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冰冷的世界里活了太久,久到让他忘记温暖是什么样的感觉,从小到大,满心里算计,不止是母亲,师父,还是其他人,每一个都在告诉他,只有善于心计,善于韬光养晦,善于无情,他才有可能成功复仇,才有可能活得更久。
二十多年,没有欢笑,只有无休无止的训练学习,勾心斗角,他不敢倦,不敢停,日复一日,直到,终于遇见她。
她倾心待他,没有缘由,不要求回报,就如同照进他阴暗生活里的一抹阳光,灿然明媚,在他的心口落下深深的烙印!明知,她离开,或许能生活得更好,可是,他却想自私一回,自私的将她留在身边,自私的想要把握住这份幸福,自私的想要与她一起,白头偕老……
生也罢,死也罢,能与心爱的人在一起,他才不是一俱行尸走肉,白日里苟延残喘地活着,黑暗里又变成人人畏惧的恶魔。这样黑白颠倒的人生,没有了她,如何能快活?
一连三日,他终于在舍与得之间,选择了得!
不顾一切的开始赶制她的地方,不顾一切地将自己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她,不顾一切地向她表白,不顾一切,爱上她。
当她终于愿意接纳自己的所有,那一刻,他开心得几乎要疯狂。
然而,幸福终究短暂,更何况,他的上面,还有自己的母亲。
母亲千方百计地阻挠他,几次三番想要除去锦言,他痛又无奈,一边是自己心爱的女人,一边是他的亲生母亲,他又能如何抉择?他只能拼尽自己的全力来护着她,可是,他太低估了自己的母亲,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她的心狠手辣,居然到了那般地步,连奶娘也不放过。
快活崖上,那一句句逼迫的誓言,就像刀子一样剜着他的心,看见锦言被悬在崖边,一颗心便再也不能安宁下来,他怕她出事,怕到几近恐慌的余地,可是他同时也知道,越急只会越乱,他只能想方设法安抚自己的母亲,希望,她能念在自己是她儿子的情分上,手下留情。
可是,李念娘还是那个李念娘,居然从来,都只是拿他当一颗棋子。
一想到奶娘的死,他心痛如绞,偏生自己的妻子此刻生死一线,他不得不妥协,只想尽所有一切,挽救她的性命!
关心则乱,他终究还是疏忽了李天一。
但奇怪的是,当他同锦言一起跌落,那一刻,他的心里居然半点恐惧都没有,他抱着她,安然听着耳边呼啸的风声,感受着她的长发打在自己脸上,看着她轻颤的睫毛,他轻轻将吻落在她的唇上,抱着她低语:锦言,别怕,有我在,我会护着你。
他被击了一掌,受了伤,本以为必死无疑,却没想到,山崖下面居然是一个水潭,他下意识将锦言护到自己怀里,巨大的水力冲击,让他顷刻间失去了所有意识,昏迷了过去。却没有想到,这一场昏迷,居然让他伤得她体无完肤。
可是,如果时光倒转,他没有去护她,她被水力大力冲击,她一个弱女子,承受那样的力量,后果只怕不堪设想,况且水底岩石众多,若是不小心砸到,那他必定会悔恨终生,所以,如果时光倒转一次,明知他会伤她,只怕,他还会那般选择吧。
再次醒来,是在一家农舍之中,他丢失了所有记忆,却隐隐觉得自己好似有什么重要的需要守护的东西丢掉了,心里十分空落,而随后,在农户的嘴里,他才知道,原来,他丢失的,有整整一年的记忆。
一年的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出现在河边,为何和他一起的还有一个女人,为什么他会身负重伤,这些谜团一般的事情全都包裹着他,一方面要忍受着身体的痛苦,一方面又要承受心里的空落,他向来对所有的事情都是绝对的控制权,这一次,却是第一次让他对所有的一切迷茫无助起来。
他本想问一问那个和他一起的女子,相见的那一刻,不知为何,心头忽然就“咚”的一声,说不清楚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很奇妙,只是一瞬间从脑海中掠过,随后又归于平静,但他直觉,他们应该有什么不一样的关系。
可是,那个女子居然说,她根本就不认识他,是意*到,意外落了下来。
那样蹩脚的谎言,他一眼就能看穿,不止是这个,第一眼,他便认出,那个女子脸上,是戴了一块人皮面具的。
普天之下,能做出这样精细面具的人,少之又少,他甚至怀疑是出自自己之手,但是,不论他如何旁敲侧击,亦或是观察,都没能找到,他与那个女子相熟的证据,可是,不论是从她看自己的眼神,还是心头的直觉,无不在告诉自己,她,一定认识他!
