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我的屁股呢?

羊角天靈燈極爲強大,陳實的元嬰汲取燈光中的純陽之氣,過了片刻,燈光纔會黯淡下來。但只要停止吸收純陽之氣,燈光很快便又會明亮起來。

“你怎麼把自己傷成這樣?”沙婆婆打量他的元嬰,不禁皺眉。

魂魄、元嬰、元神,這三樣東西受損,最難治癒,哪怕是醫道聖手面對這種傷勢都束手無策。

因此還魂蓮這等生長在陰間的靈藥,纔會這麼值錢。

陳實道:“看書看的。”

沙婆婆驚訝,看書竟能看得心神受損元嬰受傷?

難道是魔道中人編錄的春宮圖或者鏖戰大法,還是大歡喜密錄?

她以前看過這種書,心神受損,但傷勢遠沒有陳實嚴重。

“沙姐姐要去西京麼?”

陳實道,“陳棠派人來接我,正好可以一起去。”

沙婆婆笑道:“我去西京?哈哈,哈哈哈!我纔不去西京!你去吧。”

她轉身離去,道:“你爺爺對不起你爹,你爹對不起你。你們家的事,我不摻和。”

陳實請出玄山和莊婆婆,道:“這些日子勞煩兩位前輩了。兩位要隨我去西京麼?”

黑衣玄山搖頭道:“我若是離開,只怕幹陽山就會人心惶惶。”

莊婆婆笑道:“老身根基在此,豈能擅自離開?”

陳實頗爲惋惜,這些日子修行,他感受到了何謂迅猛,有莊婆婆、玄山和石磯娘娘三個強大無比的靈作爲神胎,他修煉速度幾乎比金丹境還要快!

沒有了莊婆婆和玄山,固然依舊很快,但嘗試過更快的之後,不免會有失落感。

“小十好好養身體。”莊婆婆揮手作別。

玄山道:“把你失去的,奪回來。”

陳實含笑目送他們離去,眼眸中有光閃動。

他轉身靠在木車上,縮了縮身體,向孫宜生道:“孫大人,走吧。”

孫宜生見他坐在木車中,而馬車卻還空着,心道:“這位公子是怪脾氣,喜歡坐簡陋的木車。”

他們在橋灣鎮吃了頓早飯,便立刻出發。

待來到油菜村附近,胡菲菲帶着囡囡已經在村口等候,見到他們過來,興奮的揮手。

孫宜生看了胡菲菲一眼,道:“近些年朝綱荒弊,但也有嚴苛規定,妖修不得參加科舉。鄉野之間狐妖考上舉人,朝廷並不過問,但是去西京趕考,就有些膽大包天了。”

胡菲菲驚訝,向他看來,道:“你能看出我的真身?”

陳實也大是驚訝,胡菲菲變化成人,連他也看不出這姑娘的真身,孫宜生是如何看出的?

孫宜生道:“我承蒙陳棠大人器重,傳授我毗俱知三眼法印,乃佛門印法,可觀破變化之術。胡姑娘,你即便到了西京,也不能參加科舉。你們狐族選了夫婿後,不都是不參加科舉,在家等待夫婿歸來麼?你可在家等着。”

胡菲菲驚訝道:“你還知道我狐族的規矩!”

孫宜生道:“陳棠大人提及過,下官記憶頗佳,記住了。”

胡菲菲笑道:“我沒有選到如意郎君,做不了胡家的奶奶,索性自己去西京考個狀元,回去羞死那些狐狸精。”

孫宜生微微皺眉,不過陳實沒有開口,他也不好把胡菲菲攆回去。

陳實讓胡菲菲和囡囡坐馬車,自己則乘着木車。

孫宜生騎馬來到木車旁,悄聲道:“陳少爺記得離此狐女遠一些。”

陳實疑惑道:“孫大人何出此言?”

“狐族女子,風評不好。”

孫宜生道,“人族命短,狐族命長。狐族修士,修行之後往往壽命千年,與我們人族書生成親後,往往人族男子過二三十年,便年老色衰,於是狐女便始亂終棄。有的甚至有了身孕後,便立刻拋棄夫婿,帶着孩子回到狐族。”

他頓了頓,道:“下官見過幾個娶了狐女的,原本也是舉人進士,有着大好前程,可是被狐女拋棄,沒幾日便形容枯槁,茶不思飯不想,染了相思病。官場上也沒了前途。”

陳實道:“我爺爺與狐族族長是至交,因此帶着她進京。”

孫宜生舒了口氣,笑道:“那麼下官便放心了。”

孫宜生帶來接陳實的車馬,是官府制式,車輪轂上有着甲馬符、神行符,車下繪製雲紋,馬匹也是有着龍血的異種,在馬蹄鐵上繪刻風雲符籙和六丁六甲。

馬車奔行起來,速度極快,如同行駛在雲端,日行三千里不在話下。

孫宜生原本以爲陳實的木車未必能跟上,不過待看到木車的速度比官府制式車輦還快,這才放心。

他們此行沿着官府的驛道行駛,穿過橫公山脈,中午時在黑城縣的驛站歇腳。驛站的差役慌忙把馬拉去,喂草料,修馬蹄,爲馬兒降溫。

還有些差役應該是低級的符師,爲馬車描繪符籙,免得長途奔行,符籙失效。

孫宜生正打算讓差役把陳實的木車上的符籙也描繪一遍,卻見陳實從車中取下十幾斤的異獸肉。那木車車身裂開,張開大嘴,把異獸肉一口吞下,大口咀嚼。

“南派符籙?”

