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的燕京並沒有多少的車子,不過我還是感覺到了這些年燕京越來越不同了,以前荒涼的街道,現在兩邊也滿是商鋪,祖國似乎慢慢的繁榮了起來。
我就這麼看着外面的景色,腦子一片空白的到了侯部長所在的大院。
我下了車,被告知他在辦公室等我,但是隻見我一個人。
“爲什麼?”我平靜的問道。
傳話的八字鬍看了一眼伢仔,隨後面無表情的說他不知道,侯部長就是這樣吩咐的。
我吐了口氣,隨後朝伢仔點點頭,他也沒有鬧,只是轉身回了車子,說他會在外面等我。
我也沒有逞強,這個時候知道有人在外面等着,確實也安心一些。
我來到辦公室門口,隨後緩緩的推開辦公室,裡面黑漆漆的一片,我隱約看到一道人影似乎窩在椅子上。
“長安,你來了?”
侯部長的聲音透着濃濃的疲憊,隨着他的話,燈也被打開了,我下意識的眯了一下眼睛,隨後睜開眼睛就這麼朝着他看過去。
這一看我幾乎驚了一跳-----他彷彿老了十歲似的,整個人縮在椅子裡如同一尊雕像,眼睛看向我,可是裡面卻沒有神采,彷彿是在透過我看什麼人一般。
桌子上放着一杯泡好的藏紅花茶,顯然他是依靠藏紅花才吊住了這幾天的精氣神。
“侯……侯部長,您這是怎麼了?”我驚訝的都忘了該說什麼。
侯部長擺了擺手,輕聲道:“按道理,你應該叫我一聲師伯。”
不用再問了,我也知道他爲什麼會這樣。
必然是老煙的死訊傳來的之後,他便待在這裡一直沒有挪過位置。
我看着他,嘴巴張了張,隨後喊了一聲師伯,再然後我便搖了搖頭,說現在也不是悲傷的時候,我們還是想想接下來應該怎麼辦吧。
侯部長點了點頭問:“你打算怎麼辦?”
我有些迷惘,在路上我其實設想了好幾次見侯部長時的情景,有他質問的,也有他的例行公事,可是就沒有想到這種,所以一時間我也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他看了我一眼,眉頭便皺了起來:“你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苦笑着搖搖頭,說您也太看得起我了,要是我知道該怎麼辦,這一趟我便不會回燕京。因爲誰也不知道威廉什麼時候發現端倪,到時候他直接殺了劉寒秋,再逃了,我們便成了天大的笑柄。
這一次和以往的每一次都不一樣,以往威廉可以說是來無蹤去無影,我們最多也就是情報沒有跟上,可是這一次雙方定下了時間,到時候還會碰面,如果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再讓他逃了,那真的是奇恥大辱!
侯部長聽我這麼說,冷笑了一聲道:“原本我們就成了奇恥大辱,還擔心什麼?”
“您的意思是?”
我不太明白他說這話是要表明什麼。
他看了我一眼,一字一頓的道:“你要我給你什麼條件,才能保證將威廉拿下?”
我心中一驚,他這是已經不顧一切,也要誅殺這個國寶大盜了。
“那劉寒秋呢?”我反問道。
如果要保證劉寒秋的安全,說實話,我沒有把握,因爲劉寒秋在他們手上,便會限制我的行動,但是如果不保證他的安全……
我呼了口氣,讓自己不再亂想。
侯部長緩緩的從椅子上站起來,一步一步的挪到我面前,手抵在我的胸口:“你不是很痛恨劉寒秋嗎?”
我也沒有隱瞞,說我確實恨他,但是於情於理,這次我也有救他的責任。
侯部長點點頭道:“你說的不錯,我們於情於理都應該將他救出來,他也算是爲國家奉獻了一生。”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在將劉寒秋救出來的前提下,解決威廉是最好的方案,可是按照這個方案的話,我行動起來就會非常的麻煩。
“要最好的槍,子彈越多越好,還有手榴彈至少要給我弄一箱,還有藥品,最好是特效藥,能夠短時間內就見效的,其他的……要人。”我的腦子快速的轉着,說着我的要求。
侯部長聽完之後點點頭,問我需要多少人?
我搖了搖頭,說不清楚,這要看威廉到時候約定的地點在哪裡,您先安排五十個人,要身手好,最好還會隱蔽。
“我給你調五十個特種兵,他們的作戰經驗豐富,夠嗎?”侯部長顯然也是破釜沉舟。
我點了點頭,足夠了,如果這麼多人還不夠的話,那也太看得起威廉了。
“你今天來,就是想要說這些?”侯部長看着我,那樣子顯然是對我只說這一點東西不滿。
我看向他,隨後攤了攤手:“自然不止,我還是來提親的。”
他的臉色瞬間變了,隨後擺了擺手,說他不想提這個,他其實想不明白侯橙橙到底看上伢仔什麼了?
我也皺起眉頭,問他伢仔有哪裡不好。
論長相,雖然我一直嘴上不說,但是伢仔絕對屬於長的非常周正英俊的,論本事,他在701算是不可或缺的人物,無論是腦子還是戰鬥力都非常的驚人。
侯部長搖了搖頭:“我是挑女婿,不是挑手下,伢仔的本事是不小,可是他不會疼人。”
“您開玩笑吧?”我摸了摸腦袋,伢仔還屬於不會疼人?
侯部長恩了一聲,說因爲他自小也沒被疼過,雖然有個許教授,但許教授到底忙,大多時候都是伢仔一個人,所以他不會疼人。
我對他這個論斷不以爲然,只說您不同意沒有關係,只要不從中阻撓,他們兩個之間的事情大可以讓他們兩個自己解決。
“行啊你小子,自己的事情還沒有着落,倒是先擔心起其他人來了。”侯部長難得的笑着喝了口茶。
我聳了聳肩,說可不是,伢仔這個人啊就是臉皮薄,他本來是想進來的,可是進不來,你不知道他有多心急呢。
侯部長看着我搖了搖頭道:“得了,我答應你,不會阻撓他們!至於走不走的下去那就是他們自己的事情了……”
我嗯了一聲,侯部長還是看着我,沒有放我走的意思。
“您想聽什麼?”我索性走到一邊的椅子上坐下,整個人癱在上面。
我最近幾天都一直是這樣的狀態,身上沒什麼力氣。
侯部長張了張嘴,半晌後才吶吶的道:“他、他是怎麼走的?”
他的話音剛落,老煙臨走前的那一幕便再次撞到我的眼前,我痛的幾乎沒辦法說話,隨後我擺了擺手,說如果以後有機會,我會和您說,可是現在……
“說吧,我和他當了一輩子的師兄弟,卻還不知道他是怎麼走的,長安,你就當是可憐可憐我。”侯部長的聲音彷彿從遠方傳來。
我看着他,他卻沒有看我,而是在看向虛空。
我大口大口的喘着氣,好半晌後才慢慢的道:“他是一點一點的被磨去了血肉,然後……整個人化成了一攤血水,連骨灰都沒能帶回來。”
我每說一句,搭在椅子上的手就越用力,到最後已經明顯的泛白。
侯部長沒有任何動靜,但是我知道他在聽,開始的時候我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出口,到後來我如同發泄一般的吼了出來:“我就站在邊上看着,我就這麼看着他一點點的沒了,卻沒能救他,你知道嗎,他是在我面前一點點的沒了的,一個好好的人,就這麼的在我面前一點點的沒了,侯部長,你要聽什麼,你到底是想要聽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