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宴回頭瞧上一眼繼續睡覺的陸老太太。
在人羣裡走了一圈,沒有主動上來搭訕的。
這……沒人搭訕,大概就是沒有人主動結交的意思,寧宴剛升起的想法瞬間就給熄了。
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聽着院子裡擺着的摺子戲。
咿咿呀呀的曲調可以綿延很久,只是聽着就覺得蕩氣迴腸的。
這年頭學習唱戲可不是一件輕鬆的活計,冬練三九夏練三伏,磕磕碰碰那是經常的事兒,尤其是那些武生,一個不小心小命都沒了。
勤奮汗水努力全都有。
所以才能呈現出這種精彩絕倫表演。
後世……
後世寧宴看節目的時間不多。
不過……
摳圖瞪眼咧嘴齜牙就是表演。
騎馬請替身,武打請替身,彈個琴還是替身上……
總而言之就是除了摳圖瞪眼之外的都是替身。
對比一下,寧宴突然發現,文化發展下去,雖說百花齊放百家爭鳴,但是,在敬業在專心上,確是……
人心浮躁了。
寧宴將摺子戲從頭聽到尾。
突然想到家裡的豆豆似乎還惦記着唱戲,不過,自從容卿忱改頭換面之後,就斷了學習的途徑。
寧宴往戲班子的後臺走去。
找到班主,仔細詢問了一下班主帶學徒的規矩。
寧宴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就從後臺走了出來。
心裡琢磨着回家之後,得問問豆豆還要不要學習唱戲,畢竟,唱戲這事兒是兩年前豆豆的夙願。
時過境遷,孩子的想法又都是多變的。
也不知道豆豆還是不是當初的想法。
在這年頭唱戲並不被人看好。
不然也不會被歸於下九流。
曲終人散。
寧宴從大將軍府離開。
路上遇見陸含章,陸含章臉色愈發的冷峻。
也不知道遇見了什麼。
寧宴覺得,她年紀可能有些大了,什麼你愛我我不愛你的事兒,她是玩不起的。
夫妻夫妻既是一體。
那就不管遇見什麼事兒,都得說一下。
兩個人一起面對。
而不是我爲了你好,我才如何,爲了你好讓你輕鬆一些我不說……總歸所有的爲了你好,對於寧宴來說都是怯懦的表現。
“發生了什麼?”
“沒什麼。”陸含章搖頭。
寧宴沒有繼續問下去。
一起回到了家裡。
冬日天比較冷,寧宴身子骨再怎麼結實,也沒有到那種沒有感知的地步,夜裡睡覺,悄悄的鑽到陸含章身邊,貼着陸含章發燙的肌膚,舒服了很多。
陸含章輕輕嘆了一口氣。
低頭,對着寧宴發頂親了一下。
閉上眼睛,把人抱緊了。
一夜好眠。
次日醒來。
院子裡光禿禿的樹上麻雀嘰嘰喳喳的叫着。
寧宴穿好衣服,傳喚鴛鴦進來伺候。
洗手的水正好溫熱,打上香皂,開始搓洗小臉蛋。
用毛巾擦試一下,寧宴塗了一些潤膚的東西。
走出院子,外頭的冷風呼嘯着。
冬日的京城格外的冷,即使有棉衣禦寒,走出家門依舊可以冷到骨子裡。
寧宴對着雙手呼出一口氣。
把豆豆叫道身邊。
“你要不要跟着班主一起唱戲,很辛苦的。”寧宴說話的時候,視線一直都落在豆豆身上。
“要的。”
豆豆眼睛越來越亮
瞧着這小表情,彷彿是壓抑了好久似的。
是她疏忽了。
這些日子光是忙碌自己的事情了,都忘了院子裡的孩子。
“那成,我跟班主說一下,從明日起,下午把你送過去一個時辰,會很辛苦的……”社會地位也不高。
後半句寧宴沒有說。
孩子還小,大可以在自己喜歡的事情上任性一下。
總歸不管是誰,都不能過早的被社會的大框框給侷限了。
拍了拍豆豆的腦袋,寧宴其實很希望豆豆能夠自己在戲曲上創出一條路子。
“我會好好學的。”
豆豆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旁側的平安開始沉思了。
他時不時也得學一點兒什麼。
只是……
楊太傅每天教的東西都記不住,算了還是玩泥巴吧。
能夠有一天輕鬆的日子可不容易,還是不要想那些不開心的了,小平安拿着小鏟子往院子的梅樹下走去。
挖土是個很開心的事兒。
即使小手被凍得通紅。
平安玩土的時候,被包裹的跟個小圓球一樣的桃子走了出來
一步一晃的,身後奶嬤嬤雙手支棱着,生怕小姑娘摔倒了。
平安挖土的動作也中斷了一下。
全家一起可勁兒寵着的‘小公主’出來了,當哥哥的自然得照顧一下妹妹了。
扔下手裡的小鏟子,往桃子身邊走去。
“桃子外面冷,回去回去。”
“……”桃子嘴角一咧,露出一個笑容
伸手抱住小平安。
桃子的小手熱乎乎的,落在小平安的手腕上。
小平安不敢動了。
桃子軟綿綿的叫了一聲:“哥哥。”
噗嗤對着平安的臉蛋啃了下去。
平安在外面玩泥巴,小臉凍得通紅,就跟蘋果一樣,也怪不得小桃子喜歡啃。
不過……
桃子雖然剛會走路不久,話也說不通順,但是對於吃的卻很有分辨能力。
咬了一下就感覺到臉蛋跟蘋果的不一樣,鬆開小奶牙。
“不唔吃。”
“……”臉不是吃的哦。
已經三歲的平安瞧着一歲多的小桃子,無端端的生出一種老父親的心態。
桃子這麼傻以後被人欺負了可咋辦啊!