孫宜生大是驚訝,湊上前來,仔細打量這輛木車。

“你也知道南派符籙?”陳實問道。

孫宜生道:“陳棠大人向我講過南派符籙和北派符籙。陳少爺這是將南北二派的符籙融合了麼?”

他打量木車上的符籙印記,驚訝萬分。

陳實笑道:“都是自家的東西,爲何要分南北?”

孫宜生聞言,笑道:“陳少爺有所不知,外面南派符師和北派符師,早就殺得頭破血流,屍山血海了。北派看不起南派,認爲他們是邪魔外道。南派也瞧不起北派,認爲他們是老古董,不知變通。但凡見面,都要打得不亦樂乎。”

他們繼續前行,待傍晚時分,便來到了南大湖南岸的一個縣城,距離懸巖縣只有百里。

天色已晚,他們就在驛所休息。

到了夜間,陳實嗅到符籙燃燒的氣味兒,然後便聽到孫宜生和另一個人的聲音傳來:“……大人,下官與公子已經在趕往西京路上。”

“此去西京不太平,他犯下的案子事發,十三世家暗流涌動,很多人要對他下手。”

千里音訊符的另一邊,依稀是陳棠的聲音,“我擔心路上有人會趁機對你們不利。”

“下官必定竭盡所能,保護公子安全!”

“能保你便保,若是對手太強,你保不了,就拋下他,回西京,我不怪你。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我寧可失去他,也不能讓你折損。”

……

陳實聽到這裡,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來到院子裡,從木車中搬出符神天機,仔細研究怎樣才能讓符神天機復原。

自從符神天機開口之後,如今便陷入昏睡狀態,沒有呼吸,但是傷口處血肉尚在蠕動。

陳實趁着月光,檢查符神天機的構造。

《符籙造物寶鑑》上說,符神天機是八臂神魔,身軀偉岸,精通各種兵器,遠攻近戰,無一不精,而且還可以施展出方圓數十里的鬼神領域!

強大之處,可見一斑!

然而眼前的符神天機胳膊被打得斷的斷,殘的殘,而且也不偉岸,更別說動用什麼法術或者兵器了。

鬼神領域,更是沒有影的事。

“咦?”

陳實突然看到,空氣中游離的月光竟然匯聚起來,化作一顆顆光點兒,向符神天機的體內流去。這些月光精華落在符神天機的體表,便很快消失不見,彷彿被符神天機吸收!

陳實觀察,吸收了月光後,符神天機傷口血肉蠕動的速度也增快了不少!

就在這時,符神天機猛地張開雙眼,頓時一股無比暴戾的氣息自他殘缺不堪的體內迸發開來,陳實四周的地面石板啪啪炸開,頃刻間化作齏粉!

黑鍋正趴在車底睡覺,這股壓力襲來,將它壓制,讓它來不及逃到陰間。正在此時,車子上插着的華蓋受壓,自動張開,周天大醮籠罩下來,將木車連同黑鍋一起護住。

“小五!”

符神天機看着陳實,雙目怒睜,“與我決一死戰!”

陳實被他的氣息壓制,無法動彈,只見天空陡然昏暗下來,方圓數十里的天空月光匯聚成一線,射入符神天機殘缺不堪的身軀。

符神天機真氣狂暴,雙眸越來越亮,眼看便要目射神光,將陳實轟殺,突然一道身影擋在陳實身前,元神出,道場現,將整個驛所罩住,硬撼符神天機的眼中神光!

“嗡——”

空氣劇烈震顫,明亮無比的光芒迸發,下一刻陳實只覺周圍的空氣急劇變熱,空間也在劇烈震顫!

他的四肢百骸,他的五臟六腑,他的魂魄、元嬰,彷彿一切都在震顫中!

這一切來得快,去得也快,下一刻震顫感消失,只是適才的光芒太明亮,陳實一時間目力無法恢復。

他漸漸能看清四周,只見擋在他身前的正是孫宜生,元神高十丈有餘,道場厚重沉穩,不過適才符神天機兩道目光切入他的道場,險些將他道場切開。

他的雙手烏黑,不住顫抖,元神的雙手也幾乎消融,五指露出白骨,抖動不已。

孫宜生身軀搖搖晃晃,嘴角溢血,顯然傷勢頗重。

陳實回頭看去,只見驛站大門被轟穿,兩道光柱造成了莫大的破壞,洞穿驛所數十里地,沿途所有樹木,土丘,統統被蒸發!

