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9 遇襲

許問騎着馬站在城外,跟荊南海一起並着肩看向遠方。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接下來的工作。

潛龍行宮和逢春城確實馬上就要修完了,但不代表工作就這樣徹底結束了。

當初許問和閻箕他們就已經決定好了,要把朱甘棠的當初給行宮擬定的計劃也列入其中,成爲它擴充的一部分。

也就是說,在行宮之外,他們還要給這西漠大地修無數的道路,把那些偏遠的村莊以及人們聯繫起來。

畢竟,交通方便了,人們的生活生產才能發展起來。要想富,先修路,這在哪個時代都是一樣的。

所以以前,鄉紳富賈回報鄉里最主要的手段就是修橋鋪路,這行爲也一直被視爲巨大善舉。

朱甘棠以整個西漠爲陛下行宮的氣魄着實驚人,其實首先考慮的是普通人的生活。這樣想當然沒錯,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陛下是人民的陛下,當爲天下之憂而憂。

朱甘棠聽說了許問他們的規劃之後,遠在千里之外,再次趕赴西漠,主動要求要把這項工作接下來。

他是個文人才子,也是個藝術家,這也是許問一直以來對他的印象。

但這一次,他表現得非常堅決。他很輕鬆地笑着說,他知道這項工作非常辛苦,也知道它會耗費非常多的時間,甚至可能他這一輩子都不夠。

但他已經做好準備了。

他都這樣說了,許問當然沒法拒絕。

所以這三年裡,朱甘棠一直在西漠,帶着一支隊伍東奔西走,只偶爾纔回逢春城落腳一次。

三年時間,許問都沒有見過他幾次面。

倒是朱甘棠剛開始這項工作不久的時候,第一次回來逢春城補給,不知怎麼的,許三和江望楓一起來找許問了,說想要加入朱甘棠那邊的工作。

許問一開始有點不明所以,但跟兩人深談之後,簽署了調令。

於是這三年裡,他也很少見他們倆。而現在,逢春新城將要竣工,那些人還在外面奔波,繼續把路,往西漠更深處鋪去。

他們眼前延伸開去的,就是其中一條,也是最早開始修的一條。

這條路許問按照現代的命名方式,把它命名爲綠春公路,連接綠林鎮和逢春城。

綠林鎮是西漠的第一個大城,進入西漠通常會到那裡先落腳。最重要的,它是一條公路,不再是隻有官吏官差可以走,而是開放給了西漠所有人。

現在,都有行人車馬走在上面,行人在路邊,車馬在公路中央,雙方交錯並行,井然有序。

這在現代是很常見的景象,但在這個時代,幾乎是令人震撼的。

“已經通知了朱大人嗎?”許問問道。

“通知了。他現在在集安村一帶,也不知道能不能趕回來。”荊南海回答。

許問迅速在腦海中規劃出西漠的地圖——這對他已經非常熟悉了——思考了一下,搖了搖頭:“集安到這裡快馬加鞭也要走七天,也不知道那位會在這裡呆多久。”

“那就不知道了,希望他能趕上吧。”荊南海說。

兩人安靜了一會兒,接着又異口同聲地說:“真沒想到……”

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閉上,對視一眼後,許問笑了笑,說:“真沒想到,那位竟然會親自從京城過來。”

“那是真的感興趣了。”荊南海明顯不像平時那麼淡定,輕舒了一口氣之後,說道。

“快到了吧?”這時,閻箕從前面轉過頭來,問道。

他問話的同時,一騎兵卒突然遠方快馬駛來!

他直接奔跑在綠春公路上,濺起了一大片黃土塵灰。

路上人不算少,人人有序行走,但不至於不能跑馬。但這快馬揚灰就很要命了……

好些人被土糊了一臉,還有人嗆咳起來,一邊咳嗽一邊大罵。然而灰塵過去,他們一擡頭,罵聲頓時全都止歇了。

這人穿着簡單的皮甲,騎的也是軍馬,這明顯是出事了,緊急軍情!

許問心一緊,跟荊南海對視一眼,同時縱馬向前。

此時許問心中閃過一個念頭,還好預備着要再往遠處迎接,車馬都備齊了……不過還是不妙,城內軍備不知如何,也不知道是出什麼事了,萬一那人真的在來逢春的路上出事,那……

這事來得猝不及防,許問一時間心亂如麻,有點亂了方寸。

毫無疑問,這要是出事了,那就是驚天動地的大事!

兩人迎上前去,到那個士兵面前。

荊南海還沒有開口,那個士兵已經一個翻滾,滾到了馬下,半跪在荊南海面前,大聲叫道:“大,大人,有亂民衝擊特使,請儘速派人救援!”

一瞬間,荊南海的臉都白了一點。

他深吸一口氣,問道:“冷靜一點,在哪裡,具體什麼情況,說清楚。”

他一邊說,一邊招手示意。一名手下過來,許問認得他,算得上是荊南海的首席心腹。

他低聲對這人說了幾句話,這人連連點頭,飛奔而去。

“在飲馬河附近,流民很多,好幾百人!”士兵喘了口氣,大聲回覆。

聽見這個地點,許問的心又往上提了一下,馬匹在他座下騷動,不安地打着噴子。

飲馬河,這地方他當然熟得很,當初他跟悅木軒一起研發水泥的地方,離綠林鎮不遠。綠春公路也確實要經過那裡。

那人在飲馬河附近出事,這是巧合嗎?

不過不管是不是巧合,悅木軒那邊……

“事發突然,流民太多,還好悅木軒在附近有個工坊,陸老闆親自帶了人過來幫忙。亂戰中陸老闆中了流矢,現在生死不知!”

短短一段話,許問的心數上數下。聽到最後一句話,他終於忍不住翻身下馬,大步走到那士兵面前,大聲問道:“陸老闆?是陸問鄉嗎?”

他知道自己問的是句廢話,飲馬河只有一個陸老闆,但還是忍不住。

這時,他甚至在期待這士兵說一句他不知道陸老闆的名諱,結果士兵擡頭看了他一眼,大聲道:“回許大人,正是!”

聽見這個回覆時,許問的心又重重地跳了一下,接着卻冷靜了下來。

“那位大人呢?”他接着問。

“小的沒有見到,但聽聞尚且安全!”

許問鬆了口氣。還好,要是那位大人在這裡出事了,那後果可真不是一般的嚴重。

他接着又問了幾句情況,士兵一一回復。

聽完之後,他轉向荊南海道:“要趕緊派人過去了。”

“嗯,我……”荊南海點頭,話剛出口就被許問打斷。

“我先帶幾個人過去,你在後方調度。前方有情況我會第一時間跟你聯繫。”許問不容置疑地說,這確實也是當前最妥當的選擇。

他是潛龍行宮的主官,就是主要負責人,他必須以最快速度到達現場,別的其他事情,都可以慢慢再說。

“嗯,就這麼辦。”荊南海也很果斷,“我安排好後面的事情,也馬上過去。”

許問重新上馬,看向飲馬河方向,表情非常嚴峻。

他完全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現在也不知道它的起因,不知道它會帶來什麼樣的後果,甚至,它都不在他擅長的領域範疇裡。

但無論如何,事情發生了,那就去解決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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