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1章 以死謝罪(三更)

第971章 以死謝罪(三更)

裴太后呆若木雞,久久不語。

顧玖耐心十足,並不催促。

未央宮的茶葉極好,她有些喜歡上這裡的茶水。

“裴家性命,皆在本宮一念之間?”裴太后終於開口。

顧玖放下茶杯,點點頭,“正是!”

“可裴家是陛下的母族,是陛下的舅舅啊!”

“皇權面前,一切阻礙皆可殺!”

顧玖溫溫柔柔,說出話卻透着肅殺之氣。

大殿內的氣溫隨之一冷。

裴太后打了個寒顫,“他不怕揹負罵名嗎?”

顧玖輕描淡寫地說道:“陛下這些年所揹負的罵名甚多,不在意再多一項誅殺母族的罵名。”

裴太后哭了!

她哭得極爲傷心,不能自已。

這是要將她往絕路上逼啊!

“太后已經擁有了一切,爲何還不知足?少一點私慾,裴家都能活。”

裴太后抹着眼淚,抽噎道:“本宮得知,魯侯家眷已經離京前往西北。陛下要誅裴家一族,莫非排除了魯侯一脈?”

“正是!以陛下的脾性,他更願意誅殺親舅舅。”

要麼不殺,要殺就殺血緣最親的那個人。劉詔暴脾氣,絕對是六親不認。

裴太后哭哭啼啼,“他爲何如此狠心?”

顧玖厲聲說道:“這一切都是太后逼迫。”

裴太后駁斥道:“胡說!本宮哪有逼迫他,本宮也是被人陷害。”

顧玖似笑非笑,“這纔多長時間,太后就忘了嗎?陛下剛登基的時候,太后說的那些話,我可是記得一清二楚。”

裴太后愣住。劉詔剛登基的時候,她罵劉詔不孝。

然後就開啓了憋屈的太后生活。

她拿出手絹,輕輕擦拭眼角,“你們想讓本宮怎麼做?”

“做個無慾無求,安靜的太后,可好?”

裴太后淒涼一笑,“本宮還有得選嗎?”

顧玖搖頭,“沒得選。”

裴太后認命了,“罷了,罷了,本宮就依着你們。從今以後再不干涉你們的事情,同時本宮也會注意自己的言行。”

“如此甚好!就以半年爲期,半年內,太后能夠做到承諾的事情,半年後陛下自會放了裴家人。”

“還要半年?”

“不然呢?單憑太后幾句話,陛下就放人,未免太過兒戲。”

裴太后頭暈,眼前一陣陣發黑。

她想,她和顧玖果然八字不合。

此時她看顧玖,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什麼旺夫相,統統都是假的。

裴太后疲憊地答應下來,“好!就依着你們。本宮不和你們爭,反正爭不贏。本宮只想問一句,這未央宮,本宮能否隨意進出?能否叫人進宮請安閒聊解悶?”

“當然可以!今兒太后娘娘就能去御花園遊玩。對了,御花園菊花綻放,景色美極了。只是宮裡清理了一批人,略顯冷清。”

“本宮不嫌棄。”

能走出未央宮,就是勝利。

顧玖含笑說道:“太后忙,兒媳告辭!”

等顧玖一走,裴太后叫來宮人擺駕,迫不及待走出未央宮,呼吸名爲自由的空氣。

……

金吾衛再次出動,街道行人瞬間清空。

實在是金吾衛兇名在外。

只需在大街上叫一聲金吾衛來了,多擁擠的街道都能在轉眼間變得空蕩蕩。

錢湘親自帶隊,前往康郡王府抓人。

康郡王的身邊的常隨,內侍,管家,師爺,謀士,清客……

一個不放過,統統抓起來。

康郡王府雞飛狗跳,人心惶惶,下人們哭爹喊娘,大叫冤枉。

清客謀士形容狼狽,破口大罵金吾衛草菅人命,不得好死。

當着面罵金吾衛,自然少不了一頓毒打。

鮮血飛濺,嚇壞衆人。

直到錢富來到康郡王府,金吾衛才停止毒打,將人帶走。

歐陽芙臉色慘白,“錢公公可是要宣讀旨意?”

錢富擺擺手,“王妃莫要緊張。咱家今兒奉命來見沈太妃,請王妃前面帶路。”

“見沈太妃?”

“正是!”

“能否問問所謂何事?”

錢富微微搖頭。

歐陽芙識趣,親自領着錢富前往王府後院面見沈太妃。

將人送到院落,歐陽芙忍不住問道:“我家王爺會死嗎?”

錢富搖頭,“咱家不知。”

歐陽芙咬咬嘴脣,“宮裡發生的事情果真同我家王爺有干係?”

“案件調查由金吾衛負責,具體情況王妃不如詢問金吾衛右衛錢大人。”

歐陽芙苦笑一聲,“金吾衛凶神惡煞,嚇都嚇死了,哪裡敢問。此處便是太妃所居院落,公公自便,我就在門外守着。”

“王妃有心了。”

錢富帶着小黃門,走進院門。

下人早就得到通知,站在院中恭迎。

“公公這邊請,太妃娘娘剛剛洗漱完畢。”

沈太妃坐在牀頭,心中惴惴不安。

如果是裴太后派人看望,她不會如此緊張。

然而,錢富是劉詔身邊的人,只怕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沈太妃打起精神,準備應付接下來的硬仗。

“咱家給太妃娘娘請安!”

