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道里沒有任何機關,似乎他的考驗在那陪葬坑裡就已經結束了。
青銅龍門上也不過是一把銅鎖,鑰匙就藏在門的下面,說是藏,但其實還不如說是直接丟給了我們。
我輕輕的打開鎖,然後和老煙合力推開了門。
一座巨大的棺槨赫然出現在我們面前。
“這可不是諸侯王該有的規制啊。”許教授感嘆道。
一旁的鑽地鼠也點了點頭,說這規制即使夠不上皇帝也差不多了。
我皺了皺眉,先是盛大的葬禮,現在又是四爪飛龍雕刻,外加規制直逼皇帝的棺材,難不成這劉去想要造反?
我按下心頭的疑惑,視線在棺槨上掃了一遍,便發現這棺槨上似乎有機關。
伢仔證實了我的猜測,說最上面最起碼也有一層琉璃火。
琉璃火……這玩意兒的威力我可是見識過的,在瞬間便能燒死接觸的盜墓賊,並且用水滅火這一招根本都不好用。
我將視線從棺槨上挪開,主墓室倒是不小,但是裡面的東西不多,十具侍女模樣的銅人或坐或立的在棺槨兩邊,還有一些金銅玉器的陪葬。
“你們看這裡!”許教授一進來已經轉開了。
我連忙看過去,就見許教授拿着一副竹簡,臉上的神情值得玩味。
“許教授,您發現了什麼?”我一邊湊上去一邊問道。
許教授嘿嘿笑了兩聲,說你一定感興趣。
隨後他將竹簡遞給我,可是我卻有些尷尬,我現在能認識字還是老煙教的,這竹簡上的小篆我可一個都不認識。
許教授這才意識到什麼,重新將竹簡拿了回去,隨後慢慢的道:“這上面記載了劉去的一生,唉,也是一個悲劇性的人物啊。”
劉去是一個集優雅,英俊和聰明於一身的偉男子,同時他還是掌管一方水土的諸侯王,不知道被多少世人羨慕。但實際上他過得並不開心,皇帝之所以將他派到封地不過是要他做一件事----尋找長生不老藥。
他之所以能調動地方官員,能揮霍大筆金錢培養自己的盜墓軍隊,不過是因爲他做這一切都是有皇帝的允許。
不,應該說他做這一切都是爲了皇帝……
只是經年累月之下,劉去並沒有找到任何與長生不老有關的線索,連好不容易摸索到的長夜古國也無路可去。
不僅如此,他的消耗給朝廷帶來了非常重的壓力,國庫漸漸的虧空,劉去被其他大臣彈劾。
原本只要停止盜墓便能解決的問題,卻因爲皇帝的面子變了。
劉去做這一切雖然是爲了皇帝,可是皇帝爲了維持他一代明君的形象卻只是在背地裡默默的支持而已。
所以除了劉去之外,所有人都以爲他是一個殘暴無德的皇室子孫。
皇帝需要給天下一個交代,所以才捏造出濫殺寵妾罪名,將他流放。甚至在流放過程中用了一些黑暗手段,這才讓劉去永遠閉上了嘴。
可是皇帝心中也知道他對不起劉去,國庫的虧空並不僅僅是因爲劉去盜墓,還有連年的戰亂。
但是劉去卻當了這隻冤大頭。
因此劉去死後纔會有盛大的葬禮,纔會有規格非常高的棺槨。
甚至於‘寒屍金縷玉衣’也是皇帝賜予的,一切只爲贖罪!
聽完許教授的講解,我冷哼一聲:“人都走了,皇帝做這一切不過是爲了心理安慰罷了,真覺得對不起人家,當初又何必趕盡殺絕?”
無非是他也認爲只要劉去還活着,自己的醜事就會被泄露。
我嘆了口氣,難怪許教授說他也是個可憐人物。
按照劉去的人生軌跡來看,他確實在盜墓上有着極高的造詣,並且常年遊走在各個墓葬之間。可見他確確實實實在幫助皇帝尋找長生不老藥,可後者對他的付出卻選擇了無視。
我看向棺槨,如果說這一切都是皇帝賜予的,那麼他的棺槨最終葬在這裡會不會是劉去的安排?
