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阵子府上风波太大,就是现在在那暗处也有不知道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们,不过只要府上守卫好,就是外面那些眼睛瞪出了眼眶,那也看不到里面的丝毫情况。
风波大,传出去的风声自然不会小,祁府早早就收到禹帝梦妃齐往七皇子府上的事,虽然祁景宗有禁令府上不准私议皇家之事,但还是有不少风声‘意外’传到了祁顾氏的耳中。
当对外面消息一知半解,那种时候最容易叫人胡思乱想,担心女儿女婿那边出事,祁顾氏这短短几天下来整个人就瘦了一层,眉眼间愁丝难却,倒是叫原本容貌清秀的祁顾氏多了一抹西子捧心之柔弱,看得最近常歇在她这的祁景宗心疼不已,连连安慰无事,不用担心,那边有皇上在一定会好起来的。
外边有一个正在护国立功的儿子,汴京城里有一个受宠的皇子妃女儿,祁顾氏依靠着一对儿女在府上现在可谓是如日中天,加上原本就偏疼这个五姨娘的祁景宗的拂照,整个祁府现在根本就没多人敢给她脸色看,可即便如此,安分守己的祁顾氏还是时刻记着姨娘的身份,不敢踏出雷池半步,怕反给女儿添麻烦她一点消息也不敢派人去打听,就只能哀哀戚戚地求祁景宗,叫他帮帮女儿。
可祁景宗哪有什么法子,连梦妃都踏出未央宫,现在七皇子府那边情况定不会很好,不过他想到的不是自己的女儿安危,而是要是七皇子真的倒下,那……是不是意味着皇上就非太子不可了…
在他心中,那天见到的那个皇甫锐实在叫他不敢对他有半分小觑,即便他是坐在轮椅上!
心中所思自然不会说出来,祁顾氏从他那听到反复那些不会有事之类的话也厌了,正打算豁出去,叫刘婶塞银子出去买消息的时候,陪三小姐嫁过去的阿如在两个七皇子府护卫的保护下进了祁府,把一切都按着小姐的意思说了一遍,这才见祁顾氏原本的情绪慢慢好起来。
阿如回来后把瘦得不成样的五姨娘情况说了一遍,问自家小姐五姨娘会不会有事,祁瑶枫摇摇头,她娘只是因为担心府上情况会连累到她,现在她把安好的消息送出去,她娘心中郁结自然会散,到时候就会好起来。
夫人的庭院里现在正聚集着他们母子仨,三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
“娘,你说,现在我跟大哥怎么办?”祁瑶碧美好的娥眉一蹙,脸上带着不甘与愤怒。
那个庶女现在的日子,可是过得比她还要风光,闹出一个小病小灾,就连皇上都亲自去府上看望他们,近些年来毫无消息的梦妃也出宫!
最叫她惊诧的就是梦妃,梦妃竟然还没有死!
不仅没有死,竟是还好好活在宫里,而且还能不经允许用皇上给的令牌直接出宫,那权力就是皇后都没有!
之前她还以为这号禁忌人物已经被禹帝赐死在冷宫里了!毕竟在她无声无息之后,禹帝可是一听到有人胆敢议论梦妃那第二天那人就会无故失踪,叫她们如何能不做那想?
可从他们爹那听来的,现在整个朝野都在议论梦妃是不是又要宠冠后宫了,梦妃得宠,那么禹帝会偏心谁?
还是不是他跟梦妃的儿子!
一旦禹帝又把心思偏到七皇子身上,那即便她嫁给太子成为太子妃,那个庶女岂不是也照样把她压在身下?
夫人脸上的威严不减反增,听到女儿的话她除了双眸一闪之外,脸上半点动静也没有,拿着茶盏喝了一口,压下心中的郁闷吐了口气,方才摇摇头,道,“现在一切都说不准,你跟凌儿还是好好等着就行,暂时不要轻举妄动。”说到这,她严厉的目光看向对面的儿女,带着一点警告意味,不要以为她不知道她派人过去七皇子府那边想要打探消息,那七皇子也不是个好惹的,要不然太子不会至今都拿他半点办法也无。
祁瑶碧心虚得低下头去,她不是听说那边情况不好想多知道一些么。
“碧儿能等,我可不能等!”祁朝凌因为最近心里愤懑,原本俊逸的脸上不知觉间多了几抹狠历与果决,他看着夫人道,“娘,那野种小时候就被我打压在下,现在竟然爬到我头上,我要跟爹请命去边关帮祖父!把他踩下去!”祁朝凌恶狠狠地说道,脑海中当年那个穿着破烂,被他单脚踩到地上依旧不舍放开手中抓着脏馒头的祁朝武,如今竟然被皇上御赐为三品武将,叫他这个心高气傲素来不将之放在眼里的无品级祁府大少爷如何能受得了!
