的,眼光很毒辣的!”

高史銀威嚴道:“謝兄弟呢?”

謝一科摸了一下自己小鬍子,斷然道:“處子無疑!”

高史銀道:“哦?”

謝一科很智慧的分析:“剛纔走過去那女子外表風騷,實則端莊,爲何一舉一動勾人心魂?此處大有文章!”

沈士奇來了興趣,說道:“謝兄弟速速道來!”

高史銀一眼注意傾聽。

就聽謝一科道:“有句話叫媚骨天生,指的就是這種了,她其實不想風騷,但一舉一動又讓人覺得風騷,鄉間愚夫愚婦不明,大罵此些女子爲狐狸精,狐媚子,實在是無知之舉!”

“因爲無知,不知發生了多少可悲可嘆之事,好在現在宣鎮是大將軍治下,此等人間慘劇,料想定會大大減少。”

高史銀嘆道:“謝兄弟大材哪。”

沈士奇道:“真是學識淵博。”

三人樂滋滋的站在那,三人都有共同愛好,看美女,有時講點黃色小笑話,只是,唉……

好容易放假了,不過收假後,各人很快就要開拔塞外防地,大片的美女看不到了,各人分外珍惜眼下的時刻。

鎮城越發熱鬧了,此處又是繁華路口,姑娘確實多,花枝招展的可人兒一陣接一陣,看得三人眼花繚亂,其實他們也不想幹什麼,過過眼癮就好。

謝一科還好,高史銀與沈士奇長得一個賽一個醜,但他們身上的靖邊軍冬衣禮服給了他們修飾,使他們顯得格外威武有型,一看就是爲國爲民的大將之材。

就有不少姑娘們衝他們拋媚眼,讓他們心花怒放的同時又遺憾,只能看不能吃。

忽然三人一齊看去,就見一婀娜多姿的女子嫋嫋娜娜而來,真是……

謝一科嘆道:“橫看成嶺側成峰。”

高史銀目光深沉:“遠近高低各不同。”

沈士奇喃喃道:“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

這女子經過三人身旁,看到三人身上的靖邊軍軍裝,非常尊敬的襝衽萬福,三人一齊微笑回禮。

然後她經過後,又一齊看向她的背影。

這時一個穿皮袍,戴皮帽,滿臉橫肉的傢伙也從對面過來,他雙目發直,在那女子經過後,更忍不住回頭望,喃喃道:“如此的奶大屁股大,太震撼人心了。”

見高史銀三人望來,笑着拱了拱手,往前走去。

高史銀看他走過,摸了摸自己的臉,沉吟道:“還是這位兄弟說得對啊,直指事物的本質。”

沈士奇道:“大將軍常言事物的本質,何謂事物的本質?這就是啊!”

謝一科讚道:“大賢在民間。”

“老胡,這邊……”

一個隱隱招呼聲,從街角對面衝那滿臉橫肉的傢伙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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