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的觀燈,陸落和顏浧乘興而去,敗興而歸。
他們聽柏兮說了半天的閒話,句句不知所謂,甚至不懷好意,最後陳容楓聽不下去,他起身拉着柏兮走了。
柏兮和陳容楓離開之後,陸落和顏浧喝了半晌的茶。街上仍是人潮如涌,陸落和顏浧打算等人少一點再回去。
“人太多了,馬車也擠不動道兒。”顏浧道。
陸落頷首,慢慢喝茶。
她喝了好幾被茶,現在精神百倍,回去也睡不着。
陸落伏在二樓的窗口,往下看花燈。
不成想,到了子夜,仍是滿街的人:耄耋老者,垂髫小兒,錦衣華服的男人,步障遮面的女人,絡繹不絕。
“一年到頭就盼着這一次,不玩個通宵,豈肯回家?”陸落心想。
這個年代的人,不像陸落曾經生活的後世,可以隨時出去玩,特別是女人和孩子,往往囿於內院,鮮少上街。
燈節一年才三次,機會稀少得可憐,肯定要把該看的都看完,盡興了纔會回府。
陸落則熬不住了,對顏浧道:“咱們回去吧。”
顏浧頷首。
等陸落回府時,已經是丑時初了,家裡人聲寂靜,都睡着了。
“你早點回府。”陸落叮囑顏浧。
“你放心進去吧。”顏浧輕輕握住了陸落的手,然後又慢慢鬆開,目送她回府。
次日,陸落睡到了巳時初,被前來拜年的成陽大長公主吵醒。
成陽是領着她兒子來的,讓孩子給陸落這個義母磕頭。
“你們昨日什麼時辰回府的?”成陽問陸落。
陸落打着哈欠,說:“到了丑時初。”
“那你困得這樣?”成陽失笑,“我們丑時末纔回府,卯初就起來了,只睡了一個時辰,也是好好的。”
陸落年紀比他們小。體質卻不如他們,讓成陽取笑了很久。
上午,也有些親戚朋友家的,紛紛上門拜年。
初一是至親拜年。初二纔到朋友家。
陸落也到處走動。
正月過得很快,轉眼間就到了初五。
“......蓮娘怎麼還沒有回來?”初五早上,陸落和聞氏用過了早膳,大丫鬟玉階嘀咕道。
大年初一的時候,陸落和聞氏去了聞樂喜府上。直到傍晚纔回來,然後陸落又出去觀燈了。
上午的時候,出了月子的蓮娘,跑過來說想要回孃家,想小住兩日。
逢年過節,家裡不會拘束姨娘們走親戚,聞氏和陸落不在家,大丫鬟玉階見蓮娘要求合理,就打發了蓮娘一份年禮,派人送蓮娘回了鄉下莊子上。
蓮娘剛替陸家添了一女。沒有道理不讓她回去。
因爲蓮娘要小住,車伕就先回來了。
“難道,她還指望我們派人去接?”蓮娘到了初五都不回來,玉階啼笑皆非。
因爲蓮娘平日裡就是四六不靠,她在孃家等着陸府去接,不是什麼意外之事。
“那就派人去接她吧,都住了四天了,其他姨娘知曉,肯定要說閒話的。”陸落道。
“是。”玉階道。
這件事是玉階做主,玉階都氣死了。早知道就不該心軟,任由蓮娘小住。
玉階氣鼓鼓的。
聞氏笑道:“不必生氣,不過是派車伕走一趟,值什麼?反正他們也是閒在家裡的。”
玉階苦笑。對聞氏道:“您和五娘不在家,婢子做主讓她回去的,她也該想到婢子只是下人,也要交差的,早該回來了。”
“她若是能想到這一步,就不會鬧出那麼些笑話了。”陸落接腔。
陸落讓玉階拿了對牌。派人去鄉下接蓮娘回來。
蓮娘是陸其鈞的通房,不能任由她在鄉下過野日子,怎麼也要回府服侍的。
這件事,陸落也沒怎麼放在心上。
正巧這天,鍾夫人帶着鍾琻,過來看望陸落。
鍾琻每隔幾日就要登門一次。
“......你叫我下棋,如何?”陸落聽鍾夫人說,鍾琻雖然字認識得不多,卻是圍棋高手。
這些年,鍾琻因爲情況特殊,沒有讀書啓蒙,只請了個圍棋師父,教他下棋打發日子。
“好。”鍾琻道。
鍾琻長肉比較難,所以還是特別消瘦,只不過現在不露陰森相,就是個瘦得可憐的小孩子,很招人疼愛。
“你要讓着我。”陸落不怎麼會下圍棋,陪着鍾琻玩,完全是爲了哄他。
“好。”鍾琻語氣一柔,竟有了些笑意。
他在陸落跟前,總是很開心,他特別信任陸落。
而聞氏,則和鍾夫人說起了鋪子裡的事。
鍾夫人有很多產業,上次聞氏不小心說了自己的米鋪經營不善,鍾夫人有不少的建議給她。
於是,鍾夫人和鍾琻就留在陸家用了午膳。
午膳之後,陸落帶着鍾琻到院子裡散步。
“陸姐姐,葵兒能回來嗎?”鍾琻突然問陸落。
葵兒是他從小見過的一位鬼姐姐,他很喜歡她,這大概類似於精神分裂症中的幻想朋友。
鍾琻的精神分裂是外部原因,如今外因消除,他再也遇不到那位最好的朋友,有點失落。
“很難了。”陸落摸了摸鐘琻的腦袋,低聲對他道,“琻兒長大了,葵兒要去投胎轉世,不能再跟着你玩了。你還記得她的樣子嗎?”
鍾琻點點頭,說他記得。
“那你就能遇到她的轉世了。”陸落道,“到時候,她就是活生生的人,再也不會走,豈不是更好?”
鍾琻一想,深以爲然。
他們正說着話,然後回正院。
剛到正院門口,但見玉階氣喘吁吁回來了。
“出了什麼事?”陸落臉色一正。
玉階正要說,然後就看到了鍾琻,到底是外人,玉階的話就頓住了,勉強笑道:“沒什麼大事,五娘。”
而後,玉階進了正院,給聞氏使眼色。
鍾夫人正巧瞧見了,知道她們有着急的事,就道:“我改日再來打擾。”
“陸姐姐,我改日再來教你下棋。”鍾琻像個小大人,跟陸落告辭。
陸落和聞氏送了他們祖孫二人到垂花門口。
回到正院的時候,玉階已經着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見陸落回來,玉階噗通給陸落和聞氏跪下:“夫人,五娘,是婢子該死!婢子千不該萬不該,不該答應讓蓮娘回去。”
“她怎麼了?”陸落心裡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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