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分別散開,在島上轉了一圈。
這島的大部分地方都沒有開發,灌木雜草叢生,根本就沒有路。
許問走了一段就沒法再走了,不過這段時間裡,他也大概看清了島上的植被分佈情況。
“外圍基本上都是灌木,再往深處走有比較大的樹木,都是成木,沒有適合的工具,很難砍伐。”許問說。
“我看到的也基本上是這樣,用這些東西做筏子基本上是不可能的……”江望楓搖頭說。
“你看的書多,有沒有其他可以替代的辦法?”徐林川先是點了點頭,突然問江望楓。
江望楓真的冥思苦想了起來,喃喃道:“其實沒有筏子的話,能找東西做成浮板什麼的也可以。湖岸離這裡不算太遠,有東西借一下力,我把你們倆拉過去也不是不行。”
這的確也是一個辦法,但就在此時,許問腦中突然靈光一現,說了三個奇怪的字:“王西平。”
“什麼?”徐林川沒聽清楚,皺着眉問道。
“之前咱們被關到地牢來的時候,中間那個長臉和尚悄悄對我說的。”許問解釋。
“對,他把樹枝遞給你的時候!”江望楓沒聽見鞋拔子臉說的話,但的確記得這事。
“那和尚跟他們一夥的……不,就是他們領頭的,聽他的話有什麼用?”徐林川不滿地說。
“的確是,但那時候他爲什麼無緣無故對我說這個?看他的態度,明顯跟其他和尚不太一樣。”許問搖了搖頭,“而且咱們都已經被困在這裡出不去了,多想想也是好的。”
他說得有理,另兩人點了點頭,開始琢磨起這三個字來。
“他說話有些口音,不知道是哪裡人,這三個字音是這樣,但未必就是我們想的。江望楓你覺得呢?”許問問本地人。
“他那口音, 肯定不是我們林蘿的,不過有點熟。我想想……”江望楓託着下巴,眼睛盯着一處。
“王西平!你想想,他是不是這樣說的?”過了一會兒,江望楓的眼睛突然一亮,盯着許問興奮地問。
“對,沒錯,就是這個!”他這三個字說得活靈活現,許問馬上就對上號了。
“是說聽着有點怪怪的,他是南溪人啊。南溪人學林蘿話,所以聽着口音不對,但也一時聽不出來處。王西平,就是往西三百步的意思。平是土話,我記得有人說過,應該是這樣沒錯。”江望楓嘮嘮叨叨,話裡似乎不太確定,表情卻很自信。
“往西三百步,起始點是哪裡?”徐林川接着問。
“地牢。”許問回答。
這個信息是鞋拔子在地牢門口透露給許問的,起始點當然只可能是那裡。
三人回到地牢門口,輕而易舉就判斷出了方向——對於他們來說,這幾乎都是本能一樣行爲。
接着,三人一起開始一邊數着步子一邊走。
“三百步,半里路,說不好還有沒有路走。”徐林川小聲嘀咕。
地牢往西沒多遠就是灌木,剛纔他們出去沒走多久就折返了,他這個考慮也是正常的。
結果大約走了一百多步,三人擡起頭來,同時對視了一眼。
他們果然馬上就面臨了灌木,但不遠處的灌木叢中開出了一條非常隱蔽的小路,不仔細看很容易被忽略,但只要有人提示過,就絕對能夠看見!
三人同時興奮起來,走上了這條小路,繼續往裡走。
沒走多久,許問突然眉頭一皺,停下了腳步。
“停。”他攔住了旁邊兩個人。
“怎麼?”江望楓覺得自己立了大功,正在高興,被許問一攔,愣了一下。
“有火光!”徐林川跟着馬上發現了。
穿過這片灌木,前方是一片小樹林。數着步數的話,三百步的終點必定在那片樹林裡。
而現在,樹林中透出了隱隱火光,好像有人在那裡點了個火堆一樣!
這種時候的這種島上,會有人出現就很不正常了。但那人點着火,好像也不是很怕被人發現的樣子。
“走,過去看看。小心點。”許問思考片刻,拿定了主意。
三人一起伏低身體,小心不發出聲音地走過去,悄悄地潛到了樹林的旁邊,一起探頭往裡看。
果然,地上點着一堆火,燃着的不過是樹枝樹葉等從旁邊收集而來的東西。點火的人明顯經驗很豐富,找了塊空地,還把空地周圍的草木全部清乾淨,用土鋪了一遍,以免引燃周圍。
火堆旁邊坐了兩個人,一個人身材高瘦,背對着他們;另一人只有一張側臉,是個少年,許問看着覺得有點眼熟。
在哪裡見過嗎?許問一時想不起來,盯着那個少年一直看。
“來了?過來吧。”那個高瘦的人突然出聲,頭也不回地道。
江望楓被他的聲音一驚,打了個激靈,下意識地就要聽他的話出去,卻被徐林川一把拉住了。
江望楓莫明其妙地看着同伴,許問卻馬上想到了,暗暗讚了一聲徐林川機警。
也許對方只是詐他們出去的呢?
“不愧是三府物首,區區地牢果然困不住你們,比我想象中還要早一點。”高瘦中年人悠然自得地說着,轉過身來看他們。
他轉身的時候,頭頂在火光下一閃,許問頓時意識到他的身份了。
鞋拔子臉和尚!
難怪剛纔沒聽出來,他的聲線和口音都發生了一些變化,跟之前聽到的完全不同了。
如果不是他還禿着一顆頭,光看背影是看不出他是誰的。
他都這樣說了,那是真的發現他們了。許問向江徐二人點點頭,直起身子,走了出去。
“我以爲你在這裡藏了東西,沒想到是親自在這裡等我們。”許問說。
從他走出來開始,鞋拔子臉旁邊那個少年就擡起了頭,一直盯着許問看。
許問還是覺得他臉熟,也低頭去看他。這一次,他的目光沒有落到他的臉上,而是看向了他的右手。那隻手縮在袖子裡,有點刻意不露出來的感覺。
這種習慣許問並不陌生,曾經在另一個人身上見到過。
也正是這種對比,讓他記起了這少年的名字——
“左騰!”
左騰,他曾經在桐和府梓義公所見過一面的少年。
當時那少年用灌了水銀的骰子作弊,跟一羣工匠學徒玩定線戲的遊戲,結果許問橫插了一腳,破壞了他掙錢的計劃。
“你記得他。”鞋拔子臉和尚很高興的樣子,伸手拍了拍碟機騰的肩膀,笑着說,“重新認識一下,我兒子,左騰。”
他兒子?
和尚也有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