伢仔走了兩步回頭見我沒動,又慢悠悠的退回來,拉着我的袖子問我怎麼了?
“你看。”我擡了擡下巴。
伢仔順着我的視線望過去,奇怪的道:“黑咕隆咚的一片,不是和剛纔一樣嘛。”
“我說你能不能將墨鏡摘下來一會兒,這麼烏漆嘛黑的,你能看見個啥。”我無奈的道,就算他的眼睛沒有問題,戴上墨鏡在這種環境下怕是也看不清楚吧?
伢仔卻沒有回話,因爲他像我剛剛一樣愣住了,我這才驚訝的發現他這個墨鏡莫不是個寶物,竟然絲毫不影響他的視線。
他拉着我小心翼翼的蹲了下來,隔着雜草的縫隙,盯着剛剛走進來的那個一身厚棉衣的男人,嘴巴張成了鴨蛋:“那、那不是顧、顧教授嗎?”
沒錯,進來的這個人正是國家考古隊隊長,目前住在神經病院的顧順章!
“他、他不是瘋了嗎?怎麼會在這裡。”伢仔驚愕的道,即使已經壓的很低,但音調卻已經變了,甚至有些惶恐。
我理解他的感受,那十一個瘋了的人晚上是個什麼德行我們可都見識了,這個顧順章如果也瘋了,能比那些人好到哪裡去?
可我卻覺得不對,從顧順章走進山坳的那一刻起,他的表現壓根不像是一個瘋子。只見他雙手攏在袖子裡,帽檐壓的低低的,好像生怕有人跟蹤似的不停的往後看,甚至還往我們這個方向瞟了一眼,若不是我確信我和伢仔躲的位置是他視線的死角,真以爲他已經發現了我們。
他沒瘋!
哪裡會有一個瘋子能做出如此正常的舉止?
伢仔顯然也發現了不對勁,但是這並沒有讓他的惶恐減少,反而是越發的害怕:“他想幹什麼?”
一時間我也搞不清他的意圖,如果他沒有瘋,爲什麼要跟去精神病院,爲什麼任由考古現場亂成一鍋粥,甚至給了寧遠那麼一個荒唐的命令,差點害了十一條人命!
我和伢仔誰也不再提走了,即使凍的渾身發僵,還是蹲在那裡靜靜的觀察。
只見顧順章慢悠悠的在剩下的五個攤位面前來回逛了逛,隨後其中一位邋里邋遢的攤主從地上起來,整個人和沒睡醒一般的和顧順章打了幾個手勢,之後隨手從攤子上拿了個東西遞給顧順章,便收了攤子徑自順着來時的路走了。
另外四個攤主彼此看了一眼,竟然也收了攤子,隨後也前前後後的走了。整個山坳只剩下顧順章拿着個我們看不清的東西,不知道在那裡想什麼。
“老顧。”
就在我們倆準備和顧順章就這麼死耗的時候,一道我們更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
我們震驚的看向離我們不過三四米距離的另外一處灌木叢,就見老煙慢吞吞的從裡面站了起來,直接走向了因爲他的出現而震驚的顧順章身前。
他什麼時候來的?
我和伢仔躲在這裡一下午也沒見他的身影,這麼說他早來了,那是不是已經發現我們倆?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見老煙看向了我們的方向:“兩個小兔崽子,別躲了,出來吧。”
我和伢仔對視一眼,認命的站起身,揉着凍的發麻的腿一瘸一拐的走到老煙邊上。
老煙怒瞪我們道:“讓你們下山找點兒東西,你們就給我找到這裡來了?說了多少遍不要總是打黑市的主意。”
我有些心虛,我剛進701的時候就聽伢仔說過,老煙不喜歡我們往黑市鬼市裡鑽,現在卻被他抓了個正着。
伢仔卻理所當然的道:“那麼個破鎮子啥也沒有,找黑市不是應該的嗎?”