他在臨死的時候終於意識到自己效忠的君王其實想要他的命,他希望他的一生能夠被後世人知道。
衆人聽了這一番的言論,都沉默不語。
一個歷史上臭名昭著的盜墓大王,實際上卻不過是一個可憐忠臣?
這樣的反轉實在是讓人一時間難以接受,也讓人覺得難受。
以劉去的本事,如果他想要造反,光是他盜墓得來的這些寶貝就足夠他擴充軍隊了,可是這些寶貝他不是帶進了墓裡,就是上貢給了朝廷。最後卻被朝廷流放,還死在了流放途中,我想他死的時候應該非常的不甘心吧?
盜墓,其實並不會虧空多少,這是盜墓界的常識。
盜墓都是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的,劉去他的手段又高,即使走空,估摸着也不會虧損。
我將竹簡拍了下來隨後便交給了許教授,許教授握着竹簡,足足的愣了好幾分鐘,之後纔在主墓室裡重新轉悠起來。
他說這一段歷史還是不具備說服力,他必須要找到更加有力的證據。
我點點頭,雖然我們知道這應該就是真實的歷史,可若是沒有更多的佐證,確實讓人難以相信。
許教授尋找證據,我們這羣人則開始研究牆壁上的彩繪還有那十具銅人。
銅人的形態每一具都不一樣,但是它們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它們的面目都是模糊的。
除了一模一樣的鼻子之外,它們並沒有其他五官,看起來有些滲人。
“這皇帝用心險惡啊。”我蹲在其中一具銅人的面前仔細的打量了半晌。
鑽地鼠問我看出了什麼名堂,我壞笑着道:“你看,陪葬,也不給他陪點好看點的宮女。這劉去在世的時候沒有享受幾天,這就算是到了底下也沒有辦法享受,還真是可憐啊。”
砰!
鑽地鼠曲起兩根手指在我的腦門上一敲:“你小子什麼時候也學會伢仔那一套了?”
我聳了聳肩,隨後認真道:“前輩,剛剛是開玩笑的,現在可不開玩笑,你仔細看看這些宮女提着的燈,裡面放的是什麼?”
這些燈和外面的長明燈可不一樣,長明燈傳說中放的是鮫人油,可是這宮女手上的燈放的卻是屍油。
屍油也能用來製作長明燈,但是不能夠放在主墓室裡,因爲屍油燃燒會有屍毒散發出來,可能會導致詐屍。
誰也不想自己死後還會詐屍,因此主墓室裡寧願沒有長明燈也不會用屍油做長明燈。
鑽地鼠也看出了長明燈的古怪之處,他琢磨了會兒說:“那可不一定,說不準還真是劉去自己安排的,或許他要詐屍來報復皇帝呢?”
我知道他是在開玩笑,也沒有當一回事,只繼續盯着這些宮女。
我越看越覺得有趣,這些宮女的姿態實在是值得玩味。
看着看着我不由自主的輕輕笑了出來,鑽地鼠問我在笑什麼,我才意識到竟然笑出了聲。
我擺了擺手道:“你不覺得這些宮女的姿態都很古怪嗎?”
鑽地鼠看了一眼,沒有看出來,隨後他推了推我,讓我不要光顧着笑,有什麼話趕緊的說。
我哦了一聲,隨後指着其中一具宮女,仔細分析:“你看看,她像是在做什麼?”
鑽地鼠狐疑的看了我一眼,說你小子可別拿我開玩笑,否則我不會放過你。
我點了點頭,讓他用心一點看。
他仔仔細細的打量着,隨後神色也變了:“好像是有那麼一點古怪,她、她像是在用手接什麼東西,這……”
“是在接雨水!”我接過他的話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