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2章 仙人關

“什麼?你要一個人去見玉壺界的長盈道主?”

萬寶混元大陣之外的虛空中。

王魃、重華淡然而立,面前的餘無恨、餘禺等人聞言皆是神色凝重。

餘禺更是忍不住看向重華:

“爹,你怎麼不勸勸他!”

“他一個人再利害,可萬一被長盈道主帶人圍起來,那也完全不是人家的對手啊!這、這不是找死麼!”

“餘禺!不得無禮!”

餘無恨呵斥了一聲。

雖覺醒了宿慧,但餘禺的性子倒是沒什麼變化。

王魃聞言也並不氣惱。

而旁邊的重華則是皺眉道:

“非是一人,我也去。”

“神屍也會帶上。”

聽到兩人都過去,還有那具渡劫境的神屍,餘無恨的眼中倒是少了幾分擔憂,自有餘禺之後,她的脾氣也溫和了許多,不過聞言還是皺眉道:

“這長盈道主有話爲何不當面直接說,非得要約你們去仙人關?”

“那裡不會是有埋伏吧,所以故意選一個距離咱們有些遠的地方,讓咱們支援不及?”

王魃輕笑了一聲,微微搖頭道:

“這個長盈道主,看似狠辣陰毒、不擇手段,其實在我看來,倒是未必如此,不要被表象所欺騙了……他和我們的目標應該是一致的,只不過我還有些困惑沒能解開,他邀我相見,恐怕也是想着開誠佈公,一起合作離開這界亂之海,這也正是咱們一開始的目的。”

從離開仙絕之地起,他便並未有想過要擊敗玉壺界。

這取決於他的目標。

若是他的目標便是待在這界亂之海,稱王稱霸,那麼玉壺界和小倉界便是生死之敵,矛盾不可調和,非得一方戰敗歸降才能結束。

但無論是他,或是玉壺界,二者的目標都是離開這裡,那麼二者之間若不能以極小代價戰勝對方,那麼也就只剩下了唯一的一條路,那就是互相妥協,直至達成合作。

而他之前之所以不願歸附玉壺界,主要原因便在於雙方實力的不對等,也就必然會造成雙方地位的不平等,長盈道主要求他獻上元神精血,便是這種不平等的體現。

再有,便是他所說的一些困惑,讓他不敢貿然與長盈合作。

但之前的情況如今已經有了大幅的變化,在頂尖修士的實力方面,小倉界已經超過了玉壺界。

而原本小倉界合體、煉虛修士底蘊的不足,也在不久之前藉助玉壺界這個靶子統合諸多界外勢力,得到了極大的彌補。

如今的小倉界,實力已經不遜於玉壺界,甚至無論哪方面,都已經超過。

這是一切的基礎。

有了這個,雙方纔算是平等,甚至他可以佔據主動。

而實際的情況,也的確是長盈道主不得不開口求和。

這本也是他的想法,是以一拍即合。

“放心吧,即便他真的有別的想法,但在如今的界亂之海中,若我要走,卻也沒人能攔得住。”

王魃輕笑着安慰道。

這不算是自誇,只是簡單的描述。

餘無恨、餘禺等人聞言,倒也無人質疑。

事情也算是就此定了下來。

“那什麼時候去?”

餘無恨開口問道。

“現在便過去……仙人關距離此地還有些距離,尚需借道傳送陣,也不知道一些傳送陣還在不在。”

王魃說着,看向餘無恨,想了下,又將闢地杖取了出來,送還給她。

“之前沒用上,便先還給你吧。”

餘無恨卻沒有收下,搖頭道:

“你留着吧,此寶對元神負擔太重,我修爲不夠,也難以發揮出真正的效果,明珠暗投,着實可惜,你去見長盈,此物說不準也能派上用場。”

王魃聞言,沉吟了一番,也沒有客氣,收起了這闢地杖。

重華看到這一幕倒是心中一動,衣袖中的櫻母隨即飛出,恭敬地將一顆青色石頭取了出來,奉到了王魃面前。

赫然便是又一塊定風石。

王魃神色並無意外,重華出現之際,驅風杖便有異動,當即伸手拿起,放在眼前,法力微微一激,五道先天雲禁便即綻放。

他和重華心意相通,瞬間知道了來龍去脈,一時也有些感嘆:

“原來當日僞裝成玉壺界的船隊,打劫萬寶坊、奪了這塊驅風杖碎片的人,便是你。”

當初他去大海市的目的之一,便是想找到重華,結果一直未曾找到,卻沒想到兩人已經隔着萬寶坊的傳送陣,碰過了一次面。

而這顆在他面前丟失的驅風杖碎片,如今兜兜轉轉,最終還是落到了他的手裡。

只能說世事之因緣巧合,着實奇妙。

心念微動,元神之中的驅風杖驀地飛出,而王魃手中的那顆定風石也微微一震,如乳燕投林一般,咻地一聲,便即飛入了驅風杖中。

乒!

