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靜聞言,也沒有多想。
在她看來刑部本來就是負責刑獄案件的,跟大理寺只能說管轄範圍不同,蕭逸跟趙六郎交好,知道趙少華被擄了進來,過來看上一眼也正常,誰知道恰好被抓了壯丁呢。
要知道,外頭的人進來可是要吃下餘夫人給的毒藥的,腦子正常的誰會願意冒這個險?這個明擺着坑人的差事當然能甩出去就甩出去。
不過,蕭逸也未免太好說話了,人家讓進來就進來了。
比她更熟悉官場冷暖的趙少華卻是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大理寺那羣人不是明擺着欺負你麼!硯辭,你平日裡看着精明,怎麼、怎麼這回就這麼傻呢!”
蕭逸只淡聲道:“無妨,不過是舉手之勞,餘夫人提的也不是什麼無理的要求,何況,長予很擔心你。”
他說最後一句話時,眼神若有似無地掃過了徐靜。
趙少華一噎,頓時說不出指責的話了。
蕭逸的意思很清楚了,他進來有一部分原因是她,她也不好不領這個情。
其他人見到蕭逸,都是一臉驚喜。
先不說蕭逸本身的卓絕能力,就他刑部侍郎這個身份,就讓人感覺很可靠啊!
要知道,他們會這麼慌亂無措,除了他們的命現在被捏在餘夫人手上外,還有個原因——這裡的人,就沒有一個正兒八經會查案的!
餘夫人提的要求,對於他們來說無異於剃頭的挖耳朵——外行!對於蕭逸來說,卻只是他的日常工作!
郭流雲忍不住驚喜道:“蕭侍郎,你來了咱們就放心了!我突然覺得,我們說不定真的能找出殺害珍孃的真兇。”
江二郎卻是在見到蕭逸後,便一直盯着他,直到此時才似乎確認了來人真的是他,不由得揚了揚嘴角,意味不明地輕“呵”一聲。
倒是沒想到,這一趟還有這麼一個意外收穫。
餘夫人顯然也沒想過蕭逸會親自進來,但她肯定是歡迎他的到來的,淡聲道:“既然蕭侍郎進來了,接下來查案的事,我便全權交給蕭侍郎,大家好好配合蕭侍郎便是。”
說完,轉向蕭逸,道:“蕭侍郎在這個宅子裡有什麼需求,隨時與我說。”
蕭逸點了點頭,也沒客氣,喚周圍的僕從搬來張椅子坐下,讓徐靜等人坐回到吃早膳的杌子上,便開始詢問他們案件的進展。
蕭逸不像徐靜需要遮遮掩掩,每一句話都恰好問在了點子上,衆人在他的引導下,很快便把昨晚他們思考分析的事情都與蕭逸說了。
蕭逸進來前,已是詳細瞭解過這個案子,自是知道半年前這個案子是個什麼樣的情況,此時聽完在場衆人的話,又看了趙少華給他的日錄,心裡很快便有了幾分推斷。
難怪他們會讓人把這些僕從喚進來。
雖然今天由始至終,徐靜都低調地坐着沒說幾句話,但大家複述昨晚的事情時,話裡話外總是會帶上她,蕭逸不用細想都知道,一羣外行聚在一起能分析到如此地步,少不了某人在裡面的推波助瀾。
他不由得暗暗揚了揚嘴角。
他就知道,不管在什麼情況下,她都不會讓自己處於劣勢中。
餘夫人這回沒有回房間休息,一直坐在一旁聽着蕭逸問話,聽到他們都覺得吳宥秉嫌疑最大時,她陰沉着一張臉看了吳宥秉一眼,那一眼裡,分明蘊含着讓人膽寒的深深殺意。
一直暗中觀察着她的徐靜卻是微微揚了揚眉,一臉若有所思。
餘夫人對吳宥秉有殺意不難理解,但聽到大多數人都懷疑吳宥秉是兇犯時,她卻分明沒有一些訝異的神色。
這就有些耐人尋味了。問完話後,餘夫人見蕭逸眼簾微垂似乎在沉思,忍不住道:“蕭侍郎,接下來可是要審問今天進來的這些僕從?”
蕭逸擡眸,看了她一眼,卻是道:“餘夫人,在審問之前,我有件事想與你商量。”
餘夫人微愣。
只是,難得有一個專職查案的官員敢進來,還是這種分量的,餘夫人心裡也不乏感激和尊重,想也沒想便點頭道:“自是沒問題。”
她看出蕭逸是想單獨與她說話,便把他帶去了她原本休息的那間廂房。
被留下來的衆人面面相覷,無論如何都想不出蕭逸要和餘夫人說什麼。
徐靜卻是忍不住心跳加快,是因爲激動和驚喜。
她大概猜到,蕭逸想做什麼了。
不到一刻鐘左右,蕭逸和餘夫人便出來了,蕭逸的臉色一如往常,衆人卻驚訝地發現,餘夫人的臉色比進去前難看了許多,眉頭微皺,嘴角緊抿,似乎在爲什麼事情掙扎。
只是,走到他們面前後,她的神情便堅定了下來,顯然心裡已是作出了決定。
蕭逸沒有廢話,直接說出了他的意圖,“餘夫人煞費苦心保存了王五孃的屍首,對於查案是一大好事,因此我接下來打算驗屍。”
驗屍?!
竟然是驗屍!
查案驗屍自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然而,這裡哪裡來的仵作!
莫非,蕭侍郎要親自驗屍?
這也不是不可能,蕭侍郎常年辦案,對驗屍定然也是有研究的!
蕭逸卻突然道:“我雖然略通驗屍之事,但到底不是專業的仵作,我聽說有一個大夫無意間被捲進了這件事,大夫對人體情況更爲了解,我希望她能協助我驗屍。”
說完,一雙眼眸再無任何遮掩,直直地看向徐靜。
這個要求乍聽之下有些奇怪,但細細一想,也有道理。
雖然可以從外面調仵作進來,但先不說一來一回的費時間,既然蕭侍郎懂驗屍,又有一個大夫在,倒沒必要再找個人進來了。
趙少華連忙道:“徐大夫是受我牽連進來的,我要先問問徐大夫願不願意。”
不是所有大夫都願意做驗屍這種污穢低賤的事情的。
若徐大夫不願意,她自是要堅決維護徐大夫的意願。
她卻不知曉,徐靜何止願意,甚至已是期盼這件事許久了,面紗後的脣微微一揚,上前一步道:“我誤打誤撞來了這裡,也是跟王五娘有緣,如果我有能爲王五娘做的事,自是責無旁貸。”
餘夫人不禁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請蕭侍郎和徐大夫隨我過來。”
說完,帶着他們兩人走向了臨水的那間廂房。
在場唯一知曉徐靜真實身份的徐雅卻是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眸,只覺得如今發生的事情,簡直比王五孃的死更撲朔迷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