“錢公公來了啊!賜坐!”

“謝娘娘!”

錢富在牀邊圓凳上坐下,“娘娘身體好些了嗎?”

沈太妃一副體虛氣若的模樣,“承蒙錢公公關心,本宮還能活幾年。”

錢富笑了笑,“咱家奉命來見太妃娘娘,是有幾句話要轉告娘娘。”

“請講!”

錢富一邊觀察沈太妃的反應,一邊說道:“最近宮裡清掃了一批人,嚴刑拷打之下,交代了不少事情。其中就有逼宮廢帝一事的相關內情。”

沈太妃臉色煞白,不過她本就病弱,倒是不明顯。

她鎮定問道:“聽錢公公的意思,事情已經查清楚了?”

“差不多吧!娘娘不問問陛下是何態度?”

“陛下什麼態度?”

“陛下震怒!說是要嚴懲罪魁禍首,毒藥,白綾,亦或是斬首示衆,任選其一。”

沈太妃一聲驚呼,朝牀榻倒下。

錢富無動於衷,“太妃娘娘怎麼了?”

沈太妃捂着心口,“本宮心口痛得厲害!”

錢富瞭然一笑,“陛下還說,若是有人識趣,倒也不必趕盡殺絕。留他一命,未嘗不可。”

沈太妃緩緩坐起來,死死盯着錢富,“陛下果真這麼說?”

錢富微微低頭,“咱家不敢欺瞞太妃娘娘。”

沈太妃臉色灰白,“他會沒事的,對吧?”

錢富鄭重說道:“這得看太妃娘娘如何選擇。”

沈太妃苦笑一聲,“他和這事沒關係。”

“這話娘娘信嗎?人證物證確鑿,抵賴不得。”

沈太妃死死抓着被面,“本宮會讓陛下如願,所以請陛下看在先帝的面子上,饒他一命,可好?”

錢富拿出筆墨紙硯,“讓陛下看到娘娘的誠意!”

沈太妃提筆,彷彿有千斤重,手指哆哆嗦嗦。

她猛地將筆一扔,“本宮會給陛下一個交代。”

錢富收起文房四寶,“看來太妃娘娘對陛下還是有所保留,罷了,咱家不逼迫太妃娘娘。告辭!”

錢富走得乾脆利落,只是桌上多了一個小瓷瓶,裡面是劇毒鶴頂紅。

沈太妃盯着瓷瓶良久,臉色灰白。

她猛地抓起瓷瓶,痛苦哀號。

次日一早,康郡王府傳出喪訊。

沈太妃憂思成疾,心中鬱結,於半夜過世。

……

“死了?”

興慶宮,劉詔冷着臉。

錢富躬身說道:“老奴已經確認過,沈太妃已亡。”

“她倒是死得乾脆,到死都不肯多吐露一個字。怎麼死的?”劉詔隨口一問。

錢富說道:“服毒自盡!”

劉詔略有不滿,“便宜她。”

若非看在成宗文德帝的份上,劉詔對沈太妃絕不會如此客氣。

那羣衝入未央宮的內侍怎麼來的?

全是沈太妃多年經營,在宮裡埋下的暗樁。一朝發難,這些暗樁全都冒了出來。

沒有這羣內侍裡應外合,那羣中下層官員連個浪花都翻不起來。

“可有人協助沈太妃?”劉詔繼續問道。

“還沒查出眉目。沈太妃也不肯透露一個字。”

“她嘴巴倒是嚴實!”

“陛下,康郡王要如何處置?是否要放他回王府處理喪事,替沈太妃守孝。”

劉詔冷冷一笑,“朕何時如此仁慈?繼續關着他,不準放他出來。”

“老奴擔心恐引起朝廷非議。”

“朕所承受的非議還少嗎?天塌下來,也有朕頂着,你怕什麼?”

“老奴遵旨!”

錢富不敢再勸。

……

沈太妃死得突然,頗有蹊蹺。

聯繫到錢富拜訪,若說沈太妃的死同皇帝劉詔沒有關係,鬼都不信。

然而無人敢非議此事。

康郡王還關在宗正寺。

沈太妃死,他都沒有被放出來。

顯然,這事很嚴重。

皇室宗親,高官顯貴,爲了避嫌,不敢親自上門祭拜,只得派個管事上門送一份奠儀。

歐陽芙帶着孩子們置辦喪事,披麻戴孝。

人情冷暖,她早已經看透。

管家去了一趟宗正寺看望康郡王,通知沈太妃過世的消息。

管家回來後,徑直來到靈堂找王妃歐陽芙。

“啓稟王妃娘娘,王爺悲痛不已,泣血上書懇請陛下開恩放他回府治喪。這是王爺的奏本,上面還有未乾的血跡,請王妃呈到宮裡,替王爺爭取一二。”

歐陽芙冷漠得看着奏本,“沒有用的。”

“總得試一試。請王妃娘娘不要辜負王爺。”管家鄭重懇求。

歐陽芙點點頭,“罷了,我想辦法遞到宮裡。能不能起作用,可不敢保證。”

“只要王妃全力以赴,無論成不成,王爺心中都感激王妃。”

歐陽芙低頭,嘴角微微揚起,滿是譏諷。

她不稀罕康郡王的感激。

若是有可能,她情願他一輩子被關在宗正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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