就在這定風石融入驅風杖的瞬間,第三界海所能容納的極限,三十六道圓滿先天雲禁霎時間照映而出。

先天雲禁無聲流動,便彷彿蘊藏了無上玄妙,令餘無恨等人都不禁目眩神迷!

而王魃更是心頭一震。

元神之中,從驅風杖之內,他清晰地感受到了一絲圓滿之感。

他意識到,這件先天道寶如今終於到了極限。

而伴隨着驅風杖終於完整,一縷明悟也襲上心頭。

“驅風……駕馭變化……融入變化……原來圓滿的驅風杖,還有這一層效果!”

世間一切物質,皆有變化之理,由此及彼,由彼及此,此爲運送之變。

而這驅風杖,便是這一個‘變’字的完全體現。

若細究起來,他也說不清道不明,只覺與他所修五行之道,風雷之法,有相似之處,但根本上卻並不相通。

若是以他平生所見去形容,便有些類似於陰神之力。

極爲靈動,隨心變化。

只不過陰神之力是借假擬真,所需耗用比起真的還要多。

而這驅風杖則是因勢利導,隨變而變,看似簡單,卻又蘊含着某種界海至理。

三十六道先天雲禁短暫地流動之後,迅速收攏。

驅風杖也重新落入了王魃的元神之中。

遠處的翻明一振雙翼,橫渡而來。

王魃和重華飛落至翻明的身上,戊猿王也隨即跳入了王魃的衣袖之上,化作了紋理。

“走了。”

王魃輕笑一聲,揮手作別,隨即負手看向遠處。

翻明隨即拍動雙翼,朝着遠處的虛空深處飛去。

——

混沌茫茫的虛空。

一眼望去,似是無邊無際。

一頭巨大的飛鳥橫穿過虛空,留下了一道長長的殘影。

兩道身影立在大鳥的腦袋上,看向前方。

“這裡便是仙人關了麼?”

“長盈所說的地方,就是這裡?”

王魃微微擡頭,眼中帶着幾分驚異。

方纔在遠處看到的是無邊無際的虛空,然而到了近處,這虛空在他視線中,卻驀然變成了一堵牆。

這堵牆一眼望去,是一種彷彿能將視線都吸進去的幽黑。

往上看,沒有盡頭,往下看,亦是如此。

無邊無際,沒有任何廢墟,也沒有任何的活物,就彷彿永遠也沒有盡頭,黑暗、沉重、壓抑,讓人本能便想要逃離這裡,越遠越好……

就彷彿一堵牆將整個界海隔成了兩塊。

旁邊,重華的臉上也少有地浮現出了一抹凝重之色:

“我駕馭着翻明,飛了很久,卻也不曾找到這仙人關的盡頭,甚至越往盡頭去,越有種無處着力之感,是以最終迴轉。”

王魃點點頭。

伴隨着距離的接近,翻明緩緩棲落懸停。

王魃無聲飄落在了這仙人關之前。

這一面幽黑深邃的牆壁,也終於在他的眼前展露出了所有的細節。

這一刻,他卻驀然怔住。

“這裡……竟然都是規則凝就……”

他緊緊盯着這幽黑的牆面,目光一點點變得驚悚起來!

初看平平無奇,然而越是細看,便越覺驚心和茫然。

因爲他赫然發現,哪怕是以他如今對規則的領悟程度,他竟然也完全看不懂構建出這面牆壁的規則。

哪怕是一丁點,在最邊緣處,他都毫無感覺。

明明也是黑白交錯的絲線,卻完全不是他所領悟出來的那種。

就像是……完全不屬於這片界海一般!

這一刻,王魃怔怔看着這面牆,神色不變,心中卻情不自禁地涌起了一股深深的無力和絕望。

同時亦是生出了一股濃濃的質疑:

“這樣的存在,真的能夠憑藉外力,強行打破麼?”

