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龙蜈剑

自双月城兴建以来,数百年中,还从未有过被外敌侵入的前例。

此刻七名列玄教长老的骤然出现,立时在双月峰上引发了一阵挥之不去的惶恐。

可这七位元婴真人,却是对近在咫尺的飞屿道宫不作理会,竟是停也不停,各御惊虹,直奔五百里外的鹿歧山而去。

公羊盛拨云开雾,行在最前,袍带猎猎有声,他沉声道:“诸位教友,此处乃贞罗盟根本重地,不可久留,需速战速决!”

贞罗盟纵然内部不合,但双月峰被袭,必定很快被其察知,绝无可能坐视不理。

距离最近的几名长老怕是半天之内就能赶至,若是借阵法之助将他们纠缠住,那就休想安然撤走了。

其余六人也知此理,都是齐声应和。

这时公羊盛目光一撇,忽见有一道碧荧荧的符书迎面而来,如叶旋飞,徘徊在侧,久久不去。

他看那暗记,乃是列玄教所用,因此放心伸手摘来,接过一看,大喜道:“好,商道友竟是已然得手,擒下了那黄左黄,此地禁阵现已无人主持,有他坐镇道宫,我等暂且后顾无忧,正可一鼓作气,夺回神物!”

贞罗盟在双月峰经营了数百年,周围也是满布大阵禁制,只消三名长老,便能发动起来。

先前他们便是担心此事,是以百般设计,把车子毅调走了去,便是要设法使得禁阵不能发挥威势来。

现下既然商腾解决了黄左光,那么就再无需为此顾虑了。

得知此消息后,七人皆是精神大振,自觉此行成算更高,因此个个急驱向前,全力飞遁。

七名元婴真人聚于一处,其动静何等之大,甫一现身,远在地火天炉旁的张衍便已察觉。

他从定中醒来,朝天边望了几眼之后,看其往自己这处而来,就知来者不善。

他清喝一声,便腾身飞升入空。

这时随着对方越发迫近,形貌也是愈加清晰。

张衍与列玄教打过几次交道,只从那袍服形制上,便瞧这七人方皆是列玄教中人。

他不禁暗忖道:“听闻列玄教中共有九位元婴长老,只那郭、庞二人已被我所斩杀,而这七人个个皆是元婴修为,莫非其教中长老已是全数到此了么?”

他一转念,不由冷笑一声。

除了那神兽卵胎,还有什么事值得对方如此大动干戈?其来意可谓昭然若揭。

不过对方时机选择得很是巧妙,此刻他所炼法宝出世在即,无法脱身离去。

而且这七人连片刻迟疑也没有就向自己奔来,显然此番出击并非盲动,应是经过了精心准备布置的。

张衍目芒闪动,此前心中警兆,想来是应在了此事之上,恐怕一阵血战是免不了的。

不过一刻,公羊盛等七人就到了那地火天坑之前,见张衍稳稳立在前方,稍作逡巡,便将他团团围住,各自发声大喝,运转法诀,元婴纷纷遁出顶门,夜宇之下,一时彩霞灿灿,满是光云雾霭,将这一方天地笼绝。

张衍一人独自面对七人,在那一双双充满敌视的目光注视之下,其神色却是夷然自若,毫无惧色。

公羊盛排众而出,这位大长老,顶上罡云已生三朵,显已是踏入元婴第二重境中,修为比其余六人高出一筹来。

他打了个稽首,居高临下说道:“张真人,我七人来此,只为取那桩神物,你若将此物还来,前此种种,我教皆可既往不咎,若是不愿,下场如何,无需老道再言。”

张衍把袖一摆,哂然笑道:“诸位道友来此,想也不是来做口舌之争的,不必多说,手底下见真章便是。”

公羊盛本打算若张衍迫于他们威势,自愿将那神兽交出,那是最好,到时进退皆由自己,如若不成,再动手不迟,可眼下见其语气强硬,毫无商量余地,便立刻断了劝言的心意,淡然言道:“既是道友执意如此,那休怪我教以势压人了。”

“还与他啰嗦什么!”

叶极流早已是按捺不住,见二人谈说不拢,不待公羊盛下令,便已是不顾旁人,第一个冲了出去。

他行至半途,一拍腰间,只闻“呛啷”一声,一道银虹出鞘飞起,在空中一折,伴着一声声龙吟虎啸之音,向下迅疾杀来,这法剑还未迫近,剑锋上所散出的嗖嗖冷意,已是飙射而出。

张衍眯眼看那飞来法剑,见剑刃如雪,寒光刺目,剑身两旁还有无数如须银丝,蠕蠕而动,似枝桠分出,奇异非常,应是有几分独到之处,因此并不托大,一声长啸,顶门之上一道金光绽放,氤氲气雾之中,一尊背后五色光华轮转的元婴便自现了出来。

