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慕白看了許言一眼，給了他一個若有似無的眼神，扶着顧謹遇走了。
許爲和蘇慕喬瞅了一眼哭作一團的顧家人，也都看了許言一眼，默默的跟在蘇慕白身後。
許言站在那裡，身邊沒了人，心裡空落落的，說不出什麼滋味兒。
自從顧瑤對他冷淡一些，他沒那麼排斥顧瑤，慢慢的從顧瑤身上發現了很多可圈可點的優點。
顧瑤不是對他欲擒故縱，而是有她的尊嚴和驕傲。
他也不是不識擡舉，而是之前顧瑤追的太高調太緊迫，讓他本能的抗拒。
近來單純合作，他倒是越來越欣賞顧瑤。
想要她還喜歡自己，對自己包容挺多，他就挺不好意思的。
看到她悲傷落淚，形單影隻，不像其他人那樣嚎啕大哭，他感到心疼。
他站了許久，卻是挪不動步子走向她，也說不出安慰的話。
以什麼身份呢？
給她發微信，她也沒懂他的擔心。
會自討沒趣的吧？
會嫌他的關心來的太遲吧？
“瑤瑤，許言一直在看着你，”顧威小聲說，“是不是找你有事？你怎麼不過去？”
顧瑤聽着就心煩，有種爸爸恨不得她趕緊投入許言懷抱的感覺。
爺爺走了，他沒了靠山，又擰不過哥哥，就想要將她嫁出去了嗎？
想的太美了！
等爺爺的後事安排脫了，她會主張媽媽和爸爸離婚，而她選擇和媽媽一起，從此和爸爸沒有什麼關係。
義務上的贍養，她會負責。
其他的，想都不要想！
有本事去找他的情人和私生子。
許言沒聽見顧威說了什麼，但他有發現顧威看了他好幾眼。
對於顧威，他是打心底裡瞧不起的。
就連顧滿悔過，改了很多，他也沒把顧滿當成顧謹遇的堂哥，仍舊認爲他還不配進入他們的圈子。
可是，顧瑤，是有闖入他心上的。
“你先走吧。”顧瑤看向許言，微微擡高聲音。
她沒有擦掉眼淚，眼淚也沒有很多，他卻看的觸目驚心。
這一刻，他特別想抱抱她，跟她說不要難過。
可是，他邁不開腿，也張不開嘴。
他連一聲“哦”都沒發出來，僵硬的轉身，艱難的挪步，慢慢的離去。
等電梯時，他攥緊了拳頭，在心底裡鄙視自己。
喜歡女裝是自己接受的事情，從來沒因爲爸爸的憎惡而有過動搖。
怎麼就認爲一個女孩子不可能真正愛上身爲女裝大佬的自己呢？
如此矛盾，傷人傷己。
下了樓，許言看到許爲和蘇慕喬在等着他，不禁愣了愣，“你們……”
許爲一把攬過許言的肩膀，什麼話也沒說。
蘇慕喬拍了拍許言的胳膊，“別想了，回頭再說吧。”
許言低下頭，有點想哭。
他真的有喜歡顧瑤，就在最近。
他都有一個人琢磨要怎樣告訴她，纔不會令她質疑他。
卻沒想到她爺爺突然與世長辭。
她難過的時候，他沒有陪着她，以後還會需要她嗎？
這個時候，他又沒辦法表白。
有點慌，卻是沒辦法後悔之前沒接受她，因爲那個時候對她的厭煩和抗拒都是真的。
一如現在對她的欣賞和喜歡，也都是真的。
到了停車場，見到了蘇慕白，許言問：“謹遇他們走了嗎？”
蘇慕白：“回良辰美景了，謹遇讓我們先等你一會兒。”
許言挺難過的。
他的窩囊，好像被所有人看穿了。
都知道他不會留在那裡陪着顧瑤。
不是他不在意，而是他沒有勇氣。
他都不敢想象被顧瑤拒絕是什麼樣的。
顧瑤是出於什麼樣的心情讓他先走的呢？
上車後，許言拿出手機，猶豫良久，纔打出一行字。
“顧瑤，節哀。”
他多想加一句，你還有我。
然而，他沒那個資格。
顧瑤看到後，心抽抽的疼，沒有回覆。
她無法確定許言安慰她是一種什麼心情。
是看在堂哥顧謹遇的面子上嗎？
如果不是關心堂哥，他不可能來的。
他只是恰好看到她在難過，在掉眼淚，一時心軟吧。
認識他這麼久，第一次從他的眼裡，讀出了別的情感，卻是在這樣的場合下。
她沒辦法因爲他此時的關心有一點點的歡喜。
她不想去想這些事了。
周遭全是哭聲，聽得她心生厭惡。
如果不是哥哥在處理爺爺的後事，她都不知道這個家會亂成什麼樣子。
“通知許辰了嗎？”顧威忍不住問。
顧滿很煩躁，一抹眼淚，低吼道：“有完沒完了？！有那麼着急嗎？！”
顧威被吼的連連哆嗦，感到腦袋一陣發懵。
他面子上掛不住，特想發火，可他的病情不允許他發火，只能憋着。
他還沒活夠，要真是被氣的腦出血，就虧大了。
“顧滿，你怎麼跟你爸爸說話的？”顧強替顧威打抱不平，看顧滿早就不順眼了。
顧滿雙眼發紅，掃視一週，怒道：“都特麼別惹我！我可沒謹遇那麼好說話！”
“哥，你這樣很不禮貌，”顧琬的妹妹不高興的抗議，“爺爺走了，這個家也不是你能做主的。”
“我不能，你能嗎？”顧滿冷聲反問。
顧琬趕緊捂住妹妹的嘴巴，生怕妹妹惹惱了顧滿，連她一起整。
她已經被人坑了，不能再被堂哥收拾。
齊蘭也不敢爭，只希望公公顧及顧家的名聲，會分給她三個孩子應有的。
顧強倒是想爭，卻是知道顧滿是個什麼樣的人，終是認了慫。
顧滿的姑姑當初拒絕家族聯姻，一心要嫁給自談的窮小子，婚後生活一地雞毛，全靠孃家救濟，更是沒什麼底氣爭。
她之前還能在父親面前求好感，刷存在感，希望父親走時不忘記她這個女兒。
如今，她若是吃相很難看，會敗壞了僅剩的一點親情，以後連求個救濟都難，更是不敢說什麼了。
因爲顧滿向來狂妄蠻橫，連他爹都不敢在他面前叫囂了，其他人很快也都認了命，只默默祈禱遺囑不要太過不公平。
處理完醫院的事之後，顧滿累了，有氣無力的說道：“帶爺爺回家吧，明天請律師，後天追悼會。”
“謹遇呢？”一片寂靜中，顧強小心翼翼的問，“他會不會是去找許辰看遺囑了吧？”
顧滿被氣笑了，“小叔，你腦子有泡嗎？整個顧家給謹遇，謹遇都不稀罕，你覺得他會在乎爺爺怎麼分家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