好不容易联系上了鬼王府的人,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落在这个偏僻的地方,故而,联系起人来,便越发小心谨慎,就怕,有人会识得自己,一旦身份暴露,对他来说,那将是毁天灭地地灾难。
他利用和她一起出去采药,做出的假象,伺机联系自己的人,只不过,那一批人,并不是自己的贴身之人,对他以往的事情了解得不多,可是,却告诉他,他已经娶了妻子,并且,是样貌绝美的妻子。
那一刻,他原本还未怀疑到她的身上,直到,她在愤怒之下,喊出自己的名字。
她果然是认识他的!并且,能用这样的语气跟自己说话,绝对是亲近之人,可是,他们在一个屋檐下相处了那么久的时间,她为什么不肯与他相认?她到底是谁?她会是自己娶的那个妻子吗?
她脸上的面具是不是自己做的?她为什么要戴面具?
盛怒之下,他撕开了她的面具。
当那一张绝美的容貌,他看到的,居然是一张比鬼还恐怖的纵横交错的脸。
她眸中的悲伤,痛到接近绝望的眼神,狠狠的在他心口刺着,连并他的心也变得刺痛不已。他很不解,自己从来都不会有心痛的感觉,为何在面对她的这一刻,会这么心痛?到底是为什么?
她究竟是谁?如果她真的是自己的妻子,为何不承认?而且,还在之前的夜里,偷偷的一个人收拾行装离开?
如果她真是自己的妻子,她到底为什么要离开他?他不信是自己对她不好,如果她是自己的妻子,那她绝对是美满幸福的女人,可是,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什么都不肯说?明明眸间全是悲伤和痛苦,为什么,却就是不肯承认自己的身份?难道,当自己的妻子,就真的让她那么痛苦吗?
他最终是什么都没问出来,直到,她在自己的怀里晕了过去。
有了这次的事情,他便愈发想要知道事情的始末。
没有想到的是,在他第二次联系鬼王府的人之时,来的,竟然会是自己的母亲。
母亲带着一众鬼王府的人来接他,告诉了他事情的始末。
他的妻子,是温大将军府的二小姐,他是因为那个预言才娶了她,他婚后对她极好,可是,妻子却不知足,非要离开他,他之所以从崖上落下来,是因为妻子誓死也不肯跟他回去,而他却为了她,跟她一起跳了下去。
他向来信任母亲,母亲这么说,他自然是信了,再加上锦言之后对他的态度,更让他确信不疑。
他以为,是她负他,即便他为此差点搭上了性命,她也不肯留下,对失去记忆的他漠不关心,甚至几次三番想要逃跑,那一日,便彻底激怒了他!
他怒不可遏地吻她,触到她的美好,他居然有一刻的恍然,那一刻,他便更加确信母亲的话,如果他对她没有过感觉,那么,这样的吻,一定会让他觉得恶心,可是,当吻上她的唇的一刻,他却发觉,他十分贪恋,甚至不愿抽离,而她在那一刻的急剧挣扎反抗,无疑是给他原本就已经十分愤恨的心情,火上浇油。
他说出了不会放她走的狠话,说她是歼细,也只是为了给自己找一个囚禁她的理由。
一个那般视自己的好如草芥的女人,他绝对不会轻而易举放她离开!
他将她囚禁在鬼王府,却并没有亏待她。直到回答了鬼王府,他才略略知道了一些事情的始末,可是,这一切,却并没有让他的愤恨有所减缓,反而对她愈发的不愿放手。
既然昔日那般相爱,她为何要负他?甚至企图逃走?