寧宴偶爾回頭,瞧見平安跟桃子的相處。
不自覺的露出笑來。
家裡的幾個小子都十分的寵小桃子,除了糰子……
寧宴站在門前,對着院子裡抱成一團的桃子跟平安招招手,兩個人牽着小手,邁着小碎步,歪歪扭扭的往花廳走了過來。
“吃,要吃,餓了!”
桃子走到花廳,鬆開小平安的手,抓住了寧宴的裙子
寧宴……
寧宴本想冷漠一點兒,但是小桃子長得就跟搪瓷娃娃一樣,嘴巴粉潤潤的,要吃的時候露出那種委屈巴巴的眼神。
抵擋不住這種萌物。
寧宴拍了拍小桃子肉乎乎的手,親自弄了一些土豆泥。
一勺子一勺子餵給小桃子。
小桃子個頭不大,但是吃的卻不少,一小碗的土豆泥,一個奶娃娃硬是吃了一半。
“肚肚大鳥,不吃……”
桃子擺擺手,轉身對着奶嬤嬤求抱抱。
奶嬤嬤剛把小桃子抱起來,小孩兒就睡着了。
奶嬤嬤給寧宴請辭,隨即抱着桃子往炕上走去。
寧宴把小桃子剩下的是土豆泥放在桌子上。
平安湊到寧宴身旁:“不能浪費了。”
稚嫩的小臉蛋上帶着一本正經的表情,把剩餘的土豆泥吃光了。
寧宴……
寧宴突然覺得小平安居心不良。
是不是想要把她的小棉襖給拐走了。
仔細瞧了兩眼,小平安吃的一本滿足。
是她思想無齷齪了,孩子還這麼小,怎麼可能就有這麼多心思。
晌午睡了一會兒。
寧宴醒來,大將軍府的呂嬤嬤又過來了,這次是給寧宴送披風的。
“大夫人,老夫人讓老奴傳話,日後每天夜裡都過去捏一下肩膀……”
“……”寧宴覺得這位老夫人眼睛有毛病。
她長得這麼像喜歡伺候人的麼。
“伺候婆婆,我這個當兒媳婦的自然是願意的,但是家裡一堆孩子,我也得照顧着,老夫人那邊兒怕是不顧不上了,倒不如讓二夫人去伺候,反正二夫人住在大將軍府上,鞍前馬後的伺候一下也方便,呂嬤嬤你說對不對?”
“……”呂嬤嬤敢接着話茬嗎?
自然是不敢的。
看一眼寧宴,轉而說道:“若是大夫人忙碌,倒不如今兒親自過去,把事兒跟老夫人說清楚。”
呂嬤嬤說完,轉身就離開了。
腿腳那個麻利喲,簡直可以跟十幾歲的年輕人相比了。
瞧着呂嬤嬤避之如諱的樣子,琥珀捂嘴笑了起來。
“夫人,呂嬤嬤很怕你呀!”
“怕的不是我。”是陸老夫人。
幾次接觸,寧宴發現陸老夫人似乎有情緒失控的發展。
還有就是呂嬤嬤被袖子擋住的手腕,上面多了很多新舊疤痕,有的佛香燙的,有的是菸斗煙疤,瞧着就恐怖。
能夠在老夫人身邊伺候的嬤嬤身上留下這種痕跡的。
除了老夫人怕是沒有別人了
這位陸老夫人身上纏着秘密呢。
不然也不會壓抑成變態。
寧宴琢磨一回兒,就往竈房走去。
竈房現在已經變成了武婆子跟戴婆子的聖地,兩個人正談論着是艾葉餈粑怎麼做更好吃,就看見寧宴的身影。
於是停下了手裡的事情。
“大娘子想要吃些什麼嗎?”武婆子看見寧宴依舊熱情,臉上帶着慈祥的笑。
看寧宴的時候就跟看自家的小輩一樣。
被武婆子這麼看着,寧宴也沒有多少感觸,愛看就看吧,武婆子一個人孤孤單單,看她時候眼神裡的寄託。
可能也是武婆子活下去的動力了。
“不吃,我自己做點兒東西,不用打下手的。”
寧宴洗了洗手,就開始揉麪,自從到了京城,她就很少下廚房了,這樣的話……
家裡的孩子就感受不到母愛了。
許久沒有做這些,寧宴覺得她似乎有些手生了。
揉麪的時候都不知道用多大的力度,差點兒把麪粉裡的麪筋都給揉出來。
力氣大了,也不是很好啊!
添了點水,繼續揉麪把麪筋給揉了出來,雖然說本來是想要做糕點的,但是這樣的麪粉已經做不了糕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