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問這個想法並不是沒有來由。
通過許宅,兩個世界被聯繫了起來,他可以隨意來回,現在甚至連連天青也來到了這裡。
這其中一定有其深意。
到現在爲止,還是這個世界帶給另一個的衝擊與影響比較大。
基於文傳會,那個世界的技術也有一些被複原到了現在,但影響確實有限,只侷限於小圈子裡。
當然,這也於得到許宅以來,許問呆在那邊的時間更多也有關係。
就當前這個情況來看,現代工業的力量確實強大,幾乎是摧毀性的。
甚至班門世界的技術進步只是初現端倪,由此而來的思想的改變就已經掀起了狂瀾。
那麼,那個世界相對這邊的優勢呢?
許問第一個想到的是自己學到的技術,天山流觴園看過的冰雕以及那些神妙無比的技藝,第二個想到的就是連林林,那個讓他真正對班門世界有了歸屬感,對他來說似戀人又似家人的姑娘。
連林林是普通的,但許問又能感覺到她的特別,最近這封來信猶爲如此。
這封信並沒有太明顯的時代特徵——邊境荒原,本來就更少受到人的影響。如果把信上的內容放到現在來,讓更多人看見呢?
它會有什麼樣的影響?
當然,現代的交通遠不是古代能比的,這樣的遊記並不稀罕,但許問固執地認爲,還是不一樣的。
不同的是連林林這個人,也是那一整個時代。
坐而言不如起而行,許問立刻就行動了。
他註冊了一個微博帳號,用了連林林的本名,把這封信打出來,發了上去。
他一個字都沒有修改,甚至地名也沒有。雖然可想而知,兩個世界的地名是完全不同的,許問從來沒聽過綠林鎮這樣一個地方。
想了想,他配了張圖,不是照片,也不是什麼關於邊境的畫,就是四把椅子的照片。
之前他在許宅修復、然後賣給榮家的那四把杉木官帽椅。
照片是後來榮顯拍了發給他的,請的好攝影師,光線角度都很講究。
淡黃色的木椅溫潤而優雅,彷彿自有光芒從最深處的地方向外透出來。
“爲什麼配這個?”連天青一直在旁邊看,終於忍不住問。
“就當是我沾下林林的光,留個腳印吧。”許問笑着說。
連天青不明所以,又若有所思。
許問一邊註冊帳號發佈內容一邊跟連天青解釋微博,它是用來做什麼的,怎樣交流。
聽見最初一百四十字的限制時,他不以爲異,微微點頭,道:“如此字數,綽綽有餘。”
許問愣了一下,笑了起來,道:“當時很多人覺得字數太多,不夠自己說的,後來微博也的確打破了這個限制,可以發佈更多字數的信息和文章了。”
“怎麼會?”連天青皺眉問,“一整首七言律詩,也不過五十六個字而已!”
“載體不一樣了,各方面都會變。網絡發明之前,在小說這邊,四萬字以上就可稱長篇,二三十萬是常規字數,一百萬字以上是鴻篇鉅製。而現在,對於網絡小說的讀者來說,二三十萬太瘦,一百萬不夠肥,兩百萬以上可以開始殺了。”許問笑着說。
他用了很多現代的用詞,但連天青還是很輕鬆就弄懂了。
這幾天他已經知道了網絡是什麼,但還是有點懵懂。而現在,許問一個簡單的例子,讓他皺起了眉,陷入了深思。
“說回微博,這樣一個點擊——”說話間,許問已經編輯好了文字和圖片,把內容發佈了出去,“如果粉絲多的話,會有上萬人同時看見,二十四小時內可以傳播到數十萬人身邊。這種速度,勢必給人的方方面面都帶來巨大改變。”
“……現在有多少人看了?”連天青冷不丁問道。
“呃……”許問瞬間尷尬,爭辯道,“這是個新帳號,才註冊的,很難被人看見,必須得要一段時間的積累才行!”
“嗯……”連天青也不知有沒有聽懂,接下來一段時間,他沒再看他的視頻,就是坐在電腦旁邊,盯着那條微博右上角閱讀數的變化。
新帳號沒有好友也沒有粉絲,文章裡也沒有令人注意的關鍵詞,自然不會有人注意到。
過了一會兒,連天青突然眼睛一亮,難得興奮地叫許問:“這個數字變成了一!”
“是我剛纔用我自己的帳號轉發了。”許問不忍心打破他的期待,但還是不得不說,“粉絲數的積累是需要時間的,慢慢來吧。”
這只是許問的一個嘗試,就像他對連天青說的一樣,這或者需要很長時間,只能慢慢來。
所以做完之後,他就暫時把這件事放下了,等下次連林林來信再更新。
老實說,這封信能成功在網上發出去,對他來說已經是意外之喜。
這證明,雖然連天青的存在無法被人感知,但是那個世界的信息在這裡還是能留下痕跡的。
不過想想也是,他學到的技藝是實實實的,還反饋給了文傳會和班門。
也就是說,被排除到邊緣的其實是連天青?
不,還有一種可能,那個世界只有通過他,才能跟這裡產生聯繫……
這是爲什麼?
接下來,他懷抱着疑惑,繼續這邊上課,那邊建城。
總地來說,課程內容大部分他都學過,學起來沒什麼困難。
但這其中,還是有不少新的東西,這也是他一開始就意識到的“知識體系”。
之前他學到的東西其實比較割裂,從小學到大學積累起來的基礎知識體系,以及在班門世界學到的傳統工匠技藝。
這兩者,並沒有在現代工業的體系下結合起來,他看似在班門世界說得頭頭是道,其實終究只是一知半解。
這次考級學習看上去決定得很倉促,其實是他早就有所計劃的。
現在,在一天天的學習裡,他以前的所知所學所聞漸漸融合,形成了一個整體。
經歷了兩個世界的磨練,它不同於現代工作,也不同於傳統技藝,是獨屬於他自己的理解。
在與連天青溝通過後,許問將其反饋到了班門世界,與劉萬閣討論定期教學的內容。
他並無意改變這一整個世界——也不覺得自己有那個能力。
這需要天時地利人和,以及深厚理論的支撐。
他只是想試試看,能不能給這個世界的工匠,帶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