界亂之海規則限制之下,無人能夠憑藉自己的力量達至渡劫境,而成千上萬合體修士,便真的能打破這裡麼?

他甚至忍不住以仙力祭出劍鞘道寶,斬出了他所能達到的最強一擊。

然而落在這牆壁之上,卻像是清風拂過頑石,竟沒能留下半點痕跡。

牆壁巋然不動,彷彿依舊可以在這裡屹立千年、萬年,萬萬年……

就在他心中震撼無言的同時。

遠處卻是忽地傳來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沒想到太一道友來得這麼早,恕罪恕罪。”

王魃轉過頭,卻看到了一道身着發白靛藍衣袍的老者無聲飛來。

嘴上說着‘恕罪’,臉上卻並無多少慚色。

正是長盈道主。

王魃迅速收斂起方纔的情緒,看向長盈道主,面色平靜無波:

“也算不得早,只比長盈道友早了那麼一會。”

“那便好,那便好。”

長盈道主輕笑着點點頭,掃了眼重華和不遠處停歇的翻明,雙眸微眯,隨後竟是直接落在了王魃的身旁。

目光隨即也落在了面前的絕壁之上。

目露感嘆,隱隱失神:

“就是這東西,困住了界亂之海無數生靈那麼多年……”

王魃微微皺眉,目光同樣落在了仙人關上,沉默了一會,聲音微冷:

“長盈道友喊我來這裡,不會就是來看這個的吧?”

長盈道主似是回過神來,聞言微微一笑,和聲道:

“長盈只是外界對我的稱呼,我俗姓‘喬’,師長賜名‘中煦’,意在讓我有朝一日,能夠打破這仙人關,如日朝升,澤煦衆生。”

王魃一怔,旁邊的重華也劍眉微挑,忍不住出聲道:

“那喬問鬆是……”

喬中煦面色平靜:

“是我侄孫,我無後,是以視若己出,收爲弟子,一路走來,伴我良多。”

王魃和重華也不由得神色凝重,一時啞然無言。

喬中煦卻反倒是淡然一笑道:

“太一道友也不必多想,這茫茫界海,又有誰能不死?問鬆並非資質超拔之輩,能走到那時,也是我苦苦維持,不忍生死別離,但路終有盡……一如眼前,一如我等。”

他目光炯炯,盯着王魃的眼睛,認真道:

“衆生苦仙人關久矣,敢問道友,可有破關而出、重見界海寰宇之志?”

那雙眸子實在是太過熾烈、明亮,便是王魃都忍不住微微避開。

回過神來,隨即沉聲道:

“若無此心,今日便不會來此,道友也不必試探,不如便開誠佈公,看看你我之間,到底有無合作的可能。”

喬中煦聞言,微微頷首,隨即驀地擡手指着面前的幽黑絕壁,問道:

“道友可知這仙人關來歷?”

王魃眉頭微皺,卻沒有開口,他知道對方必定還有話要說。

果然,喬中煦隨即道:

“這是仙人親手佈下,而這個仙人,便是我之前與你說的,仙人關外的勢力,無上真佛!”

“無上真佛……”

王魃聽着這個名字,卻沒有多少意外之色,只是皺眉道:

“所以無上真佛,便是當初交戰的兩位仙人之一,提伯麼?”

喬中煦卻遲疑着搖了搖頭:

“這我便不太清楚了,我所知道的,便是這仙人關是無上真佛佈置下來,之後過了很多年,忽地有一天,有位渡劫境的僧人,找上我玉壺界,言其爲無上真佛之信衆,欲渡有緣之人,攜其離開界亂之海,前往外面的界海。”

王魃心中微震。

這短短的兩句話,卻充滿了驚人的信息量,讓他一時竟是不知從何問起。

而喬中煦卻是繼續道:

“界內的先輩們本就停滯在合體圓滿不得寸進,聞言又如何能不心動,故而便按照那僧人的要求,選出了一批人手,又供奉了大量珍貴的寶物……果然有一天,這僧人便帶着那些先輩和寶物,憑空消失在了界亂之海中。”

“先輩們自然也做了諸多的手段,意圖找到離開的通道,可惜卻是都無功而返。”

王魃靜靜聽着,他隱隱感覺到,界亂之海中,隱藏最深的秘密,此刻或許便要在他面前展露出結果。

“之後,又過了約莫四五千年的樣子,那僧人再度回返,並且還帶了一件信物和先輩順利邁入渡劫境的消息,得到這個信物,所有人都從一開始的半信半疑,到最後深信不疑,於是,便又準備了那僧人需要的人手和寶物,如此,每隔一段時間,那僧人便會來此,並且帶走了玉壺界積攢的大量寶物和優秀的修行種子。”

“漸漸的,玉壺界開始無力承受這樣的損耗,於是,便想到了依靠界內盛產的低階靈植、靈材等物,從界外修士那裡,獲取到足夠的補給。”

王魃忽地打斷道:

“這僧人爲何只找了你們,卻不找雙身界和瀆聖界?”