“就你有理。”說完老煙不再理我們,而是轉過身目光復雜的看向顧順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顧順章從一開始的震驚慢慢恢復平靜,他將手裡捧着的東西遞給了老煙:“你自己看看吧。”
看他這個配合我不由的一愣,這種私下裡偷雞摸狗的事兒被抓個現行一般不是惱羞成怒嗎?
“怎麼會有這個?”老煙拿着手上一個黑漆漆的,雞蛋大小的東西,差點沒一蹦三尺高,直接轉身朝那些攤主消失的地方追去。
顧順章一把攔住他:“別追了,我花了好幾天也才輾轉從這些人的手裡拿到這麼個東西,還不知道是不是她的。”
“肯定是她的,她的東西我就算是化成灰也能認得出來,怎麼會不是?”老煙激動的整個人都在抖,我和伢仔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一時間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實在是老煙這段時間激動的太多,看的我已經有些麻木了。
可是一旁的顧順章顯然被老煙的激動嚇了一跳,一隻手直接按在了他的肩膀上:“你先別激動,我只是拿到了這麼個東西,至於她是不是還活着還不確定,即使她還活着……”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老煙一雙眼睛在黑暗中亮的出奇,似乎整個人都找到了方向一般。
顧順章嘆了口氣:“這些年你實在是太執着了,所以我纔不想告訴你,誰知道陰差陽錯的你還是來了。”
“陰差陽錯?老顧,你這話就不對了吧,發生了這樣的事,最後肯定會落到701的身上,你最多也只能拖延一段時間罷了。”老煙定了定神:“可是你這次卻是莽撞了,你知不知道那十一個人差點就沒命了?”
顧順章苦笑一聲:“我也不知道會這麼嚴重,等我發現的時候一切也由不得我了,就今天我還是好不容易從精神病院逃出來的。”
“自作孽!”老煙呸了一聲,顧順章被他發作的一點脾氣都沒有。
我聽的一頭霧水,不由的插口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他們倆此刻才發現,還有兩個人被晾在這裡,顧順章望了我們一眼,聽老煙介紹後笑着道:“這人吶,不服老不行,一個個的小年輕剛冒頭就已經超過我們了。”
“別廢話了,大冷天的還是找個暖和地方再說吧。”老煙瞟了我們一眼,隨後率先往山坳外面走去。
顧順章裹着棉衣依舊不緊不慢的跟在後面,我和伢仔雖然一頭霧水,迫切的想要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卻也只能先跟上。
出了山坳,老煙說現在大半夜的也不好去其他地方,不如直接去武警駐紮的山腳,還能借個帳篷暖和暖和。
“你瘋了吧?”顧順章立刻反對:“被姓肖的看到了我又得一腦門的官司。”
“活該,誰讓你騙誰不好,非得騙他?他那認識一個人就恨不得扒人家十八代祖宗底細的性格你不清楚。”老煙翻了個白眼,直接往武警部隊的方向走去,顧順章雖然想要反對,但最後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竟然啥話也沒說。
趕了大約一個多小時,終於到了葉家山下,守夜的武警戰士看到老煙後便直接通知了肖排長。肖排長出來後先是笑嘻嘻的打了個招呼,隨即在看到顧順章的時候如同看到了鬼一般的瞪大了眼睛,旋即變成一副八卦的樣子:“老顧?你精神病好了?”
愣誰被這麼一打招呼都不會開心,可顧順章欺騙人在前,也沒什麼底氣,只是敷衍的點了點頭也不再說什麼。
可肖排長顯然沒那麼好糊弄,畢竟他昨天可是剛剛見識過,那些瘋了的人是什麼模樣。
但老煙說歸說,卻沒有給肖排長機會,直接阻攔了他想要追問的打算,讓他立刻準備好帳篷。
肖排長心裡有愧,對於老煙的話自然不好反駁,手腳麻利的給我們騰出了個帳篷,還細心的準備了熱茶以及一些點心。
而我們四個便圍着這一桌子的點心,開始了沉重的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