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4 這麼重要?

即使是許問,在聽到金先生這句話的時候,心裡也咯噔了一下,隱約有些不安。

他心裡很清楚,這種時候,最可怕的不是查出症狀而無法解決——是問題,總能想辦法解決的。最可怕的,是找不到問題究竟在哪裡!

“我再看看。”金先生說,換着兩隻手各診了幾次脈,又起身看了看他的眼睛和麪龐,還讓他站起來做了幾個動作,手在他身上幾個地方捏了捏。

“面部被用力擊打過三次,腦後一次。左上臂受了傷……”金先生沉吟着,緩緩道出檢查出來的各種問題,與許問記憶裡和身體上感受到的情況一模一樣。可見這個大夫的確是有真本事的,這也更讓許問擔心了。

球球在哪裡?是不是找個空閒回去那邊確認一下?

但直到現在,都沒有聽見球球的聲音,眼睛看不見也沒辦法去找它。

現在要怎麼辦呢?

許問在心裡想着,臉上卻還是沒顯出什麼來。

“小小年紀,性格倒真不是一般的沉穩。換了別人,早就哭天喊地了。”金先生一直在留意安撫病人情況,看見這種情況,有些意外地讚了一句。

“而且傷成這樣,還去考完了徒工試,了不起。這三天挺難熬的吧?”他的語氣裡是真的佩服,手指又回到許問的脈博上,聲音停頓了下來。

“眼睛怎麼回事還是看不出來?”武七娘有些憂慮地問。

“嗯……”金先生沉吟道,“據以往的醫案來看,頭部、尤其是腦後被用力擊打過後,眼睛有可能會有短暫的失明。但這種時候血氣淤塞,脈象上會有明顯的體現。但現在許小兄弟的脈象卻完全體現不出來這一點……”

金先生安靜了下來,彷彿正在思考着什麼。屋子裡其他人也沒有說話,只不時能聽見江望楓吸溜鼻子的聲音。

這時,遠處突然傳來了一些嘈雜的聲音,聲音漸漸響亮,越靠越近。

沒一會兒,一個人從外面衝到了門口,叫道:“夫人,老爺,總,總督大人來了!還,還有主,主考官孫大人!”

他急促地喘着氣,是一路從外面跑過來的。

衣服摩擦聲和椅子移動的聲音接連響起,武七娘起身說:“江望楓,你陪着你兄弟在這裡坐會兒,我跟你爹去去就回。許問,你準備一下,他倆多半是爲你來的。金先生,麻煩你也陪我們一起去迎接一下兩位大人吧。”

金先生雖然是林蘿第一名醫,但也不是經常有機會見總督的。他很是感激地站了起來,應了聲是。

一行人匆匆離開,屋子裡再次變得安靜。

“許問……”江望楓開口,聲音裡有點難過,許問卻突然打斷了他,問道:“問你件事,你回來看見球球了嗎?”

換了其他人,可能會奇怪這個時候了許問怎麼還想着貓,但對江望楓這種貓奴來說卻是理所當然的事。

“對啊,我球呢?考試前跟我們一起上岸的,那時候是左騰抱着的吧?後來呢,咱們去考試了,你把它託給誰了?”江望楓冥思苦想,毫無印象,許問在黑暗裡都能感覺到他瞪着自己的眼神。

“沒託給誰,就讓它自己跑了。”許問誠實地說。

“哇,你怎麼能這樣!我們球嬌生慣養一個寶寶,跟着咱們累了一晚上,你就這樣把它扔着不管了?負心漢,白眼狼!”江望楓痛罵許問,儼然把他當成了一個渣男。

球球從揀來的時候就不脫野貓習性,之後到了萬園市漸露異象時尤其如此,怎麼就是嬌生慣養一個寶寶了……許問一肚子槽想吐。

不過老實說,江望楓現在這個態度,比之前捧着瓷器一樣的小心翼翼感覺好多了。所以許問也不在意,無奈地說:“好吧,是我的錯,拜託你幫我去找找它吧。它喜歡到處野,但大部分時候都不會離我太遠。”

“嗯,你等着!”江望楓說着就跑出去了。

許問伸出手, 輕輕碰了碰自己的眼睛。

眼眶的浮腫已經消了,但還是有一些傷口,不小心碰到會感到疼痛。

找到球球之後馬上回去,如果還是看不見,就去大醫院檢查一下,看究竟是什麼情況。

現代醫學的各種儀器,肯定比古代大夫的望聞問切靠譜多了。

江望楓很快回來,說:“放心,我找了我爹的親信,跟他說球球靈性得很,昨天晚上沒它咱們就回不來了,今天也要找到它才能治好你的眼睛!他聽了很緊張,馬上安排人去找了。他很可靠的,放心吧。”

許問擡起頭,用無光的眼睛看了他半天。江望楓有點心虛地小聲問道:“怎麼了?我騙他的,他可信這些了……”

“……沒什麼。回頭幫我多謝他。”許問按了一下自己被他驚得撲騰撲騰的小心臟,搖了搖頭。

“嗯!”江望楓沒有覺得異樣,開心地答應着。

腳步聲很快再起,剛剛出去的人全部回來了。

許問現在已經能清楚地分辨出這些腳步聲分別都是誰的,唯一一個比較陌生的,應該就是張總督了。

孫博然會來已經讓人有些奇怪了,之前許問拿到的資料上,清楚分明地寫着江南路總督張風賢並不關心百工試相關的事情。現在他竟然跟孫博然一起到天作閣下屬的一品坊來了……

武七娘非常篤定地說這兩人都是爲他來的,許問並不懷疑她的判斷,那麼,他們看重的是朱甘棠交上去的全分法?

孫博然不好說,張風賢的態度肯定跟朝廷或者說皇帝的息息相關。

全分法在皇帝面前,擁有這樣的地位嗎?

這些念頭只是一閃而逝,一羣人很快就走進了這間廂房。

“是怎麼樣一種情況?一點光也看不見,還是視線模糊但能看到一些光線?”孫博然問着,對此意外的熟悉。

“第一種,一點光也看不見。最棘手的是脈象診斷一點問題也沒有,看不出來是哪裡出了毛病。”金先生說。

“我聽說,顧萬村顧大夫在眼科疾患上向有專長,可否請他來看一看。”張總督突然道。

多名大夫會診是常事,他這話提得也不算冒昧。

“已經請過了,顧大夫也沒看出來。後來他與病人事先有約先走了,忙完了再過來。”武七娘簡明扼要地說。

“郝神醫呢?既然他已經回了林蘿,應當也可以問診試試吧?”江月白突然問。

“已經去請了。之前聽了金先生的話,我就派了人出去。”武七娘說着向金大夫致歉,“非是不信任金先生,實在是因爲這孩子被歹人所害是受了吾兒拖累,也是爲了救他才變成現在這樣。”

金大夫連忙說不要緊,此時三個人的聲音卻一起響了起來——

“爲了救我?”

“郝神醫?”

“爲歹人所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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