“不行!”夫人想也不想立即出声冷喝道,砰地一下把茶盏放下,严厉的双眸直逼他,“当初你爹要你过去,娘花了多少心血才把你留下不去那边关凶险之地,你没听到二房三房那边派过去的两个嫡子都受了重伤?娘花了那么大心血,你怎么还可以去!”
“但是他现在都爬到我头上了!”祁朝凌愤怒道,叫一个曾经被他踩在脚下的人现在把他踩下去,这口恶气他哪里咽得下去!“祖父那边一定会赞同我过去的,娘,你别管我,三日后我便启程过去!”
夫人气得脸色都涨红了,一拍桌案怒声道,“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万一你要是有个好歹,你叫娘怎么活!”
见到儿子如此,夫人心里她是恨极了那母子三人的,她的一对儿女是双胎,祁顾氏的一对儿女也是,当年她心里嘀咕,就找人算过,道士说祁顾氏的一对儿女有碍她这对儿女的锦绣前程,要她务必好好管束着,要不然庶压嫡,嫡出不了头!
这句话无疑是戳中了夫人心中那一道逆鳞!为了自己的儿女,她毫不客气地操刀把对手打压下去。
所以自听了那道士的话,她便变本加厉地苛待祁顾氏母子三人,加上那阵子祁景宗实在太忙,还曾经过去边境,他一走,府上的事自然要交给她这个当家主母,祁顾氏母子三就落在了她手上,随意她拿捏。
祁景宗回来的时候因为对当年那个五姨娘没了热情,所以她把握得很好,借着给自小病弱的三小姐找一处山清水秀之地养病把他们母子仨赶出了府邸,由着她们去自生自灭。
后来见着自己的一双儿女日渐成长,儿子才华横溢处事精明,女儿出落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她心里就越加肯定祁顾氏母子三人是克着她的一对儿女的,所以后来想叫她们活活饿死,半分月例也没有送过去给她们!
偏偏天不从人愿,偶尔派过去偷偷查看的人回来,说那母子三还活着,但是过着家徒四壁负债累累的日子,那之前清秀的五姨娘更是每日依靠面朝黄土背朝天干些农家粗妇的活儿来养活她的儿女。
本想着叫她们那样活一辈子,没想到后来圣意要将她的宝贝嫡女嫁给那人人厌之的七皇子,二姨娘三姨娘四姨娘她们个个也不是好惹的,一哭二闹把府上闹了个鸡犬不宁,加上背后都有不少力量,她也不敢轻举妄动,那时候她想起了即将及笄的三小姐,当年那个病弱不堪抱着药罐子的丫头!
没有人比这三小姐更适合的了,于是乎夫人派人过去把当年那一家子接回来,本以为会见着三个农家粗人,可却偏不如愿,更叫她难以置信的事,原本该是粗妇一般的五姨娘竟是与当年一般无二,甚至看着比以前还要有气色,而那个牛脾气倔强的祁朝武没有回来,这她无所谓,暗想着能死在外面那更好,可最叫她眉头一蹙的便是那个以前在她面前连抬头都不敢的庶女,不知何时起竟然敢公开与她做对,并且叫她也找不到半点借口收拾她。
好不容易忍着她把她嫁出去,诅咒着她过非人的折磨生活,毕竟那七皇子扬名在外,连皇上都不怎么约束他,这样的骄纵的男人那庶女嫁过去岂能过上好日子过?
偏偏事出反常,那庶女真的有能耐把那七皇子收拾得服服帖帖,并且嫁过去还吃出了双层下巴,那日拿过来的黑翼血燕,那是多难得的东西,就是她这辈子都没有用过,人家嫁过去之后还从夫家那拿了些回来孝敬她姨娘!
不知她走了什么狗屎运竟能叫七皇子如此宠她,但夫人心里是极度难受的,因为这份宠爱,原本是她女儿的!是被这个庶女抢走的!但是现在她管不着她了,而且她已经是皇子妃,除了说说家常,有七皇子的宠,她还真不敢再拿乔借口训斥于她,谁知道那七皇子会不会发疯带人进来砸了他们府,他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主,谁愿意招惹?
所以这事夫人心里郁闷,嘴上却不曾说过,后来,原本说是去学本事的祁朝武半路杀出来,在边境立下大功,祁府二公子的名号的一举惊人,把她儿子的名头也盖下去,甚至边关之外传回来的消息说太老爷竟然很喜欢这个孙子,要知道当年太老爷可是说她儿子不是习武好料子的话啊!得知此事后叫夫人气得把不少好东西都给砸了稀巴烂!
女儿风头被压下去,儿子这些年来好不容易建立的威严一下子被横扫,夫人如何能不怒的!