喬中煦聞言,並無被質疑的不耐,頷首道:

“我們也思量過原因,或許是因爲雙身界的人因爲有本體和分身的緣故,不易控制,而瀆聖界資源匱乏,他自然也不會太在意……故而最終選擇了玉壺界。”

王魃聞言,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示意其繼續。

喬中煦繼續道:

“只是時間久了,離開的先輩們,遲遲不曾歸來,更不曾爲玉壺界的後輩們打開仙人關,終究還是有人生了疑心,於是便和那些離開的人做了約定與暗號,若是受困於那裡,便在帶回來的信物中,留下暗示。”

王魃忍不住道:

“那有暗示麼?”

喬中煦露出了一抹複雜的苦笑:

“沒有,信物之中,什麼都沒有……所以,我們便知道了,這是個謊言,一個欺騙了玉壺界無數年的謊言。”

王魃一怔,隨即默然點頭。

沒有任何的暗示,本身便是一種暗示。

這意味着那些離開了這裡的人,或許已經被嚴格控制了起來。

“可是,無上真佛這個勢力騙走那麼多人,又是爲了什麼?”

王魃心中不覺有些困惑。

喬中煦看着面前的仙人關,目光也漸漸冷峻了下來:

“無上真佛的人能夠輕易出入這裡,且不乏渡劫修士,這也意味着玉壺界在他們面前,多半沒有抵擋之能……所以,只能虛與委蛇,同時尋找一切可行的辦法,離開這裡。”

他再次看向王魃,眼中帶着誠懇:

“原本我還在猶豫,但渡劫神屍的煉就和大海市的消失,卻讓我堅定了決心,我欲集合界亂之海衆生之力,打破仙人關,既然道友也有此心,何妨聯手?”

感受着面前這清瘦老者發自內心的誠懇目光,王魃卻沉默了。

若是在看到仙人關之前,他或許還覺得有這個可能,可此時此刻,見識過仙人關的真面目之後,他卻只覺得這個想法可敬、可笑、可悲而無力。

喬中煦見王魃沒有開口,還以爲王魃擔心着什麼,沉聲道:

“我願意與道友立誓聯盟,不需要道友交出元神精血。”

王魃沉默了下,緩緩搖頭,反而問起了另一個問題:

“我曾在大海市見到過一位僧人,應該便是無上真佛的人,他現在離開界亂之海了麼?”

喬中煦微微一愣,遲疑了下,搖頭道:

“尚未離開……不過應該也很快了。”

王魃皺眉道:

“爲何不擒住此人?盤問清楚那無上真佛到底是什麼情況,莫非你們不是他對手?”

喬中煦面色沉重道:

“此人倒也算不得多厲害,約莫合體圓滿,不過身上應該有至寶護體……但這也並非是我們沒有動手的原因。”

“主要是擔心打草驚蛇,誤了大事。”

王魃卻搖頭堅決道:

“有時候需要謹慎,但該出手時卻也不能猶豫遲疑。”

“道友的想法,或許可行,只是道友想過一個問題沒有,這仙人關能長久在此,即便界亂之海內的人打不開,難道外面也沒有人想要打破此處麼?”

喬中煦一怔,立時反應過來,驚疑道:“道友的意思是……外面的勢力,並不願咱們打破仙人關?”

“也可能是他們也無法打破。”

王魃面色沉重,說出了另一個更壞的可能。

“這……這不可能!”

“外面定然有大乘修士,不可能連大乘修士都打不開!”

喬中煦顯然無法接受這個結果,連聲否決。

王魃只是輕嘆一聲,沒有反駁。

他也寧可是外面的人不願,而並非是外面的人也無能爲力。

但不管是哪個,顯然想要靠界亂之海的修士從內打破仙人關,這可能性還是太低了些。

那麼辦法或許只有……

王魃心中驟然一亮!