而彻底惹怒他,是她又一次的逃离!
她居然在他纳妾这日再一次伺机翻墙外出,并且险些成功。纳妾,原本就只是做给皇兄和满朝文武百官看看罢了,他只有给人落下把柄,让人觉得他不成大器,贪恋美色,他才有机会在一步步为自己招揽人才的同时,偶尔为朝廷出力,只要时机成熟,他再摆脱贪恋美色的名声,到时,他已经拥有足够的实力和兵权,皇兄和满朝文武自然不能再轻而易举撼动他的地位,这才是他真正想要的。
可是,纵然纳了那美妾,他却一个都不愿亲近,尤其是,在他耐下性子亲近之时,脑海里居然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他与她那日的吻,便让他愈发心烦意乱起来。他终究是弃了所有人,来到她的院子,想要看一看,他的纳妾之夜,她会不会有一丁点的心烦意乱,辗转反侧?
可是,他看到的是什么?居然是空无一人的沐雪园!该死的温锦言!居然再一次逃跑了!
他迅速找来秦轩,发动全府的人去找,所幸,她居然并没有跑远,成功的被秦轩带了来。
当看清她那一双毫无歉疚的眸光,和全然冰冷的眼神,那一刻,他真的有将她拆骨入腹的冲动!
或许,只有他们彻底融为一体了,她才不会离开,才不会逃离!如果,他今天没有来沐雪园,又或者,他晚来一步,是不是此生,就真的失去她,任由她逍遥快活去了?
他不会允许,绝对不会!
可是,明明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逃离他的身边,明明是她负他,为何,她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歉疚之色,即便是被自己抓到,也半点求饶的神情都没有?如果,她肯低头认错,如果她肯求饶,或者,只要她说一句,她还爱着他,或许,他会真的不计较前尘过往,不管她昔日如何负她,不理会她几次三番的逃离,只要她低头,他一定可以再像从前一样,对她呵护备至,*入骨髓。
可是,她说了什么?
她还给了自己送她的匕首,不惜在众目睽睽之下,撕下那张可以给她尊严的面具,还摔断了那根碧玉簪。
他认得那是自己以前最喜欢的碧玉簪,是他弱冠之礼的时候,奶娘送给他的,也是他最喜爱的簪子,他能送给她,他几乎能想到当时自己对她是怎样的情根深种,可是,她却毫不留恋的摔碎了,她对自己说,从今以后,她再不会爱自己了。
那一刻,他的心头,在滴血。
难道世间女子都这样薄情么?不论他对她如何的好?都换不来她的深情?那一刻,心也跟着彻底冰封起来,刺痛无比。
他敛下眸光,不想让任何人看到他的伤痕累累。
将所有的东西都踹开,不爱就不爱吧,她不爱了,他从此以后,也不会再去留恋了。
下了命令将她关进柴房,却在之后的几天,忽然得知淮江瘟疫一事,他知道,这是对他拉拢民心最好的机会,所以,他毫不犹豫便揽了下来,而之所以带上她,全是因为她不凡的医术。
他见识过她骇人听闻的治病手法,他不知道她从哪里学的这一身好本领,也许是天资过人,也许是苦学钻研,至少,连孟楚绝也比不及。
他已经冷下了心,不带任何心思,只希望,她这一次能好好的研制出解药来。
他带上了青衣,一来,青衣也是医者,二来,他想让自己的花花名声坐实一些。
她果然没有让自己失望,全身心的扑入研制解药之中,她跟自己谈条件,要他签下无字契约书,那一刻,他不是没有犹豫。
但他随即想到,既然她那么千方百计地想要离开,那他就成全她好了,只要,她能帮自己这一次。
却没想到,他看尽她的努力之后,却一点一点的更加不舍起来,他每一次到达难民营,听到的,都是她在研制解药,忙碌的消息,他远远地看着她发号施令,那般沉着自信,即便是戴着面具,甚至隐约可见她脸上可怖的伤痕,可是,他仍旧觉得她极美,美入骨髓。
解药终于研制成功,在这段时间里,她对自己的态度也一点点好了起来,这不由得又让他看到了希望,她旁敲侧击的说起青衣有想要鸠占鹊巢的心思,他心里在那一刻,竟然雀跃起来,她能来告状,提醒他被人夺了女主人的权利,是不是说明,她还是在意自己王妃的身份的?那么这么说来,她是不是从今以后不会走了?