好在驛所在城外,符神天機的目光朝向的方位也不是縣城,否則符神天機這一擊,只怕會死傷無數!

陳實心中發憷,正在此時,只見那符神天機叫道:“你們快走!小五,我和你拼了!”

他的頭頂,月光再度黯淡下來。

孫宜生駭然:“我命休也!”

他能接的下符神天機第一擊,但絕對接不下第二擊!

陳實不假思索探手抓去,華蓋飛來,呼的一聲變成畝許大小,擋住天空,將符神天機罩在傘下。

沒有了月光照耀,符神天機雙眼中駭人的光芒漸漸黯淡下來,又自叫道:“小五,與我決一死戰!”

陳實大着膽子道:“我不是小五……”

符神天機眼眸中的紅光消散,恢復清明,道:“你是陳棠?陳棠,你爹想你回去。”

陳實小心觀察他,只要他有失控的徵兆,便立刻催動傘中的幽泉游龍劍,將他送到陰間去。

“我不是陳棠,我是陳實。”

符神天機打量陳實,道:“你不是陳棠,你比他年輕。你是棺材裡的小十。你活了?”

陳實連連點頭。

符神天機像是清醒過來,用手臂的斷骨撐起身體,低頭看了看:“我的屁股呢?我的腿呢?”

他雙目泛紅,擡頭看着陳實:“小五,原來是你!還我屁股!你們快走,我擋住小五!”

陳實連忙大聲道:“我不是小五!我是陳實!棺材裡的小十!”

符神天機眼中紅光散去,疑惑道:“你是棺材裡的小十……不對,你是陳棠。陳棠,你爹想你回家。”

陳實眨眨眼睛,這尊符神天機的腦袋,好像被打壞了。

“符神天機,吸收月光精華可以加速恢復,難道是月光影響了他的思維意識……對了,造物寶鑑上還說,控制符神天機極難,稍微不慎,便會被符神天機所控制,變成對方的傀儡!莫非符神天機被月光邪化,反噬主人?”

陳實想到這裡,腦後小廟浮現,迎着符神天機照了照,符神天機消失,出現在小廟裡。

“他若是能吸收華夏神洲的月光,是不是就不會被邪化,也不會瘋瘋癲癲了?”

如今小廟正是白天,陽光灑下。

陳實擔心他會在廟裡撒野,連忙意識進入廟中,只見符神天機用幾條斷臂撐起身軀,正在四下打量。

“大頭女人。”

符神天機向神龕中的石磯娘娘道,“原來是你。我記得了,我和主人把小五鎮壓在你面前。我們盜用你的力量,封印小五。你何時出來的?見到我屁股了麼?”

石磯娘娘見到符神天機,怒從心頭起,擡手便要將他鎮壓。

陳實連忙止住,道:“娘娘息怒。他已經受到懲罰了。”

石磯娘娘怒道:“就是這些怪東西,和一個老頭,竊取我的力量!否則妾身也不至於這麼久沒有恢復實力!”

“那老頭是我爺爺。”陳實道。

石磯娘娘怒氣頓消,笑道:“虎孫無犬爺,上使大人的爺爺,自然也是了得。”

陳實道:“我把天機放在這裡養着,你看好他,不要讓他跑出去。他大抵是瘋了。你們要和平相處。”

石磯娘娘瞥了符神天機一眼,雖然很想弄死他,但還是忍耐下來。

陳實安頓好符神天機,立刻收回意識,攙扶孫宜生。

孫宜生雙手還在顫抖,道:“我腰上掛着的布袋裡有生肌丸,勞煩陳少爺幫我敷上。”

陳實連忙翻找,尋到生肌丸,用水和蜜融化,塗抹在他的雙手上。

至於元神上的傷,生肌丸就無可奈何了。

孫宜生元神傳來劇痛,卻一聲不吭,只是疼得滿頭是汗。

陳實沒有遇到過這種傷,不知該如何治療,束手無策。

孫宜生忍着痛,黯然道:“元神傷勢,多是魂魄受損,良藥難尋……”

陳實眼睛一亮,道:“那麼,豈不是可以用羊角天靈燈醫治?正好,咱們倆都可以在燈焰裡烤火!對了,孫大人,我見你元神道場已成,你到底是什麼修爲境界?”

孫宜生道:“煉虛境巔峰。”

陳實嚇了一跳,煉虛境在世家中,已經可以外派,做一省的巡撫了!

孫宜生顯然不是世家出身,怎麼有這麼高的境界?

孫宜生道:“下官與陳棠大人是同窗,也是新鄉人,一起上學,科舉。承蒙他提拔和栽培,傳授我許多功法絕技,我纔有如今成就。”

陳實沉默片刻,道:“陳棠是什麼修爲境界?他在西京做什麼?”

孫宜生道:“他如今在戶部做右侍郎,負責廣惠庫和廣積庫。至於修爲境界,當年我與他一起赴京趕考,修爲境界相差不多。後來我便不知他的深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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