立刻看向喬中煦,難以抑制住心中的急切,快速道:

“那無上真佛的人,既然帶着人離開這裡,一定會留下痕跡的吧?以你的手段,想來一定也知道了他們是如何離開的。”

喬中煦隱隱間明白了王魃的意思,皺眉道:

“方法不太清楚,他們每一次離開的位置都不同,我們也不敢靠近,都是等他離開了,纔去確認情況……你想通過此處與他們一起離開?”

“這個看情況再說。”

王魃沒有立刻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立刻又問道:

“他在哪裡?我們這便過去瞧瞧!”

喬中煦眉頭緊皺,卻隨即搖頭道:“太危險了……若是被其察覺到,只怕會影響到後面的大事。”

王魃不禁皺眉看向喬中煦,以他所見,此人應該不是那種優柔寡斷之人,怎麼如今卻這般磨蹭。

當下道:

“我等身在界亂之海便如身在牢籠,喬道友何曾聽過被困牢籠之人能自己打開牢籠的?”

“打破仙人關,只怕不止是靠咱們便能成事,還需外界力量。”

喬中煦面色微凝:

“你的意思是……”

王魃正色道:

“我之前與道友所言,倒也並非完全虛妄,外面的雲天界中,便有我家祖師,內外合力,或許方有機會!”

喬中煦聞言,不禁無奈嘆息一聲,轉身指着遠處:

“不瞞道友,便在離此處不遠的地方。”

王魃心中頓生欣喜:

“那便好,否則萬一沒見着就……”

他忽然意識到了什麼,看向喬中煦,目光微凝,隱隱有些陰沉:

“道友約我來這裡,一開始便是想讓我見見這無上真佛的人吧?”

喬中煦卻不見心虛,打了個哈哈道:

“道友心思敏銳,叫人佩服,我也並非是真想讓道友跟着過去,畢竟先輩們那麼多人過去了都未曾歸來,只是一人計短,兩人計長,或許道友親眼見過這無上真佛的人離去,能想到什麼別的辦法。”

“我是真的願意與道友合作。”

王魃沉默了下,輕聲道:

“我聽說,貴界鎮界至寶寶光玉壺還有一件伴生道寶,名爲仙蘊金壺,不知可有此事?”

喬中煦驀然一怔,目光瞬間從方纔的和善變作凌厲,只是凌厲中還帶着一抹不易察覺的驚疑:

“你是如何知曉此事的?”

王魃卻沒有回答,只是平靜道:

“以仙蘊金壺入寶光玉壺庇護之界域,想來應該也沒什麼問題……喬道友,你說是吧?”

喬中煦目光變了又變,從殺意、狠辣到不甘……他驀然閉上眼睛,隨即又驟然睜開,看向王魃,眼中閃過一抹決絕,擡手立誓道:

“我喬中煦以我玉壺界衆生起誓,未離開界亂之海前,只要小倉界不曾對玉壺界動手,自我以下,便絕無人會對小倉界出手,若違此誓……便叫玉壺界上下,同我在內,一夕泯滅!”

這番誓言着實太過狠毒,便是王魃也未料到喬中煦會有這般決心。

面色忽如春風綻放:

“喬道友這是做什麼,你我之間的交情,我還信不過你麼?何至於此,何至於此啊。”

喬中煦面不改色,微微一笑,就彷彿方纔兩人之間那少許的隔閡從不曾出現過一般。

“既然如此,那咱們這便過去瞧瞧吧。”

他隨即取出了一隻玉盤,其上兩顆紅點,幾乎重迭到了一起。

隨後當先領路飛去。

王魃和重華互視了一眼,未曾帶着翻明,也迅速跟上。

和喬中煦說的一樣,只飛了沒多久,三人便驀然停下。

“便在那裡了。”

喬中煦撐起了一件鏡子似的道寶,將三人身影盡數罩住,以防被察覺到,隨後指着遠處。

而也不需要喬中煦指點,王魃目光已經緊緊盯着遠處,眼底閃過一抹驚愕、恍然、明悟的複雜情緒:

“我早該想到的,我早該想到的……無上真佛的人還能有什麼辦法進出這界亂之海……”

遠處虛空。

一座若不細看,幾乎無法察覺到的極小漩渦入口寂寂無聲,正靜靜旋轉。

在大海市中看到的光頭青年懸於漩渦上方,而漩渦之外,正有一道道身影懸立。

這些人中,有界內修士,也有界外修士,舉止僵硬,朝着漩渦深處,魚貫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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