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傳出老煙不時的說話聲,縱使他刻意壓制,我也能聽出他帶了哭腔。至於白隊,聲音已經弱的傳不出來了,只能夠根據老煙的情緒來推斷她的狀況。
十分鐘過去了,房間裡陡然沒了聲音,我心提了起來,卻也不敢闖進去,搓着手在房門口不停地轉着圈圈。
吱呀!
一陣開門聲讓我的動作陡然頓住,擡頭看着從裡面出來的老煙,有些話已經不需要問,從他的表情就能看出來,白隊沒了……
“老煙……”許教授哽咽的喊了一聲,卻也再說不出其他的話。
我擔憂的看着他,老煙現在的情況就像隨時會哭出來,可卻又哭不出來。
老煙以前的事我知道的不詳細,但也知道白隊算是他的救命恩人,在701的時候對他亦師亦母,現在白隊走了,他的心情可想而知。
良久,他才擡起頭,嘶啞着嗓子道:“長安留下,其他人都散了。”
我能看出他們都有疑問,可是沒人問出來,都非常懂事的離開了。
他們走了之後,老煙示意我跟他進去。我默默的跟在後面,一走進去就看到了平躺在牀上的白隊,看起來就像是睡着了一般,可我知道她再也不會醒來了。
“你是她徒孫,你去給她擦個臉吧。”老煙半坐在一旁的凳子上,默默的抹了把臉。
我默然不語的打了盆清水,翻出一塊乾淨的手帕放在水面浸泡之後又擰乾,半跪在牀頭輕輕的給白隊擦着臉。
她臉上不髒,即使染病的這些日子,白隊也是乾淨的,可我卻擦了一遍又一遍,擦到最後眼淚終於忍不住大顆大顆的掉了下來。可我不敢哭出聲,老煙就在一邊,我要是哭出來,怕他受不了。
擦完之後,老煙緩緩的道:“師傅是個要強的女人,一輩子都沒有成家,全部的心血都放在了701,可惜啊,最後卻因爲701的不信任害死了她。”
我能聽出老煙語氣裡對701的憤怒,雖然最後這個部門在他的手裡再次成爲鐵板一塊,可也不能否認多年前他們對白隊的傷害。
“可師傅的心裡卻不恨,她只恨劉寒秋,恨許許多多像劉寒秋那樣,打着爲國效力的大旗搞內部鬥爭的人。”老煙苦笑道:“我記得有一次下墓,看到那墓室裡滿滿的金銀珠寶,我這做慣了摸金校尉的人,免不了生出要據爲己有的想法,反正那麼多,我就是拿掉一兩個,只要師傅不說,誰也不知道。”
“可是師傅將我狠狠的罵了一頓,不顧我的顏面在701衆人面前狠狠的懲罰了我!我當時也恨,可是越往後便越能理解她的做法,一旦踏入701必須要丟掉私心,否則最後只能被慾望所吞噬,萬劫不復,慾望嘛,總是沒有止境的。”
是啊,人心不足蛇吞象,吃不飽穿不暖的時候祈盼有溫飽就行了,有了溫飽又想吃山珍海味,等吃夠了山珍海味又想有權,慾望之心怎麼也填不滿。
“師父唯一的私心就是希望有人給她養老送終。”老煙哽咽着道:“她沒有成婚,沒有子女,雖然帶着701出生入死,到頭來也就只有我這麼一個不成器的徒弟,臨末了還不能還她一個清白!”
我看着老煙,一字一句的道:“不,至少師祖姑姑她是在你身邊閉眼的,她也知道你終會讓真相大白的。”
若是早幾年死在曾國古墓,怕是不知道要帶着多少的遺憾!
也不知道老煙有沒有被我說動,只是他不再繼續回憶白隊,讓我簡單的收拾了一下白隊的遺物,隨後啞着嗓子道:“師父說希望海葬。”
海葬……
隨着水流而飄,屍體被各種魚所吞吃,最後連骨頭都不剩。
老煙笑了:“就遂了師父的願吧,她被701禁錮了一輩子,死了,就放她自由吧。”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但這是白隊的遺願,我們只能照做。
我心有慼慼然的摸了摸脖子上掛着的小瓶,裡面是陳叔叔的一點骨灰,若是夜裡實在睡不着的時候我都會攥緊它,從裡面我能找到點安慰。可海葬的話,怕是老煙連這點安慰都沒有了。
和我說了一通,老煙的情緒好了一些,他看着船外鄭重的道:“這次鄭一嫂墓,我們必須要將九龍玉璧帶回來。”
“啊?”我愣住了,隨後猛然反應過來:“師祖姑姑和鄭一嫂墓有關係?”
先前伢仔也是因爲發現白隊和豐收村有瓜葛才鬧了彆扭,現在看來跟她有關係的不是豐收村,而是這座墓葬!
老煙點了點頭:“師父剛剛說了,她之所以堅持來就是想見一見九龍玉璧,這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是不一樣的!她曾經在流浪期間來過這裡,知道鄭一嫂的事蹟,心心念念想把九龍玉璧帶回給國家,不過一直摸不到古墓線索,這次知道我們要來,特意跟着,就是想要了卻遺憾。”
“我明白了。”我點了點頭。
隨後我們倆相顧無言,最後我看他沒有事情要交代,纔將其他人再次叫過來,給白隊辦了一個簡單的葬禮,然後便從甲板上將白隊葬入了海中。
看着她的屍體慢慢的沉沒,老煙的眼淚終於忍不住的涌了出來,砰的一聲跪在了甲板上,久久的沒有起來。
白隊葬禮結束,我們的心都和壓着一塊沉甸甸的石頭一般,可不等我們情緒緩過來,老鄭叔就過來說讓我們做好準備,他要開始入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