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爺是讓唐昕學習三字經,跟着學習機朗讀。
簡希看着小丫頭失落的樣子,挺心疼的。
她不太會跟孩子玩,可她看着唐昕,覺得她心裡是很孤單的。
有唐爺這樣的父親寵愛着,她會和許許一樣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可別的孩子擁有的陪伴和歡笑,她是沒有的。
唐昕沒有朋友。
唐昕也沒有自由。
她活在唐爺的保護之下。
看似開開心心,其實心裡很空。
世界那麼大,她卻不能隨意去看看。
“我教你吧?”簡希主動去找唐昕。
唐昕眼前一亮,隨即看向唐爺,像是無聲詢問可不可以。
唐爺沒有阻攔,微笑着對顧謹遇他們做了個“請”的手勢,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客套。
顧謹遇微笑頷首,回以同樣的客套,一直沒鬆開蘇慕許的手。
進了客廳,大家坐下,唐乾不住的往外看。
唐爺看到後,微笑道:“唐乾,你先去陪着昕昕,她很想你。”
唐乾沒有立即答應,而是看着顧謹遇,待他微不可見的點點頭時,他纔回應唐爺,起身走了出去,和簡希一起陪着唐昕朗讀三字經。
客廳裡只剩下三人,房間裡瀰漫着一股驅蚊的藥草香味兒,很清涼,似乎還有提神醒腦的用途。
不知怎的,蘇慕許突然有一個猜想。
假若唐爺想要害他們,那是一害一個準兒。
因爲他們對唐爺的信任度很高。
唐爺沏了茶,讓顧謹遇和蘇慕許嚐嚐。
顧謹遇用心品茶,覺着苦,也答了一聲好茶。
蘇慕許喝的直想皺眉。
不是沒喝過茶,可她從來沒喝過這麼苦的茶。
雖然喝下去之後有清香甘涼,可那入口的苦,已經將她給勸退。
“苦嗎?”唐爺問,眼睛是看着蘇慕許的。
蘇慕許如實回答:“苦,我喝不慣。”
“苦丁茶,都是這樣的,不過很好,特別適合夏天喝。”唐爺語氣溫和,笑容和藹,像是一個慈愛的長輩在聊家常。
偏偏蘇慕許最怕這樣的架勢,心裡莫名煩躁。
“我的夏天不熱。”蘇慕許回了這麼一句,便微微低下頭,看自己的腿。
唐爺肯定是有話跟顧謹遇說的,沒讓她先離開,是因爲顧謹遇一直牽着她的手,很明顯是要跟她一起。
會說什麼呢?
乾脆直接點不行嗎?
這樣七繞八繞的,折磨人。
顧謹遇卻很平靜,和唐爺從苦丁茶聊到了唐昕愛喝的奶茶。
其中也聊到了唐昕爸爸愛喝的茶,顧謹遇只回應了一句不太喜歡,便聊起陸添陽愛喝的茶。
蘇慕許聽着,感到心累。
這倆人跟打啞謎似的,其實是在互相試探。
唐爺的目的還是當說客,想要顧謹遇見他爸爸,可顧謹遇的選擇很堅決,他的爸爸只有陸添陽,他不認唐昕的爸爸當爸爸。
唐爺似乎不方便說唐昕爸爸的名字,而顧謹遇很明顯覺得唐昕的爸爸這五個字挺諷刺的,但他都給壓了下去。
這樣的談話持續了十分鐘,蘇慕許已然感覺像是過了一個夜晚似的,極其漫長。
唐爺不放棄,仍是勸顧謹遇:“謹遇,真正勇敢的人,是不會逃避任何問題的。你表現的越冷漠,越說明你心裡在意。”
顧謹遇微笑着回道:“唐爺,有些時候,不需要勇敢。在這件事上,我寧肯做一個懦弱的人,也不想要去在意一個已經不會出現在我人生中的人。我的在意,僅限於五歲之前。”
“是嗎?”唐爺不信,想要拆穿顧謹遇的僞裝,“你要是真不在意,爲什麼隻身去他出任務的地方?”
顧謹遇依舊坦然:“我只是去悼念一下我死去的父親。他是活着,還是離去,其實已經沒那麼重要。現在各自有了新的生活,沒必要再見面。對不起這三個字,我並不需要。”
唐爺挺頭痛的。
明裡暗裡的勸,說破嘴好像都沒用。
看蘇慕許的態度也是站在謹遇這邊的,他感覺要無計可施了。
“他需要啊。”唐爺無奈,頗有些痛心疾首。
顧謹遇輕笑,覺得挺嘲諷的。
愧疚的人需要道歉,被辜負的人就必須接受嗎?
這是什麼道理?
難道他道歉,就是爲了得到原諒,然後心安理得的繼續生活嗎?
他不恨他,不質問他,還不夠嗎?
“唐爺,您轉告他一句話吧,做人不能太貪心。”顧謹遇握着蘇慕許的手,說完作勢站起來。
蘇慕許有些意外,怎麼突然就要走了呢?
不吃晚飯嗎?
她都聞到廚房飄來的飯菜香了。
唐爺着急起身,焦急的勸:“謹遇,你先別急,我們再好好聊聊。”
“唐爺,沒什麼好聊的了,”顧謹遇微微鞠躬,“感謝您過往的關照。往後,一別兩寬,各生歡喜吧。”
唐爺聽了,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
這是連他也要一起斷絕關係?
撇開他爸爸這層關係不說,他對他還不夠好嗎?
他倒是忘了,這孩子天生矜傲,十分有骨氣,是絕不會接受任何人無緣無故的饋贈的。
在他的字典裡,有合作,有共贏,絕對沒有單方面接受別人的好。
氣氛僵持不下,蘇慕許提了個建議:“要不先不說這些了,吃晚飯?”
唐爺自然是樂意的,顧謹遇卻不肯同意。
他沒說話,只是絕美的臉上沒什麼表情,看的人心裡冷冷的。
蘇慕許覺着他是在控制情緒,擔心他太難受,立即改了主意:“算了,我們回去吧,這裡的味道我聞不慣。”
顧謹遇立即嗯了一聲,鄭重向唐爺告別:“唐爺,珍重。”
唐爺很慌,他從來都沒見過這麼鐵心腸的人。
簡直是軟硬不吃,油鹽不進。
只要他肯見他爸爸,父子兩人談一談,冰釋前嫌,金山銀山盡歸他,不香嗎?
他媽媽已經改嫁,過的也很好,他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軸呢?”唐爺氣得沒脾氣。
顧謹遇微笑道:“不好意思,我心眼小,裝不來大度。”
他難過的是爸爸離開他們嗎?
他難過的是爸爸選擇了爲國付出嗎?
不是!
他難過的只是爸爸那句話!
那句爲了安慰他現任妻子的話!
他說,有過回去的機會。
十年前,他已經離開了顧家,已經懂事!
那時候,回來見他一面,都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