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神婆

水長寧遞符水給她時,陸落也是哭笑不得。

符水裡這點靈氣,不及陸落每天吐納吸入的零星。

所以,此物肯定沒用。

可她太難受了。

她又拉又吐,一會兒發熱一會兒發冷,鬧了一整個晚上,簡直是遭罪

她喝了下去,死馬當活馬醫吧!

這一劑符水喝完,陸落躺在車廂裡,等了片刻也沒嘔吐的慾望,她就放鬆了精神。

旋即,她進入夢鄉。

等陸落再次醒過來,已經是第三天的早晨了。

難得的大晴天,溫暖的驕陽從車簾縫隙裡鑽進來,金光點點。

陸落坐起來,發現身上很粘膩,出了一身汗,頭髮都溼透了。

她渾身輕鬆,那種冰涼、隱痛的感覺,都消失不見了。

“符水還真管用?”陸落哭笑不得。

這叫什麼事?

她每天打坐修煉,還不如一道符咒的靈力嗎?

也許這靈氣是外來的,不是她自身的。

不管怎麼說,她恢復了精神。

她把全身的衣裳都換了,用很大的黑圍巾裹住了腦袋。

他們簡單吃了點糕點,陸落和水長寧再次去界碑。

今天運氣還行,到了中午的時候,他們遇到了一家子人。

一對五旬的夫妻,兩個兒子,帶着三個下人,兩輛馬車裝着祭品,到了界碑。

看到了陸落和水長寧,他們有點吃驚,問道:“兩位公子也是進苗寨嗎?”

陸落穿着男子的炫黑風氅,又用大黑色的圍巾兜住了腦袋和嘴,只留了兩隻圓溜溜的眼睛,五官什麼也看不清。

她身量高,站在水長寧身邊,氣度不遜色他,外人也把陸落當男人了。

水長寧點點頭。

那家人不再說什麼,開始放公雞過界碑。

毫無意外,他們的公雞扔過來,立馬就死了,和陸落他們的一樣。

“唉,都過不去。”陸落心想。

她以爲這些人會回去,或者跟他們一樣苦心等待。

不成想,他們居然跪下了。

他們一行主僕七人,加上車伕兩人,九個人排成兩排,跪着磕頭。

他們說着本地的土話,陸落和水長寧都聽不懂。

這行人磕頭磕得非常虔誠,很快那對老夫妻額頭就磕破了,鮮血涌上來。

陸落和水長寧對視了一眼。

他們倆後退了幾步,說私密話去了。

陸落說:“磕頭有用嗎?”

“不知。”

他們倆就站在不遠處,靜靜看着。

那行人比他們想象中更加虔誠,很快就全部磕得頭破血流。

特別是那老太太,鮮血流了一臉,眼瞧着就要昏倒了。

陸落心中滋味莫名。

信仰是不能打斷的,陸落也不知人家求什麼,更不知如何進去,人家不是跪她,她就沒立場去讓他們起來。

“磕頭可能有用,我們要磕嗎?”陸落又問。

“不。”水長寧說。

陸落也不是很想磕,就站在水長寧這邊,默默等待。

磕了整整半個時辰,那老太太終於昏倒了,其他人則繼續磕。

老太太的兒子上車弄了碗糖水給老太太,片刻之後老太太又醒了,繼續磕。

等了一個時辰,這家子人個個磕得頭暈眼花,也頭破血流,遠遠有個身影,從苗寨裡走出來。

是個女孩子。

女孩子衣着鮮豔華麗,帶着一頂銀飾無底覆額帽,穿着錦繡繁複上衣,青色綴滿銀片百褶裙,身影聘婷,步伐迅捷,引得全身的銀飾輕微作響,甚是悅耳。

苗寨和外頭也不通語言,他們彼此聽不懂對方的土話,所以他們說官話。

小姑娘十五六歲,官話也不算流暢,問:“是誰祈天福?”

那行人個個滿臉鮮血,叫嚷着道:“是我們,是我們,聖女!”

“神婆說你們誠心,進來吧。”小姑娘道。

她也瞧見了陸落和水長寧。

這兩位沒有磕頭。

“神婆說,外頭還有個銀髮女人。”小姑娘瞅着衆人,視線最終落在陸落身上,因爲陸落裹住了頭髮,“讓銀髮女人也進來。”

陸落就摘下了頭巾,道:“是我。”

就這樣,她和水長寧跟着苗女,暫時進了苗寨。

過了界碑,並不是立馬就是寨子。

他們約莫走了兩個時辰,也是彎彎曲曲的山路;山路的盡頭,是一條寬闊河流。

到了河邊的時候,天就完全黑了。

苗女掌燈撐船,渡他們過河,順便告訴他們:“我是謹娘,是紅婆婆身邊領路的,不是聖女。”

她算是侍女。

紅婆婆是此處最有名望的神婆。

謹娘年紀小,性情活潑,陸落刻意跟她打聽。

她和謹娘聊了很多。

謹孃的官話不太好,卻不影響她喜歡說話的熱情。

她對陸落的銀髮好奇,也願意跟陸落說。

“.......紅婆婆是我們綿困最有聲望的神婆,我半歲就被丟在紅婆婆家門口,是她養大我的。”謹娘把她的身世都告訴了陸落。

她說的“綿困”,陸落一開始不太明白是什麼。

後來才知道,綿困就是他們苗寨的名字。

宿元坡境內,過了界碑,大約有四五十處苗寨,都藏在各處的深山老林。若是有人想全部走訪,一年也走不完。

“縱|橫這麼深!”陸落感嘆。

紅婆婆能知曉陸落,甚至她的銀髮,她很不簡單,陸落打算先去見見她。

石庭肯定不在綿困,他所在之地,還要再往西走三十多裡。

三十多裡,那是直徑,可山路需得繞繞彎彎,有時候十里距離,有山脈阻攔,也許需要走上一兩天,亦或者一兩個月。

山路是最拿捏不準的。

陸落和水長寧對付不了巫蠱,也對付不了降派,她需得有人指點,最好有個人引路。

他們很有默契,什麼也沒說,跟着這行人去見了紅婆婆。

“紅婆婆”是個尊稱,而爲何這麼稱呼她,也沒人告訴陸落和水長寧。

謹娘一邊說着話,一邊將他們領進了綿困。

綿困是個大寨子,約莫兩百來戶,遠近高低的吊腳樓,別有異樣風情。

陸落第一次見原始的吊腳竹樓。

紅婆婆的吊腳竹樓,位於綿困苗寨的正中央,修建得大而豪綽,用黃漆刷了一遍外牆,燈光下金碧輝煌。

那行磕得頭破血流的人,先去見了紅婆婆。

陸落和水長寧在外頭等着。

這時候,陸落的小腹處,莫名升起一股子暖流。

這暖流溫潤,像柏兮的手輕輕拂過她,讓她踏實又安全。

陸落的月事還沒有結束,她在月事中只會感覺冷,從未有過暖流。

她有點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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