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煙的眼眶更紅了,半晌後才吶吶的道:“本來你是活不下來的……”
這句話剛出口他就啞了聲音,竟然將水壺往邊上一放便出去了,在他放下簾帳的一瞬間,我看到他似乎擡起頭抹了把眼淚。
他哭了?
我有些愕然,我從未見老煙有這樣的時候,即使陳連長出事的那天,他也只是壓抑的,並沒有表現出來。
秋小姐嘆了口氣,隨後將之後的事情告訴了我。
衆人意識到我出事的時候已經遲了,匆忙趕過去就看到我已經在被幾頭狼壓在地上分食,濃郁的血腥味讓他們感覺到不妙。
用槍將幾頭狼打死之後,我身上已經沒一塊好肉,他們甚至不敢碰我,生怕一碰我就會感染。
“當時老煙就瘋了,拔出匕首生生的將趴在你身上的那頭狼剁成了肉泥……”秋小姐臉色有些白,想必當時我的樣子確實嚇到了她。
我能明白老煙的感受,若是不知道他和陳連長的關係我可能還不明白,可如今我如何不知道?
對於他來說,我是昔日好友唯一的託付,若不是因爲我揹負的九龍紋身,我懷疑他更加願意像許教授對待伢仔那樣對我,儘量減少我的危險。
想到他剛剛抹眼淚的樣子,我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兒。
“後來呢?”我啞着嗓子問道,我能想到自己當時的模樣,他們將我當成死人也無可厚非。
秋小姐慢慢的道:“你應該慶幸你是背對着狼羣的,所以傷口看起來駭人,但卻沒有任何致命傷,唯一難辦的就是血流的太多。我們不敢動你,只能就勢小心翼翼的將你的傷口處理了,誰知道你在天快亮時發起了高燒,渾身滾燙,我們除了餵你吃退燒藥,不停的用冷水給你降溫,以及處理傷口之外什麼也做不了……”
一旁的伢仔哽咽了一聲,想要說什麼最終卻沒有說出口。
“老煙說我本來活不下來是什麼意思?”雖然秋小姐說了這麼多,但我一直覺着她沒有說到重點。
秋小姐臉色變了變,隨後問了一句:“你怕死嗎?”
我笑了笑:“誰不怕死?”
她隨即一字一句的道:“其實你的命現在是被蠱蟲吊着。”
“什麼?”我大驚失色,猛然看向一直沒有說話的昆布,他朝我默默點了點頭。
秋小姐說當時情況危急,實在沒有辦法,昆布才用了一種可以暫時刺激腎上腺素的蟲子,只爲了先吊住我的命,等回了燕京再想辦法。
似乎是怕我想不開,秋小姐的語氣難得的柔和了點:“你是外傷,雖然嚴重但只要回了燕京肯定能恢復,到時候再讓昆布將蠱蟲取出來就是了。”
我低下頭沉默不語,雖然我不瞭解蠱蟲,但也知道被蠱蟲吊着命預示着隨時都會失去。一旦蠱蟲出了問題,我也不用活了,我現在的感覺就和身體裡埋了一顆定時炸彈一樣,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炸。
而且說到取出來……如果是這麼輕易的話昆布也不會留到我快死的時候才用,可他們是爲了救我的命,我也不能說什麼。
隨後我想到了一個問題,擡頭問道:“母蠱呢?”
若是我瞭解的沒錯,一般來講續命蠱這種東西,應該會由兩個人共同完成吧?
昆布似乎有些驚訝我知道這些,眼睛微微睜大了一些。我沒有解釋,這些年我看的書千奇百怪,就是《星官要訣》上的知識也異常豐富,涉獵很廣,我可能瞭解的不深,但一些表面的知識我還是瞭解不少的。
他無奈的指了指我的身體。
我再次愕然,隨後不可思議的道:“那你把子蠱放在誰身上了?”
他沒有回話,但我也隱隱的猜到了是誰,聲音嘶啞的問他們是不是老煙?
他們誰都沒有說話,但也等於是默認了,我心裡很不是滋味。如果種了子蠱的人出事,對種母蠱的人最多隻有反噬,可若是種了母蠱的人出事……種了子蠱的人必死無疑。
老煙竟然存了這份心思。
我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看向昆布問他蠱蟲是不是一定能拿出來?
“我會盡力。”他淡淡的回了一句,我的心卻沉了下來,他可是蠱王,可他依舊不敢給我百分之分的承諾。
我呼了口氣,心情更加沉重了。若是剛剛只覺得身體裡埋了定時炸彈,這時候卻發現這炸彈爆炸的時候還能波及旁人,一時間我只能沉默。
秋小姐拍了拍我的肩膀:“不用多想,老煙這麼做也是沒有辦法!當時不是他也會是別人,701的人不會在明明能救助的情況下眼睜睜的看着同伴死去。”
我勉強擠出個笑容,他大約也知道我一時無法看開,只讓我好好休息。
昆布和秋小姐走了出去,看樣子應該是去找老煙了,伢仔倒是留了下來,他看了看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靠近。
我無奈的笑了笑:“你這是做什麼,我還能吃了你不成?”
“都是我害的你,我還說罩着你,結果三番兩次的……”他說不下去了,隨後竟然伸手要摘墨鏡,我問他做什麼?
誰料到他竟然回了一句:“你不是對我的眼睛感興趣嗎?我摘下來給你看看。”
我有些無語的阻止了他的動作,難怪老煙說他是個小寶寶,這種哄孩子的招數也就他能想的出來。
要是不知道這眼睛的緣故我肯定會看上一看,但已經知道了我可不想拿別人的傷疤開玩笑。
“你別鬧,我問你個事兒。”看他不依不饒的樣子,我只好轉移他的注意力。
他果然忘了眼睛這回事,忙問我有什麼事。
我想了想道:“我被狼羣攻擊的地方離帳篷並不遠,而且出事前我大吼了幾聲,按理來說你們應該聽見纔對。”
“我、我那時候燒的正迷糊……我是第二天醒來才發現他們都不在,沿着路找過去才發現你受了重傷。”伢仔摸了摸腦袋更加愧疚了。
我也知道當時的情況,問他只不過是轉移注意力,所以倒不在意結果,只是爲了讓他有點其他事兒做,別總糾結在他害了我這一點上。
我隨即打發他去問老煙。
他果然屁顛屁顛的就出去了,我躺在原地一時間心裡百般滋味!
沒想到我只是出去打個水竟然能遇到這種倒黴事,活下來是意料之外,更意料之外的是竟然還出了蠱蟲的事兒。
不過我的身體還沒有好全,這麼多信息涌進來,沒想一會兒腦袋就沉沉的,就這麼睡了過去。
我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反正醒來的時候外面的天已經黑了,伢仔端着一碗粥過來,小心翼翼的餵我吃了。
“你們哪來的米?”要是沒有記錯,我記得這次進山帶的全是乾糧,米這種東西太重,關鍵是山裡也沒什麼機會煮。
可是喝着喝着我覺着有點不對勁:“這是糯米?”
“嘿嘿,你喝出來了啊?”伢仔嘿嘿笑着,我一腦門的黑線,這粥要不是煮的稀了點,剛入口我就能發現。
伢仔小心翼翼的喂着:“你也不能吃其他的,所以……”
所以你們就能將用來治糉子的糯米煮給我喝了?
我一邊吞着粥,一邊想着這東西本來應該用在什麼地方,胃裡只覺得翻江倒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