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問猛地站起來,衝到了屋外。
這邊現在正是晚上睡覺的時候,爆炸聲在深夜裡格外清楚,簡直驚人。
許問出來的時候,閻箕也剛剛從隔壁房間出來,兩人對視一眼,一起往倉庫的方向衝。
兩人的表情都非常凝重,在火把的光芒下面明暗不定。
許問提議用這種方式開山取石的時候,就做了很多打算,各方面進行了非常周全的準備。
炸/藥,從它出生開始,就是一把雙刃劍,是要冒着巨大的風險的。
所以,在安全管理與使用方面,許問直接參考了現代的很多制度,又跟閻箕商量了很久,做了很多符合當前時代的改進。
但這個東西確實太危險了,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出事。
就像現在這個爆炸,許問一聽,心裡馬上就懸起來了。
是什麼原因造成的?管理不善出現了意外?還是別的什麼原因?
有沒有人受傷?
相比火/藥,炸/藥的安全穩定性高得多,但畢竟還是易燃易爆的危險物品。
這種要是出事了,必是大事,絕對不可輕忽。
還好爆炸只有一聲,現在回想起來,主要也是因爲在深夜裡聽着才這麼響亮,實際規模應該不會太大。這樣的話,就算有人受傷,也不會太過……
許問心亂如麻,走得非常快,一路都沒有說話。
閻箕畢竟年紀大了,跟得有點費勁,但他什麼也沒說,只是奮力行走,盡力跟上許問的腳步。
很快,兩人就來到了存放炸藥的庫房附近,方纔的爆炸聲確實也就是從這個方向傳來的。
這裡備用的火把已經全部被點燃了,火光熊熊,映亮了空地上的場景。
許問看見了,就是一愣。
這是庫房外面的一片空地,兩個人被押在這裡,跪在地上,用繩子綁得緊緊的。他們深深地低着頭,看不清長相和表情。
但是單看兩人的服色,許問就認出來了,他們都是建城的工人,應該是從本地聘來的這一批,也就是老逢春城以及周邊的人。
他們怎麼會被押在這裡綁起來?
現在他們衣衫破爛,身上全是血,不過並沒有血流如注或者肢體殘損等重傷。旁邊守衛的兵士也是,身體完好無損,表情凝重,但並無悲憤,看上去應該沒有什麼大事。
許問稍微鬆了口氣,但懸起的心還沒有放下來。他大步流星走過去,質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他現在是逢春建城的主官,是這些人最頂頭的上司。
兵士們一看見他,習慣性地就要下跪行禮。但總算有人想起來,把自己的同伴扶住了。
許問從剛建城開始就強調過,萬事以工作爲主,見到上官正常行禮就行了,不需要下跪什麼的。
“回大人,這兩個人趁夜潛入,想要偷炸/藥,被咱們逮住了!他們想要逃跑,結果不小心讓一個雷/管滾到了火把上,爆炸了。”一個兵士上前一步,指着旁邊一個深坑說。
許問一來就發現這個了,幾乎可以想象出當時的場景。
雷/管遇火……這是真的不湊巧,也是他們倒黴。
“有人受傷嗎?”他緊接着問。
“沒,就他倆,被炸了個皮開肉綻。”兵士瞪了這兩人一眼,恨恨地說。
按照庫房的管理條例,這兩人雖然被捉住了,也沒造成大患,但會被他們潛入並且成功竊得雷/管,就是他們管理不善出現了漏洞,肯定是要受罰的。
這個兵士自己也很後悔,怎麼就會覺得不可能出事,偷喝了二兩黃酒。沒喝醉,但稍微有點了酒意,反應遲鈍了一點。
所以他去上茅廁的時候,抱了一點僥倖心理,沒提醒另一邊的同伴。結果上完回來的時候,正好看見兩道人影,下意識地喊出聲,追了起來。
還好把人追到了,沒有釀成大禍。
他們都是接受過專門的安全法規教育的,很清楚這些看上去不起眼的東西有多厲害。
萬一真的被偷出去了……
他只要一想就渾身冷汗,那點酒意早就知道飛到哪裡去了。
這時閻箕也到了,他多老道啊,聽見兵士後半截話,看他眼神表情,就大概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不過他暫時把這事先按下,問道:“這兩人是誰,有人認識嗎?”
“我認識。”另一個年紀更大一點的兵士舉了舉手,嘆了口氣說,“這兩人,一個叫胡大,一個叫劉狗子,都是逢春本地人。”
“逢春本地人?”許問剛要說話,閻箕突然打斷了他,道:“先別急着審,先把這裡收拾一下,再慢慢來。庫房重地,絕對不能出一點疏漏,我們得再排查一次。”
閻箕一邊說,一邊對許問使了個眼色。
許問沒反應過來,但下意識就配合了:“您說得對,庫房的登記表呢,拿來給我看看。”
兩人迅速排查了起來,看看被偷走了什麼,是從什麼途徑偷走的,由此反推安全隱患。
排查完畢,他們發現別的沒什麼問題,進去出來偷東西的就是這兩個人,也就這一次,其他貨物條目數量非常清楚,都對得上帳。
不過他們能進去,是因爲他們是本地的工人。他們能出來,則是因爲守衛的兵士喝了酒給了機會。
晚上值守是兩人一組,這人喝酒,他的同伴肯定是知道的。那同伴沒喝,只是看在同鄉的情份上,替他瞞了過去。
“以後同時值守的人選要重新安排一下。”許問對閻箕說。
“是,這個我來調整。”閻箕說。
“還有進入者身份限制,等級要做得更高。”
“是。”
兩人發現了問題,商量了解決方案,留待明天安排。
這時陳根和劉狗子都被帶到了離庫房有點距離的囚室裡關押,處理完庫房的事情之後,許問和閻箕一起來到了這裡。
途中,閻箕打了個呵欠,許問關心地問:“累了嗎?回頭處理完這件事情,你回去好好補個眠。”
“算了,明天上午還有安排。必須得我親自去的。唉,年紀大了啊,想以前,三天三夜不睡覺都精神奕奕。”閻箕嘆氣,又吩咐手下,“給我泡杯茶,釅點兒。”
沒一會兒茶到了,他們也來到了牢房。
這時許問已經意識到閻箕爲什麼要把那兩人拉到裡面來審了。他小聲問道:“您是擔心,犯事者是逢春人這事傳出去,會影響建設大局?”
現在他們名義上建的是皇帝迎接外使的行宮,實際上建的就是逢春城,爲的是所有因爲災難流離失落的逢春人們,讓他們有一個安身之所。
結果現在給你們建城,你們自己人反而進來搗鬼,那不是拋了媚眼給瞎子看嗎?
這事萬一傳出去,對士氣的打擊是巨大的。
“對。具體怎麼着,還是先得審一審。不過這事會不會有什麼後續影響,咱們都着防着點。”閻箕點頭。
確實,這兩個人是逢春人這件事總是會傳出去的,他也應該先想想該怎麼應對了……
“先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吧。”許問沉吟片刻,走進了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