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煙低聲解釋說他和我們不同,不是隻下墓就可以的,很多時候他要和各個部門協調,總得有個身份。當然,一般夠分量的部門也都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我哦了一聲,見他八面玲瓏的和人寒暄,時不時的還向別人介紹一下我,覺得這樣的他和在墓裡的時候完全不一樣。
“覺得奇怪?”寧遠站在我旁邊笑着問道。
我恩了一聲,寧遠笑的意味頗深:“你以爲701的領隊真的只要會下墓就行?”
“你知道?”我看向寧遠,我可記得剛來葉家山的時候他對701根本就不瞭解,只是聽顧順章提過一兩句罷了。
果然,寧遠搖了搖頭:“只是所有有身份的人都差不多罷了,你看我們顧教授,是國家考古隊的隊長,可他並不是會考古就行的,他還要和各界的人打交道,也要處理部門內的雜事。若是隻會考古,就會像你們那位許教授一樣。”
我皺了皺眉,他繼續道:“只會考古的人必然受人尊敬,但同時也很礙眼!”
他說的語焉不詳,但我卻明白,特立獨行的人總是要承受一些不該屬於他們的目光,或許許教授進了701纔是最適合他的,在這裡他只要研究他的東西就行,不需要這些面子上的你來我往。
“快開始了,你想什麼呢?”老煙的聲音傳來,我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發呆了。我衝老煙笑了笑,趕緊調整好狀態,等着試聽大會的開始,同時高度警惕的注意着周圍,生怕出什麼問題。
早上十點,顧順章站到了會場前方的展臺上,曾侯乙編鐘就在他邊上,上面蓋着一層紅布。十幾名武警揹着56式衝鋒槍站在周圍,另外還有一些武警散佈在整個會場,由此可見這次試聽大會的重要程度。
“歡迎各位嘉賓的到來!各位都是國家的精英,或者相關領域的佼佼者,來之前應該也知道了這次的主題。”顧順章並沒有過多的寒暄,而是直接開門見山:“曾國古墓的成功挖掘可謂是考古界的里程碑,而從中更是出土了一件震驚全世界的文物,那就是——曾侯乙編鐘!”
說完,他伸手揭開了紅布,曾侯乙編鐘瞬間展現在世人面前。
我能聽到現場倒吸涼氣的聲音,即使他們竭力的按捺住情緒,但還是忍不住相互交談起來,話語中全是震驚。
曾侯乙編鐘已經經過了處理,上面的淤泥已經被擦拭乾淨,一些痕跡也得到了修補,但整體來說還是保持了原有的面貌。
“據音樂界專家鑑定,此曾侯乙編鐘音域齊全,重點是,我們研究發現此編鐘仍舊能夠被敲響,所以才舉辦了這次千人試聽大會,在各位精英的認證下,讓曾侯乙編鐘重見天日!”顧順章說的很慎重,我也被他帶進了情緒,看着他舉起鍾錘,深吸一口氣,然後緩緩的敲上了曾侯乙編鐘。
鐺!
渾厚的聲音響徹整個會場,讓人精神爲之振奮。
顧順章笑着道:“我只是拋磚引玉,下面請我國的音樂大師侯老上臺,與他的樂隊一起爲我們奏響這千年的樂章!”
