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摸底

第263章 摸底

此次摸底行動,讓十三世家的老祖們都有一種挫敗感。他們原打算摸一摸造物小五的底,再決定動不動陳實。

陳實和李天青作惡多端,在青州弄出赤馬賊,端了十三世家的靈圃藥田。這些靈藥明面上是萬家產業,實則是爲他們這些老祖續命,陳實和李天青並未將靈藥完全奪走,只奪取五分之一,給他們留下五分之四。但此舉,讓他們這些人少活二十多年!

他們豈能容忍?

除陳實,須先摸造物小五的底。

他們出關,此去西京的目的,就是來摸造物小五的底。

造物小五的底被他們摸出來了。但他們的底,也被造物小五摸出來了。

本不應該出現這種情況的。

以十三世家的實力,絕不會被人試探出深淺。

然而造物小五太邪門了!

西京街巷一戰,讓他們這些神仙般的人物,打出了老頭老太太鬥毆的感覺,通天徹地的法術神通,變成了赤膊上陣。

還有被打翻的,被踹倒的,被扭斷指頭,踩斷腳趾,挖眼摳鼻,掏下陰,各種下作手段。——儘管打急了眼,他們也用了些下作手段。

最爲關鍵的是,造物小五想走就走。他們這些絕世強者,居然沒能留下他。

造物小五傷勢如何,傷有多重,他們只能靠猜。

這纔是最讓他們忌憚的。

“顏面掃地啊。”費家老祖費玉姬嘆了口氣,興致闌珊道。

衆人也都有一種顏面掃地的感覺。

馬俊提議道:“諸位道友難得一見,不如尋個山清水秀之地小坐片刻,淺酌一杯。”

各大世家的老祖紛紛點頭,如今造物小五離去,不知他傷勢如何,他們不敢落單,免得遭遇造物小五的襲擊。

倘若是陳寅都那樣的存在,他們不會有這種擔心,畢竟陳寅都有傲氣傲骨,但造物小五顯然沒有。

造物小五,就像青春時期的陳寅都,而且不被道德情感束縛的陳寅都。

他們必須要聚在一起,好生商量對策,不能再各自爲戰了。

文昌巷的巷口,那個拿傘小孩還在東張西望,等待秀才來拿回自己的傘。他的小夥伴們跑過來,讓他去玩蹴鞠,但還是被他拒絕了。

老年人羣毆秀才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一段時間了,那秀才還沒來。

他正欲把傘放在牆邊,這時那個秀才冒着雨走了過來。

“你的傘!”那孩子興奮道。

造物小五接過雨傘,那孩子興沖沖的向同伴跑去,突然又停步,回頭道:“你今後打架,可不能爲了耍帥用一隻手了!你用一隻手,人家好多人,就把你打趴下了。你得兩隻手,逮着一個老頭一直打,把那老頭打殘了,其他老頭見你兇,就不敢打你了!”

造物小五面色肅然:“受教了。你怎麼知道這些的?”

“我們街頭玩蹴鞠,遇到其他玩蹴鞠的就要比一比,比不好就打架,捱打多了就明白了。”

造物小五輕輕點頭,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道:“我請你喝豆漿。”

“不去!”孩子跑遠。

造物小五被他拒絕,卻沒有生氣,撐着雨傘去武昌街喝豆漿,心中有些惆悵:“我說過,與我交手,他們的法術神通威力不會泄露半點。可是,還是泄露了,一個勸架的路人被震得粉碎。我輸了。”

他身上的傷勢很重,但最讓他懊惱的,還是那個勸架路人之死。

雖不是死於他的手中,但威力泄露,說明他的本事還不到家,操控還不夠細微。

他什麼都好,就是要求太高。

從前與陳寅都一起做研究時,陳寅都也提過這一點,覺得他對細節要求太過精細,而在大事上有失偏頗。

造物小五坐在豆漿鋪子中,收起雨傘,心道:“但我就是改不了。”

他傷勢還是很重,雖重但不至於死在豆漿鋪子裡,所以豆漿還是得喝。

這是他入京以來,爲數不多的樂趣。

西京中,不少目光在監視着他,但他渾不在意。

前督主馮天煥馮太監又來到嚴府,尋找前內閣大學士嚴羨之。

馮太監坐在輪椅中,有兩個丫鬟蹲在輪椅邊,努力的揉着他癱瘓的雙腿。

“嚴大人,世家老祖圍毆小五的事情,看了麼?”馮太監詢問道。

嚴羨之嘆了口氣,有些精神不振,道:“看了。就是幾十個老頭老太毆打一個年輕秀才,什麼大乘境圓滿,什麼絕世高手,顏面蕩然無存。”

他哭笑不得,這裡面還有他嚴家的四位老祖,也被打得鼻青臉腫,身上負創多處。

嚴羨之作爲前任內閣大學士,也是還虛境的存在,雖然不及世家老祖,但眼界見識猶在,能看得出這一戰雖看似老頭老太街頭鬥毆,但實則兇險無比。

畢竟,連鎮西牛新洲氣運的重寶,也察覺到威脅迸發威力,只要不是眼瞎,都知道這一戰非同小可。

馮太監側身道:“大人是在小五未到西京時,辭去內閣大學士之位,免得承擔不必要的風險,落得罵名。如今的內閣大學士是張甫正張大人,落得罵名的是他,焦頭爛額的也是他。造物小五這一番折騰,十三世家只怕會與他妥協,交代是誰奪走了先天道胎。”

他微微一笑,道:“嚴大人,這內閣大學士之位你再不奪回來,張大人可就坐穩啦。”

嚴羨之笑道:“張大人的位置真的坐得穩麼?”

