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點兒村裡大多數人都開始做飯了,站在山頭青煙嫋嫋的,往一側的田地看去,收割穀子的,砍芝麻桿的,漢子們早早就下地幹活了。
到了寧家,發現大門開着,寧宴直接走了進去。
寧婉兒站在院子裡,拿着豬鬃做的牙刷撒上青鹽,在水甕旁邊刷牙,看見寧宴往嘴裡倒了一口水,咕嚕咕嚕漱了一下,‘噗’吐了出來。
“是你,來幹什麼?”寧婉兒的言語裡的牴觸十分明顯。
“管你什麼事兒。”果然,寧婉兒依舊這麼討厭。
“你……”寧婉兒剛想破口大罵,寧謙辭就從裡面走了出來,視線從寧婉兒身上劃過,警告意味十足。
寧婉兒心裡有自己的算計,對於寧謙辭還是有些敬畏的,冷哼一聲轉身往屋子走去。
“大姐?”
“現在有事兒嗎?沒事兒就去我那邊兒一趟。”
“沒有,能有什麼事兒。”
“飯快熟了,不許出去。”徐氏從竈房走出來,秀麗的臉上多了一絲怒意。
看向寧宴,眼睛都差點冒出火花。“你這個掃把星來這裡幹什麼,趕緊滾出去,這裡不歡迎你。”
“……”終於不裝柔弱了嗎?
“娘,你剛開始燒火,飯哪裡這麼容易熟,我出去一下,馬上就回來。”寧謙辭見寧宴要開口,趕緊插嘴說道。
說完就跟在寧宴身後往外面走去,至於徐氏嘴裡那些罵人的話,權當聽不見,畢竟是親孃,又不能對徐氏動手,只能遠遠的離開。
走出院子,寧謙辭依舊能夠聽見徐氏的叫罵聲,那些話別說多難聽了,寧謙辭腳步頓了一下。擡頭看向寧宴:“姐,這些年,你辛苦了。”
“……”寧宴搖搖頭,如果徐氏不是這具身體的母親,她早就一拳頭打過去了。
血緣關係有時候就是這麼折磨人。
走到山腳小院,兩人一前一後走了進去。
容卿忱坐在樹下的石頭上,手裡搓洗着昨日換下來的髒衣服。
聽見腳步聲,擡頭看向大門,寧宴帶着一個書生打扮的人走了進來。
想到自己的臉,容卿忱起身就要回避,有時候長得太出挑受到的待遇跟長得太醜是一樣的,一樣見不得人。
“不用躲着了,這是我弟弟,你要不要給他當個書童一起進京。”
寧宴說完,回頭看向寧謙辭,少年書生的目光落在容卿忱身上,驚訝或者驚豔,兩者皆有。
寧宴伸手在寧言辭眼前擺動一下。
‘啪’手上吃疼,被人打開,沉迷美色中的寧謙辭傻乎乎盯着容卿忱,平日裡的聰敏今兒都不見了。
瞧一眼沉迷於容卿忱美色中的寧謙辭,寧宴覺得書童這個重任容卿忱是真的擔不起,紅顏禍水哦,這次去京城她的弟弟只能隻身前往了。
“好看不?”寧宴湊近寧謙辭耳邊兒,小聲問道。
“好看。”
“喜歡嗎?”
“喜……”寧謙辭的話沒有所出來,就被踢了一個狗吃屎,若不是前面有顆大槐樹,一鐵定趴在地上了。
寧宴收回踢出去的腿:“就這出息還打算趕考中舉,取官身,紅粉骷髏懂不懂。”
從地上站起來,拍一下衣服,將身上的塵土打下來,回頭看向寧宴,眼裡帶着無奈,還是不是親姐了,一點兒面子都不給。
“姐。”
“得了,本來打算給你買個書童,結果不湊巧,這人不能讓你帶走了。”寧宴說着對着容卿忱擺手示意,容卿忱轉身往廂房走去。
看不見美人,寧謙辭終於冷靜下來。
“姐,你讓我大早上的過來,就是給我看美人。”
“最難消受美人恩,你這樣的如果真的當了官,別人送一個美人給你,你就立刻迷的七葷八素的,還是別去京城考試了。”
“姐,剛纔不過是太過震驚了。”
“也對,誰讓你沒見過美人。”
“……”寧謙辭並不覺得這是好話。
“那,我的書童……”
“已經不是你的書童了,容卿忱喜歡唱戲,以後是要往梨園去的。”
“好吧。”好好一個書童,說沒就沒了,寧謙辭雖然有些不捨,但是也知道容卿忱的長相併不適合當書童。
真的帶去京城,那些同窗肯定以爲他有什麼斷袖分桃的愛好。
“那你準備怎麼安置他。”
“養在家裡,最起來可以用來洗眼睛。”寧宴說着,越發覺得有道理了。
可不是,在村裡經常看見辣眼睛的畫面,比如山腳的蛇纏繞一起,村裡的狗子光天化日嘩嘩譁,膽大的漢子大白日的敲開沈寡婦家的門,家裡養一個美人,作用大着呢。
“隨你安置吧。”從驚豔中回過神來,寧謙辭變不再計較容卿忱的去留,只問了一句:“來路乾淨嗎?”
“……”是個有故事的,寧宴沒有正面迴應寧謙辭,而是扯着寧謙辭往堂屋走去:“人都過來了,一起吃飯吧,早飯我已經準備好了,吃了飯去試一下衣服。”
“好。”
寧謙辭邁步往堂屋走去。
至於寧宴說的衣服,寧謙辭不用問就知道,寧宴給他買了新的衣服。
這就是他的姐姐,自小就把好的留給他。
吃飯的時候,在飯桌上再次看見容卿忱,不知不覺就多吃了兩個包子。
原本都是吃個七分飽,這次直接達到十分飽的程度,站起來的動作都有些艱難。
瞧着寧謙辭捧着肚子躺在椅子上,寧宴罵了一聲:“沒出息。”
容卿忱低聲笑了一下,早早走到院子裡槐樹下,把盆子裡的衣服洗乾淨。
“寧娘子,我要去縣城一趟。”
“去吧去吧,別忘了把臉擋住。”
“嗯。”容卿忱應了一聲,往竈房走去。
伸手摸了一把鍋底灰,往臉上擦了一下,清雋無雙的少年瞬間就變了一個樣子,原本心思有些不平靜的寧謙辭徹底熄了腦子裡的想法。
看着容卿忱離開,寧宴帶着寧謙辭走到臥室。
拿出昨天在縣城買的成衣:“試試看。”
“嗯。”寧謙辭接過衣服沒有動作。
寧宴等了一會兒,發現寧謙辭沒有換衣服:“幹什麼?”
“你先出去。”
“……”換個衣服還不讓看?這麼小氣的嗎?寧宴轉身走了出來。
“咯吱”一聲,門從裡面打開。
換了一身衣服的寧謙辭走了出來,青衫直裾,白色千層底,頭髮也被玉帶束了起來。
“陌生人如玉也就如此了。”寧宴感嘆一聲,伸手拍了一下寧謙辭的肩膀:“不錯,如果明年春闈後能夠策馬遊街就好了。”
“你倒是敢想。”策馬遊街殿試前三才有的待遇,多少人做夢都想有這麼一天,然而大多數人一隻能做做夢了。
寧宴不理會寧謙辭的話,繼續自顧自說道:“據說京城那些官宦人家都喜歡在榜下捉婿,你可得小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