隨着他的話,一位滿頭白髮的老人在全場的矚目下上了臺,他也不看臺下,只接過顧順章的鐘錘緩緩的敲下了第一個音符。隨之早就在編鐘周圍站定的樂隊衆人開始一個接一個的動了,他們拿着鍾錘,井然有序的敲着,一曲悠然的音樂響了起來。
老煙低聲道:“這是《霓裳羽衣曲》。”
我點了點頭,但實際上還只是懵懵懂懂,我知道《霓裳羽衣曲》,但除了覺得好聽之外實在是說不出什麼二四六來,只能敷衍着點點頭。
老煙八成也知道,所以只是低聲解釋了一句也沒再多說。
就在這個時候我突然覺得樂隊有些違和,因爲有一個人似乎從頭到尾都沒有敲過編鐘,手上的鐘錘看起來也和其他人的不一樣。
這個人站在角落裡,身影正好被一位武警戰士擋住了一半,所以他不敲鐘的動作才很難被發現,至於周圍其他樂隊的成員,此刻都沉浸在樂曲中,根本沒有空暇管這個。
我立刻叫了老煙一聲,他用眼神詢問着我。
我將發現的事兒和他說了一聲,他瞬間面沉如水,隨後打了個手勢,無聲的道:“你去看看,別打草驚蛇,有問題儘量悄悄拿下,否則千人試聽大會被破壞,上了報紙也不好聽。”
“明白!”我應聲道,隨後悄無聲息的離開了座位,摸到了展臺的一側,站在柱子後面盯着那個人。
這人佯裝舉着鍾錘,但我能確定,他的錘子自始至終並沒有接觸過碰過曾侯乙編鐘,反而是他的視線一直沒離開鍾,似乎在算計着什麼。
我從腰間拔出飛刀,緊緊的盯着他!
樂曲進入高潮,這人突然動了,他舉着錘子用力的往編鐘上砸去,我眼神一擰,飛刀迅速的出手,同時人快速的移動。在他砸到編鐘的前一秒,飛刀紮在了他的手上,鍾錘掉落,我快速的接住鍾錘,同時一掌拍在他的後腦勺上,在他暈倒之後藉着武警戰士的遮擋快速的將他拖走。
“出什麼事兒了?”
我剛將人拖到柱子後面,一名武警就跟了過來,他在肖排長那裡見過我,所以剛剛也是他配合我的。
我指了指地上的人:“他想要毀掉這次的試聽大會。”
之後我將事情從頭到尾的解釋了一遍,這名武警搖了搖頭:“你太莽撞了,編鐘的演奏沒那麼簡單,你怎麼知道他真的不是演奏成員之一?就憑他從頭到尾沒有碰過能證明什麼,一首曲子說不定到最後也只需要他敲上一次!”
武警說的頭頭是道,我被嚇出了一身冷汗,趕忙擡眼看向展臺,只見樂曲仍舊在演奏中,那些人沉浸在樂曲中並沒有注意到我這邊的動靜,我鬆了口氣,笑着道:“大哥,您看應該沒抓錯。”
“也就你運氣好。”武警也跟着鬆了口氣,順手往展臺外面一指:“那邊有個小房間,你先將他拖進去,等結束之後再審訊,別引起騷動。”
我點了點頭,貓着腰將人拖着,順着武警指的方向走去。
小房間裡空蕩蕩的,除了一套桌椅什麼都沒有,我從懷裡掏出一根細繩將對方綁在了桌腿上,這才坐在椅子上休息。
剛剛一切都發生的很快,快到我根本沒有時間多想,這會兒我卻覺得有些不對勁。比如這個人是如何混進樂隊的,既然能混的進來怎麼會如此草包,在我的攻擊下一點反抗能力也沒有?
太過於順利反而讓我有些不安,可樂曲並沒有被打斷又說明這人根本不應該站在那……
就在我胡思亂想中,外面的樂曲漸漸的停了,我聽到了雷鳴般的掌聲,以及顧順章慷慨激昂的致辭,他甚至邀請在場的嘉賓有興趣的可以去挖掘現場看看。
外面漸漸的安靜了下來,我聽到腳步聲向我這個方向走來,我趕忙打開門,就看到老煙急匆匆的過來了。在他身後不遠處是劉寒秋和長空,他們不懷好意的盯着老煙,目光有些幸災樂禍。
老煙快速的走到我邊上,壓低聲音道:“長安,那個人怎麼樣?”
“暈倒了。”我覺得老煙的態度很奇怪,似乎生怕那個人出事一般,便趕忙解釋:“我只是將他打暈了,沒做其他的事情。”
老煙快速的道:“事情估計有變,一會兒要是有什麼意外,你不要慌,儘量穩住,我一定會還你一個公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