他当即便明确的告诉她,只要她不犯错,她身为王府女主人的身份,一世都不会变。
事实上,只要她不离开,她永远都会是王府里唯一的女主人,他甚至可以许诺给她,一辈子都不会变!
终于尘埃落定回京,回到王府,他没有再限制她的自由,却没想到,那些妾室居然那般按捺不住,上去找茬。
同锦言相处了那么久,若说他还不知道锦言是不吃亏的性子,那就妄为她的夫君了。
所以,早在管家前来汇报的时候,他刻意按兵不动,让那些妾室吃吃苦头再说。
他算计着时机差不多成熟了,这才出现在她的院子里,正看到她在教训那些妾室,她当真是好手段,居然连匕首都能拿出来,把邢如烟吓得都快哭爹叫娘了。
可这邢如烟居然也不是善茬,趁锦言收手的时候,居然还手。
他当时本欲上前阻止,却被花蕊那丫头抢了先,那邢如烟力气用得极重,居然一下子将花蕊打得嘴角都渗出血丝来,若是这一耳光打在锦言脸上,非把她打得几天不能消肿不可。
这些个女人,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他本欲教训,锦言却反应得迅速,而且动作快狠准,一下子就朝邢如烟扇去耳光,一下又一下,眼看着,再打下去,非得把那邢如烟打得耳聋不可,他急忙出手阻止,他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表露对侍妾冷漠无情的一面,这样传出去,只会让皇帝怀疑,相反,不论侍妾如何作为,他只能适当教训,却不能对她们真的有本质上的伤害,所以,他才下令让管家接手这件事,借他的手不了了之。
他知道锦言心里必然会有想法,但是不怕,等过了宫宴,他会有一段时间可以安然留在王府,到时,他必然抽出自己全部的精力陪她,若是她觉得不够,到时再找个理由,将那邢如烟罚一顿便可。
小罚自然是无伤大雅,反正女人间斗来斗去,本来就正常,反倒是大罚不行,所以,只要没有到底线,随意她怎么去处置那些人。
可是,令他万万想不到的是,她居然会在接风洗尘宴会之上,出示和离书。
那一刻,他的心,犹如跌进了冰窖。
冰寒至极,也痛彻心扉。
原来,这些日子以来的好,都是假象,她离开的心思,从未变过,即便,他对她如何容忍!
为了和离,她不但精心编织了一出戏,讲了一个什么司马相如与卓文君的故事,控诉他现下的妻妾成群,不仅如此,她甚至还找来了环妃帮忙,他知道她与环妃关系甚好,却没想到,居然好到了那般地步,可恨他有口难言,又怎么能在大殿之上道出,那些女人,全是一副假象,他从未碰过。
她言之凿凿地控诉自己的薄情,可恨自己竟然哑口无言,那一刻,他真的有冲上前去掐死她的冲动。为何这个女人就这么不知好歹,难道她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来,自己一直在护着她吗?除开那几日的柴房,当时的自己的确是太生气,才会失去理智,将她关了进去,可是,除却那几天外,他何曾亏待过她?她却要在这样的大庭广众之下,羞辱自己,逼得自己同意这样一桩和离!
他不会同意,死都不会同意!
他直接便否认了那一纸和离书,他从不是君子,这一纸和离书,本就是她耍诈在线,他又何须遵守诺言?
他的否定,自然是将她气得半死,他也早预料到一切。
岂料,她竟是真的要与他抗衡到底,不但将整个王府弄得鸡飞狗跳,还用尽了一切心思,甚至不惜去嫖男/ji,那一刻,他真的是忍无可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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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只补更一千,但总是补了,乃们说是不?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