他端起茶杯飲茶,笑道:“他無可奈何的時候,會求着我回去做這個大學士。倒是馮老,你怎麼才能拿回東廠?怎麼才能回到掌印大太監的位子上?”

馮太監擡腿將一個揉腿的丫鬟踢到一邊,笑道:“我被陳寅都打殘,勞苦功高,回去重新掌印,也說得過去吧?”

嚴羨之盯着他的雙腿,道:“你這腿殘了十年了吧?還沒好?”

“沒好。”馮太監正色道。

嚴羨之看了看被他踢到一旁的丫鬟,道:“你說沒好就沒好。眼下的頭疼事,造物小五是一樁,春闈是另一樁,張大人擺不平的。他擺不平,就得找人收拾這個爛攤子。”

馮太監道:“嚴大人,今年新科狀元會是誰?”

嚴羨之沒有好氣道:“會試都沒考,我哪裡知道誰是新科狀元?”

他頓了頓,道:“公子呼聲很高。我嚴家的宗主傳訊說,跟族老商議過了,公子若是爭奪狀元,嚴家退避,衆星捧月。”

馮太監揚了揚眉,笑道:“嚴家衆星捧月,其他世家呢?”

嚴羨之笑罵道:“你這太監就喜歡瞎打聽,我怎麼知道其他世家的決定?不過……十三世家同氣連枝,想來我嚴家是這個決定,其他世家也是如此。”

他揮了揮手,讓伺候他們的丫頭都退下,悠悠道:“公子需要大勢,需要造勢,爲自己的崛起尋找一個理由,讓萬民敬仰,聚集民心,方有機會榮登大寶,中興大明。十三世家也需要一個振臂一呼的領袖,擺脫來自上面的掣肘。”

馮太監凜然,沉默片刻,道:“能做成麼?”

嚴羨之陷入沉默,慢慢喝茶。

他放下茶杯,輕聲道:“不做的話,永遠也不成。真王時代,已經結束了六千多年了。天在變,不同往日。西牛新洲,需要新的真王。”

馮太監吐出一口濁氣,輕輕敲打自己的雙腿,眼中有光芒躍動。

從前沒有機會,但如今,天在變!

朝廷空懸的那個真王寶座,始終要有人坐上去!

公子,就是十三世家選出的那個真王!

“那麼,陳實呢?”

馮太監問道,“聽聞陳實也來考進士了,考過進士就要殿試。狀元只有一個,給了公子,便不能給他。”

嚴羨之道:“那麼陳實只能是榜眼。”

馮太監笑道:“我聽聞公子與陳實鬧得很僵。公子輔正閣的司馬因此而死。你覺得,陳實甘願做小,做這個榜眼?”

嚴羨之端茶欲飲,發現杯中已經沒水,放下茶杯,淡淡道:“不做小又能如何?他能考中舉人,也是朝廷給他的恩賞,否則他還只是個秀才。給他榜眼,已經是朝廷開恩了。”

他拍了拍手,讓丫鬟過來續茶。

馮太監蓋住茶碗,示意不必給自己添水,笑道:“人家體內,有一百多隻魔,若是鬧起來,死給你看。你能怎麼辦?”

嚴羨之微微一笑:“這是張大學士要頭疼的問題,我現在賦閒在家。”

“滑頭!真滑頭!”

馮太監哈哈笑道,“你待張甫正解決不了,來求你時,你便可以拿回大學士,依舊做內閣首輔大臣!”

西牛新洲中部荒原,南風省。

南風省以常年刮南風而聞名,這裡風有三怪。

一怪,風大。風聲如牛吼龍吟,狂風過境,飛沙走石,樹木連根拔起,千斤大石滾動速度快若奔馬。

二怪,風急。經常是毫無預兆,突然便狂風大作,讓人防不勝防。

三怪,風中有怪東西。經常有人看到風中有異獸成羣,踩着風狂奔。有人看到風中有高瘦人影,在風中一動不動。還有些風中的邪祟,神出鬼沒。

陳實尋到一座古廟,畫好定風符,掛在古廟的四壁上。

黑鍋尋找柴火,架起篝火,胡菲菲搖動木質搖臂,蚤豬在篝火上旋轉着,已經被烤得泛黃,滋滋流油。

囡囡一邊咽口水,一邊用刷子往蚤豬身上刷果漿。

他們在外面尋到一些酸酸的果漿,吃一口滿嘴都是酸味,一直流口水,但是用來涮蚤豬應該不錯。

孫宜生向外看了一眼,只見天色發黃,像是沙漠飄在天上,道:“只怕還有風。”

