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點的香?”
李全皺着眉,把許問手上的東西接了過來。
香已經熄了,香頭還是黑的,猶有餘溫,很明顯剛纔還燃着。
李全正準備把香往鼻子跟前湊,突然想起了什麼,放遠了一點,用另一隻手扇了扇風,把氣味扇過來聞。
些許氣味飄了進來,香甜得有點膩人,正是之前混在霧氣裡讓他們中招的那種味道!
明山也接過去聞了一下,擰着眉頭若有所思,片刻後他叫了出來:“忘憂花!這是忘憂花的氣味!”
“忘憂花,那是什麼?”李全沒聽過這個名字。
“傳說在西南一帶比較常見,其他地方都很少。是一種花,據說用這花熬出來的香料,能夠致人迷幻,最可怕的是令人生癮,從此無法擺脫。沒錯,這就是高氏遊記裡記載的忘憂花沒錯,怎麼流傳到西漠來了!”明山眉頭緊皺,擔憂地說。
“致人迷幻……估計就是這樣了。”許問擡頭說道,“少量的忘憂花應該不會成癮,只會發揮它的第一重功效。祝石頭他們之前到這裡來的時候,看見白霧,吸入少量香料,再配合周圍的山風號叫,很容易產生錯覺。視覺模糊的情況下,方向感錯失,形成鬼打牆的狀況,應當就是如此了。”
他解釋得條理分明,旁邊的人紛紛點頭,陳二根馬上就振奮起來了:“我就說,這世上本來就沒有鬼!”
“有道理……”祝石頭想了一會兒,點了點頭。
“那我剛纔怎麼會吐血?”陳二根突然又想起一件事。
“跟之前雪崩一個原理,風和氣壓恰好造成了共振,讓人體受到影響。大部分情況下都是五臟劇震,非常難受,像你剛纔那樣吐血是特殊情況。”許問說。
“竟然還有這種事情,這地方真是古怪。”陳二根敬畏地東張西望道。
“不是這地方古怪,是有人利用此地的自然地形設下的陷阱。大概就是爲了造成鬧鬼的傳說,讓人迴避吧。”許問說。
“人爲的?”好幾個人同時問道。
“對,環境有可能是天然的,但香一定是有人點的!”李全說。
“是誰?這裡有人埋伏?”
“是……血曼神教?”明山心中一動,轉向許問問道。
“應該是。跟這柱香一起發現的,還有一尊石像,我對那個形象不太熟……”
許問思考片刻,從揹包裡拿出一塊木板和一支炭筆,在上面刷刷刷地畫了起來。
他畫得很快,但線條穩定、形體捕捉準確,沒一會兒,剛纔所見的石像就惟妙惟肖地在他筆下呈現了出來。
“沒錯,就是血曼神像!”明山毫不猶豫地確認,瞬間明白了過來,“這裡是血曼神的一處基地,他們將此處僞裝成鬼谷,讓人不敢靠近,其實是爲了將它據爲己有!”
“應該是。”許問同意了他的判斷,“不過我們進去的時候,那裡一個人也沒有,不知道再往深處去怎麼樣。”
“確實,不應該再進去,萬一碰到人,血曼教徒癲狂起來,什麼事都做得出來。”明山贊同道,“回頭我再找人過來,看看能不能查一下這件事。”
“這個,我覺得最好不要由流觴園出面。因爲在裡面,我除了忘憂香以及神像,還發現了這個。”許問凝重地說。他手上一直拎着一個包袱,裡面放着一個圓滾滾的東西,不知道是什麼。
明山記得他之前進去的時候還沒有的,有點想問,但又怕不方便。
這時許問自己把包袱放在了地上,解開布結,現出裡面的東西。
一瞬間,除了剛纔進去的許問和連天青以外,所有人齊齊倒吸了一口涼氣。
那是一個人的頭顱骨,雪白光滑,光澤鮮明,毫無枯敗之色,精美得像個藝術品一樣。
但凡是有點眼力的都看得出來,這個顱骨不是時間長了自然風化出來的,而是新鮮屍體上摘下,用特殊手段去除皮肉“清洗”出來的!
“頭頂上怎麼有個小洞?這是做什麼的?”明山觀察得很仔細,不解地問道。
許問沒有說話,只是舉了一下手中的香。
明山先是一愣,反應過來他的意思的時候,再次倒吸一口涼氣,臉色沉了下去。
許問的意思很明確了,這個小洞是用來插香的,這個新鮮的顱骨,只不過是個香爐!
“我會上報上去,由官府派人過來搜查。”李全同樣面沉如水,主動提出。
他是內物閣大佬,說話當然比其他人更管用。
“那就拜託您了。”許問鄭重地說。
一羣人沒有再繼續探索下去,而是帶着這些證據離開了這片鬼谷,回去流觴園。
回到雪場,他們又吃了一驚。
離開才半天,這裡就已經徹底變了樣。
這些工匠大師,不管他們現在是什麼地位,他們每個人都必定是手藝起家的。像倪天養這種純理論家,在這個時代是異類中的異類,獨一份兒。
昨天下午是初見面的談天說地,今天就忍不住手癢要親自上手了。
明山人是走了,但還安排了兒子和侄兒在這裡守着待客。
大師們很不客氣地使喚他們,讓他們調了不少材料過來。
然後,短短半天,他們讓這片雪場產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們用冰雪造了一片連綿的房屋,不是那種小的像個模型的玩具房子,而是一片真正能住人的屋宇。
“來來來,來試試!”
許問他們一回來,就被拉了進去。明明是冰宮,但迎面就是一股熱氣,許問他們被外面寒風凍僵的臉先是是一陣刺痛,然後很快就緩過勁兒來了。
“呀!”連林林揉了揉自己的臉,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低頭向下看。
只見下方是一片冰面,冰面下方隱約透出來的,是橙紅色的火光!
冰與火交融,構築成一幕奇景,而周身的暖意又說明了,這不是光線錯覺,而是實打實地把火搬到了冰下,給房屋供暖了。
“這是怎麼辦到的?爲什麼冰不會融化?”連林林驚喜地問。
她是半步天工的女兒,之前又表現出了見識,現在沒人會把她當成普通的丫頭片子。
劉萬閣摸着鬍子,得意洋洋地給她介紹起來。
其實道理並不複雜,這暖意也不是完全來源於下面的火,也是積聚了太陽的能量。這跟愛斯基摩的雪屋有點類似,也有點像溫室大棚,是大師們集思廣益,一時衝動建出來的。
這創造力真的太強了……
許問聽着在心裡感嘆,突然聽見了奇怪的聲音。
“呀,他們也完成了!”劉萬閣突然停止了說話,撫掌笑道。
“什麼?”許問問道。
“走走走,出去看。”劉萬閣笑着說。
許問剛剛出門,就看見一條冰龍搖搖晃晃地升上了天空,緊接着,它騰雲駕霧,飛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