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一兒童節被綁架的時候,她還在想,是她連累了他。
如果早些放他自由,他便不會身陷危機。
沒曾想,這個兇手竟是衝着他來的,不但知道他是誰,還知道他的兒子在哪裡。
她是從來不過兒童節的,但他挺在意的,每年兒童節都會回來看女兒。
以叔叔阿姨的身份,陪女兒過兒童節。
可這個兒童節還沒見到女兒,便被綁架了。
怪只怪她太愛自由,十年沒有過任何危險,越發不喜歡有保鏢跟着。
她過於自信自己的地盤沒人敢動她。
有能力動她的人,絕不會在她的地盤動她。
不知道她是誰的人,也沒那能力動她。
萬萬沒想到,會有人衝着他來。
戰友?
她好像聽到了這兩個字。
“我需要退燒藥。”女人嘶啞着說話,目光很是犀利。
不管怎麼說,兇手對她是手下留情的,她得試一試爲自己爭取任何有利的機會。
長髮男人沒好氣的說:“死不了!”
女人昏昏欲睡,並不懷疑兇手的話。
兇手要想殺他們兩個,根本不用等到現在。
奇怪的是,唐爺聯繫不上他們,肯定會找他們,爲什麼到現在還沒將他們救出來?
兇手這麼牛的嗎?
難道他們已經不在自己的地盤了?
長髮男人無視了女人,只看着顧盛,對他道:“解開繩子,去殺了外面那個人。你殺了他,我就放了你們兩個。”
顧盛已然猜到了兇手的目的,他做不到殺了自己的兒子,但他選擇先鬆綁,先離開這裡。
繩子綁的很專業,是他曾經訓練過的手法。
好戰友?
他不記得他有什麼戰友跟自己有這麼大的仇。
專心的解開繩索,顧盛想起了一件事,一件他拼命想要忘記的事。
一個女孩,死在了他的面前。
他其實可以救那個女孩。
但是太危險了,容易暴露自己的身份。
妮娜可以護他一時,是護不了他一世的。
妮娜的父親選擇給他機會,不代表其他人對他就沒了殺心。
內部鬥爭嚴重,一個不小心,他就會死。
女孩的父親向他求救,一遍一遍的喊着自己是從華國寧城來旅遊的,無意冒犯。
當時他猜到了某種可能。
這個人認識他,否則不必多次提起華國寧城。
可是,沒人相信他們是單純來旅遊的。
他們的出現,破壞了他們的計劃,讓他們損失了幾個億。
他想救他們,可他沒有發言權。
那時的他在那些人的眼裡,只是妮娜的男寵。
因爲都是亞洲長相,有人提議由他親自殺了這兩個禍害。
他殺過不少罪犯,從未傷過無辜的人一根頭髮,可他活下來了,就意味着做不了自己。
什麼是正,什麼是邪,已經不是他能左右的。
妮娜看出來他的不願意,緊緊的握着他的手,對所有人說:“你們瘋了?凱諾只是個失憶的生意人!你們居然讓他殺人!他是我的男人,你們教他什麼不好,居然要教他殺人。”
“我看凱諾想放這兩個人走。”一人喊道,明顯是挑撥。
小女孩的父親還在求饒,用的母語。
顧盛知道有些人聽不懂,但妮娜和妮娜的父親是聽得懂的,妮娜的父親看他的眼神也很深邃,藏着打量。
他不能冒險。
他的任務還沒有完成。
衆目睽睽之下,他說:“留一個吧。”
妮娜不想有人揪着他不放,立即接道:“對,殺一個,留一個。如果是無辜的,不至於都死了,我們也不是殘害無辜的壞人。”
有人問:“他要是來尋仇呢?”
妮娜笑道:“他要是來尋仇,殺了就是。”
“我看全都殺了!幾個億,他們死一千次都賠不起!”
爭吵不休之下,妮娜的父親問:“殺誰?”
他想了一下,看了一眼小女孩。
下一秒,小女孩便被殺了,妮娜的父親親自開的槍。
小女孩的父親悲痛欲絕,朝他衝過來。
那雙眼睛,佈滿了血絲,眼珠子像是要瞪出來一樣。
那個男人終究是沒能靠近他,被人按倒在地。
小女孩的屍體被拋棄在大森林裡,他想要安葬她都不敢表露出一絲一毫的憐憫。
男人歇斯底里的嚎叫,一路被人打着,丟到了公路上。
那天晚上,他做了個噩夢,夢見自己全家都被人殺了,被妮娜的父親當着他的面,殘虐而亡。
醒來時,一身冷汗。
妮娜關心他的時候,他都不敢看妮娜的臉。
一如現在,他也不敢看妮娜的臉。
此時此刻,一旦他走出去,就等於將妮娜一個人丟下。
他做不到親手殺了自己的兒子,兇手一定不會放過妮娜。
這些,妮娜肯定也清楚。
“還記得那個小女孩嗎?”顧盛扶着妮娜靠牆坐好的時候,輕聲問她。
妮娜已經燒到連眼睛都睜不開,可被問起時,她想到了那一幕。
“他來爲他女兒復仇了。”顧盛說。
妮娜渾身發抖,不知道是發燒導致的,還是被她想到的真相嚇的。
如果真相是這樣,那凱諾的兒子就是替她女兒去死了。
凱諾會爲了她,殺了他的兒子嗎?
他一走出去,她便是唯一的人質。
離開兇手的視線,他便有一線生機。
也許這一別,便是永別。
攥緊了拳頭,妮娜拼命睜開了眼睛。
她看着他拖着被打斷的腿艱難的往門口走,心如刀絞。
他何時這樣狼狽過?
“凱諾……”妮娜嘶啞的喊,“你愛過我嗎?”
事到如今,她不怕死,只怕這一輩子都是在被欺騙。
顧盛的腳步頓住,深吸一口氣,艱難的道:“妮娜,我有過回去的機會。”
只這一句話,妮娜便懂了。
他可以回去做他自己,但他選擇留了下來。
也是在他選擇留下來之後,他們纔有了女兒。
她應該相信他的。
愛是騙不了人的。
起初他是不愛的,但現在他肯定是愛的。
他選擇去見他的兒子,並不是他想活着,也絕對不是放心丟下她一個人。
而是他別無選擇。
看着他一步一步的挪動,妮娜嗚咽道:“凱諾,我愛你。顧盛,我愛你。”
顧盛沒有回頭,劇痛折磨着他,他感覺自己已經沒有太多的時間了。
他受了重傷,體溫一直在下降。
也許他熬不到唐爺來救他,他就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