叶极流这把法剑,名为“龙蜈剑”,内含数种变化之道,尤其是那炼剑之法,乃是自少清派秘术借鉴而来,极是了得,与敌交战,至今无有败绩。

当年少清派在中柱洲战死数十名弟子,其中有几人携有宝功密册,有不少便被中柱洲修士取了去,虽习不得正宗法门,但一众才智之士却由此另辟奇径,衍化出许多厉害法门来。

叶极流便是其中之一,得了这法门后,他又用了十数年功夫,淬炼出了这把法剑,两者相合,威势倍增。

如今除两位高一辈的长老外,他之战力,可谓此间第一,因此自视甚高。

他见张衍顶上云不过一朵,功行比自家还差了一筹,信心顿生,就算明知其神通厉害,也敢孤身一人上前放对。

其余几人见叶极流已然动手,正想跟随而上,一起杀出,却被公羊盛阻住。

他目注下方,沉声道:“由得他试试也好,若他不敌,我等再上前不迟。”

叶极流一向心高气傲,他不开口,众人贸然上前伸手相助,怕是要着恼翻脸,与此如此,还不如任由其去,便算是做个试探,看看张衍的底细。

那剑光临头,张衍不闪不避,背后一道黄芒落下,倏地散开,就在面前横摆成一条高有三丈,横有一里长短的光障来。

这黄光浑厚凝实,龙蜈剑一来,在其中去得不过数寸,就觉艰涩滞碍,难以前行。

叶极流冷哼一声,当即又使神通,把手一指,这法剑轻轻一颤,无数银须从剑身上抖落,嘶嘶有声,如牛毛细雨一般,寻隙而入,眨眼钻透黄芒,纷舞而来。

张衍气定神闲,身形不动,等到那些银须飞至,背后又一道蓝芒荡落,方一闪过,就似浪头激涌,一个卷荡之间,将银须尽数淹没,吞去不见。

叶极流见状微微一惊,神色凝重几分,低喝一声,连连催使法诀,那龙蜈剑急颤不止,其上银须方去又生,方生又落,不断长出,只是几息之间,就有成千上万,漫空蔽日,茫茫一片。

他再一个驱使,银针万根,拧成数股,摆开阵势,自数个方向上,抄掠分袭而去。

张衍负手而立,背后蓝光不断闪动,如洪泄下,轰隆有声,那银针不断狂窜疾掠,前赴后继,可无论来得多少,皆如石投海,没去无踪。

观战六人看得直皱眉头,叶极流这柄法剑他们中有几人也是领教过的,深悉其厉害,纵然还未使出最后杀手锏来,但也不是好招架的。

可张衍却应付得如此轻松,显见得也是留有余力。

似这等法门他们见所未见,看其背后,共有五色光气流转,如今方使两道就遏住了叶极流攻势,却还有三道光华未曾动用,也不知其中还暗藏有什么玄妙。

张衍自不会只守不攻,看准叶极流出手时一个空隙,他一甩袖,数十滴幽阴重水泼洒出来。

叶极流看那重水不过水滴大小,黑沉如墨,无光无彩,其貌不扬,本有小视之心,谁知待此物撞在护身宝光之上,却是轰发有声,直如万钧重锤落下,打得他脚下不稳,浑身乱晃不止,方才知道厉害。

身躯急退几步,将法力一催,元婴护持宝光又亮得几分,再将飞剑召唤,护在身前,飞来驰去,连连闪动,一番手忙脚乱之下,方将这数十滴重水接住。

芮道人见得此景,叹道:“我早就劝叶师兄祭炼一桩法宝护身,可他却偏偏不听。”

少清派无论攻敌守御,皆靠一枚剑丸,号称“一剑主生死,孤道载阴阳”,叶极流自习得这法门后,感到此等说法甚对他胃口,因此便在此道之上学了十成十,自觉一柄法剑足以行走天下,根本不屑去炼什么护身之宝。

张衍瞧叶极流此时无暇他顾,哪会错过机会,伸手一指,那黄芒如尘扬起,越起越高,到得空中时,轰隆一声,如倾城山崩,铺天盖地压了下来。

叶极流眼中终见惊容,面对如此攻势,在拿不清对手底细的时候,通常唯有转身躲避。

可有同门在旁看着,战得没几合就要退避,他怎能行如此丢脸之事,厉啸一声,把法剑反手一持,几个劈斩,银光迅掠,如夜空霹雳,将这道土行真光斩开几处豁口,纵身一跃,就待要从正面冲了出去。

可才飞出去百丈远,却觉周围黄土飞飏,尘沙漠漠,越往前去,身形便越是滞重。

这时却见浑浊烟尘一阵滚动,四下里一个张望,他陡然惊觉,自己竟闯入了一只足有百丈大小的手掌之中,面上不由变色,正要飞退,却见那五指倏尔一动,便向内合拢。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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