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我以爲他是衝着老煙來的，可現在看來他應該是衝着我來的。
傀儡師低低的笑了幾聲，這聲音像是用玻璃刮水泥一般，聽的我整個心都被揪了起來：“你是怎麼知道的？”
這句話只有我能聽得懂，這句話後，傀儡突然都不動了，小傀儡們全都圍在了我身邊，只要傀儡師一聲令下，它們便會將我撕成碎片。
傀儡師擺了擺手，護在他跟前的幾隻傀儡便也讓開了。
他朝我走近幾步，老煙他們正準備開槍卻被我咬牙阻止：“讓他過來！”
不過傀儡師也只是稍微靠近幾步便停住了，他用手掀開帽子，擡頭看向我：“長安，你看看我是誰？”
那聲音依舊乾啞，但語氣卻讓人熟悉。
我盯着他看了半晌，他又做了一個摸腦袋的動作。
我如遭雷擊！
“您，怎麼會是您？”我艱難的組成一句話，只覺得生活和我開了一個大大的玩笑。
如果是他，那麼即便是殺了我我也不會有怨言。
“李叔叔，您……您怎麼？”
沒錯，眼前的人正是二狗子的父親，他剛剛做的動作我也很熟悉，以前我每次去他家玩，他都會用手摸摸我的腦袋，就是剛剛那個高度。
傀儡師的笑聲裡伴着哭腔：“我是不知道啊，害了二狗子的人居然是你，居然是你。”
我又何嘗會想到自己一時的衝動，竟然害了一條人命？
哐當……
我鬆了手，任由匕首掉在地上：“李叔叔，一命償一命是應該的，只是我死了，希望你能放大家走。”
“你也配和我講條件？”傀儡師驟然大喝一句：“長安吶，叔叔我對你不差吧？”
我無話可說，我小時候朋友不多，二狗子家是我跑的最勤的，他父母對我都特別好，有好吃的都是二狗子一份我一份的。
見我不回答，他突然開口道：“你想不想知道，我咋就變成了這幅要死不活的樣子？”
我猛然看向他，這其中一定有我不知道的原因，李叔叔是地地道道的農民，就是知道我害死了二狗，也最多是拿着菜刀來砍我，怎麼會變成什麼傀儡師？
心中心念直轉，這絕對不正常！
“李叔叔，是不是有人，有人……”我有些問不下去。
傀儡師盯着我，一字一句的道：“沒錯，有人告訴我是你害了二狗子，我不相信，可後來我們在二狗子的房間找到了一些東西。”
他從破爛爛的口袋裡掏着，沒一會兒便掏出了一把珠寶項鍊，隨即狠狠的丟在我腳下：“你仔細看看，這是不是你的東西？”
這東西就是到死我都能認識，這是我和二狗子從西周墓裡面拿出來的，當時還說等找個機會賣掉髮大財，可是我們後來便再也沒有機會了……
我從來沒有想過，這東西會在這個時候以這種方式出現在我的眼前。
“那座西周墓……是你們家的？”傀儡師再次開口，聽的我眉頭卻一皺。
老劉家守墓人的身份就連我知道的都不多，村裡的人更不會知道，看來又是背後的主使者告訴他的吧。
我也沒什麼好瞞的，就將當年的事情撿能說的都說了。
傀儡師笑的悽慘：“我家二狗子喜歡跟着你，我們也覺得你是個好孩子，便隨他去了。你倒是好，一個念頭啊，一個念頭就將他的命送了，你有人救，二狗子就該死嗎？”
“李叔叔，我……”我不知道該說什麼，直接從地上撿起匕首就朝胸口刺去。
他要我的命，我也該給。
可想象中的痛苦沒有傳來，我驚訝的睜大了眼睛，因爲一隻傀儡正擋在匕首和我之間。
傀儡師乾巴巴的道：“你不要要死要活的。”
“我……”
“你過來！”我剛要說什麼，傀儡師就衝我招了招手。
我將匕首扔在地上，擡腳就要走過去。
“長安，不要去。”老煙他們齊齊的喊了一聲。
我扭頭看向他們，他們的眼裡充滿了關切，我衝他們笑了笑：“這是一個男人的擔當。”
說完我不再管他們，而是扭頭就走到了傀儡師的身邊。
他的模樣變了很多，在我印象中他不過是個三十歲左右的農民，那時候因爲常年勞作，他的手粗糙的很，摸我的腦袋的時候刺刺的，他的臉也黑黑的，笑起來的時候非常的爽朗。可如今，這些都沒了，臉頰乾癟的樣子再也找不出以前的影子。
“李叔叔。”我低聲叫了一句。
他複雜的看了我一眼，輕輕地說了幾句話，隨後快速的擺動雙手，傀儡們跟着轉動，彷彿是要攻擊我一般。
我震驚的看向他，剛剛那幾句話實在是太讓人驚訝了，我根本就反應不過來。
“呵呵，既然你害死了二狗，自然也該給他償命！”
傀儡師大喝一聲，傀儡鋪天蓋地的朝我洶涌而來，老煙他們大吼着衝了過來，我沒有阻攔，因爲我知道李叔叔他並沒有要我死。
老煙的匕首劃過十幾只傀儡到了我的跟前，他正要收匕首，傀儡師突然一個側身轉到了匕首前。
老煙已經來不及收了，他的匕首刺穿了傀儡師的胸膛---一刀斃命！
這些我都看在眼裡，可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只是傻傻的待在原地，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切已經塵埃落定了。
傀儡師的屍體躺在我腳下，我緩緩地跪下去將他擡起來，這才切身的感覺到他有多痛苦。
他的身上沒有幾兩肉，一個莊稼漢子的枕在我的胳膊上輕飄飄的，一點重量都沒有。
眼淚先是一滴兩滴，最後成串的落了下來。
我害了他們一家，就連李叔叔也是死在了我的手上。
“長、長安，我、我不知道……”老煙手足無措的看着我。
我搖了搖頭，這事兒怪不了他，是李叔叔不想活了，從他和我說那幾句話的時候我就知道他不想活了，但是我沒有想到他會這麼決然。
想到他和我說的話，我的心便狠狠揪了起來，他說他沒想過找我報仇。
他沒想過要找我報仇！
有人在逼他，有人拿了嬸子的命在逼他，他說他只是想見到我，提醒我千萬小心，因爲有人在暗地裡謀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