這幾日,黑鍋帶着他的元神去陰間,利用羊角天靈燈幫他治療傷勢,他元神的傷勢減輕了許多。

這時,外面傳來人聲。

陳實向外看去,只見外面來了許多趕考的舉人,陸陸續續,有數十人,多是揹着書箱的窮書生。

這些窮書生看到這座古廟,不禁欣喜,急忙加快腳步。

南風省雖是西牛新洲腹地,但是乾燥無比,很難長莊稼,人口也少得很,只有省城有百萬人左右,其他地方很難看到人。

省驛道年久失修,也就斷了,若是在這種黃沙天趕路,很容易迷失方向。這座古廟是他們爲數不多的落腳地。

陳實打開門,讓他們進來,道:“我畫了定風符,你們不用再掛符了。”

這些舉人風塵僕僕的進入廟裡,連聲稱謝。

有人跺腳,拍打身上的灰塵,被幾個女舉人攆出去,笑道:“去外面拍打,沒看見人家在做飯?”

於是他們就跑到廟外拍打,把身上塵土打幹淨了,才進來。

陳實打量這些舉人,只見他們的臉風吹日曬,紅彤彤的,嘴脣乾得開裂,應該在南風省走很久了。

“你們是哪裡人?”

陳實笑道,“聽口音,不像是一個地方的。”

一個女舉人去門外,解開頭髮,抖落頭髮裡的沙土,笑道:“俺們來自好幾個省份,珍州,貴州,碧省,年前就來了!”

她口音重,得仔細聽才能聽懂她的話。

另一個舉人道:“我們原本不是一起的,走到一起,就搭個夥。原本上百人呢,遭了邪祟,又遇到幾次劫匪,死得還剩下這麼點兒。”

陳實見他們沒有水,於是從小庭院裡取出水送給他們,胡菲菲割了烤好的蚤豬肉,也分給他們一些。

衆人紛紛稱謝,坐在地上吃東西。

女舉人盤着頭髮,問道:“弟弟,聽你口音,你是新鄉那邊的罷?”

陳實道:“是來自新鄉。”

有人不解,問道:“新鄉爲何走這條路?不是繞路麼?”

陳實道:“另一條要經過拱州,不太安全。”

衆人恍然大悟,紛紛道:“走拱州的確不安全。寧可走遠一點,也要繞開拱州。”

外面風起,呼呼作響,衆人連忙關上門窗。

陳實在四壁掛了定風符,即便不關門窗,風也吹不進來。

風聲漸漸大了,風吹動大石頭骨碌骨碌滾動。

門外有人說話,叫嚷着讓他們開門,有舉人打算開門,被孫宜生制止,道:“門外的不是人,是邪祟。南風省的風裡經常有這種東西,在風裡跟你說話,或者求救,或者話家常,讓你放下戒備。你若是讓它進來,它便會害你性命。分辨很簡單,你趴在門縫往外看,看不到它的腳。”

衆人趴在地上往外看,果然門外的東西沒有腳。

孫宜生笑道:“那東西就是一團風,當然沒有腳。”

衆人欽佩不已。

“你們倆面色蒼白,莫非受傷了?”

一個舉人上前,笑道,“在下學過幾年醫術,或可幫兩位治療傷勢。”

陳實謝過,道:“我元嬰受了點傷,他元神受傷,只怕不好治療。”

那舉人嚇了一跳,連忙道:“這種傷我治不了。我受你們恩惠,還打算報答,但我醫術有限,不敢爲兩位醫治。”

陳實笑道:“區區小事,何足掛齒?”

說話間,風聲漸漸小了,又過片刻,風停了。

衆人打開門窗,只見外面落了厚厚一層土,還有些大大小小的石頭,星羅棋佈的散落在古廟外的荒原上。

古廟附近也有幾顆大石頭,囡囡正欲湊到跟前觀看,突然那些大石頭長出四條腿,探出腦袋,撒腿就跑。

囡囡目瞪口呆。

“是南風省的石鳥,因爲風大,無法飛行,翅膀退化了,所以變成了腿在地上狂奔。”

一個舉人認得這種生物,道,“風來的時候,它們就把腿腳翅膀和腦袋縮到身體裡,在風中翻滾。”

“那是什麼?”有人指向遠處。

衆人看去,只見黃色的天空,一道道火光向這邊飛來。

陳實看着這火光,只覺有些熟悉,突然醒悟過來,高聲道:“大炮!是紅夷大炮!”

衆舉人面色蒼白。

他們只是進京趕考,爲何會有紅夷大炮轟來?

一個個繪製了大五雷符的彈丸破空而來,還未接近,雷霆之力便已然爆發,閃爍着滋滋啦啦的電光!

紅夷大炮炮轟的目標,正是他們所在的這座古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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