果然如那当年的道士所说,祁顾氏的那对野种绝对是她儿女的克星,只要有他们在,她的儿女一定会受到阻碍!
一时间在夫人的眼中闪烁出比男人还有狠厉的狠光,要是没有他们兄妹俩,她的儿女一定会一帆风顺……
不知道其母心思已经九转十八弯,祁朝凌听她如此果决拒绝自己的提议,脸上也是难看至极。
祁瑶碧见了,娥眉蹙了蹙,推了推他的手,摇头道,“大哥,这件事你得听娘的,万万不能随便去边关,要不然跟二房三房两个旁支嫡子一样受重伤,你叫娘得愁成什么样?妹妹又该担心成什么样?”更有,要是祁朝凌一旦在外面出事,那么她将来嫁进太子府,定会少了一大臂力!
“可是我不甘……”祁朝凌见连她都阻止,不由得急道,但话还没说完,就被夫人打断了。
夫人喝断他的话,问道,“凌儿,现在你过去有几成把握能带兵作战?常年学习你爹游行于官场,擅长的本就不是纵横沙场,虽有习武强身,但是你可有半分领兵作战的经验?就连兵书你也没看过几卷,你过去了,你说你祖父见到你可会喜欢?届时你一过去,定是会把那野种衬得很威武!”
祁朝凌被一向鼓励他的母亲说得脸色臊红,心里千百个不甘但是却无从反驳母亲的话,可叫他干坐在家等着,等着当年那被他欺压的野种凯旋而归回来坐在他的头上,他忍不下这口气!
见他如此,夫人放柔了声音,道,“傻孩子,你有这份忠肝义胆为国效忠的心娘很高兴,就是你爹见了那也是十分骄傲虎父无犬子。”见儿子看向她,夫人眼中闪烁出一道算计,讽道,“凌儿,听娘的,好好在你爹身边辅佐,得到你爹的支持这才是最重要的,将来外面那个庶子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你铺路而已。”
庶子再强那又如何,说到底他还是庶子,就算他有些能耐,那也绝对越不到嫡子的身前,现在祁朝武是风光了,但是一旦回府,他见着祁朝凌这个嫡子还是要矮一筹,这就是嫡庶之别贵贱之分,就是他们太老爷,那也无法改变。
难道她儿子安在,将来祁府的家主会传到一个庶子身上不成,这不可能,要不然整个祁府的名声都会变臭,所以不管现在祁朝武多招摇多如日中天,将来有一日她嫡子掌权了,那也只有乖乖臣服的份!
至于眼下的风光,他要就给他好了!
接受到他母亲深有含义的目光,祁朝凌一愣,旋即反应过来,脸上终于是扬起了一道笑,“娘教训的是,是凌儿糊涂一时被怒火冲昏了头。”说完,又似笑非笑的冷哼,“如此凌儿便听娘的,叫那野种将来懂得什么叫竹篮打水一场空!”
见儿子把自己的话听下去了,夫人终于是放下心里的一块巨石了,二房三房那边现在是哭得死去活来,她哪里敢放自己的嫡子去边关冒这个险?二房三房这些年来也享受了他们大房不少庇佑,这种时候自然要他们挺身而出的!
放下心中郁石,夫人便关心起女儿的事,与祁朝凌问道,“太子那边可还安好?可有把娘送过去的礼收下?”太子是皇后所出,是嫡子,夫人还是偏向嫡长继承。皇位更不用说,她可是把全身的宝都压在女儿有朝成凤的骰子上。
说到太子,祁朝凌目光有些躲闪,咳了咳还是道,“太子那边很好,娘不必担心。”
“哼!”一旁的祁瑶碧闻言却是直接冷哼,瞪了她大哥一眼冷笑道,“太子那边的事大哥为何还要瞒着娘!明明就很不好!”那要叫很好的话,什么才叫不好了!
隐约之间,祁瑶碧甚至在心里后悔当初选中太子却不选中那个受宠的七皇子了,要不然她也不会鸡肚此时七皇子府上正在被男人喂冰炖雪梨膏的祁瑶枫。
“如何不好?”夫人看了看气得脸色发青的女儿,又看看脸色尴尬的儿子,蹙眉道,“说,你们有什么事瞒着我!”
祁朝凌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祁瑶碧见此冷哼,“大哥不说,让我来说!”她气得流云袖下面的粉拳都紧攥着,看着她娘道,“太子他这一阵子跟一个男人走得很近!”
夫人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原来是这事不禁松了口气,瞪了她一眼,“太子交际广泛,跟朋友走得近你也不乐意?你要记住你将来的身份,务必要把心放宽些,别拿这些鸡皮蒜毛的小事说事。”
祁瑶碧委屈得都快哭了,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那男人不是太子的幕僚,而是…而是一个自小跟太子长大男人!”见她娘还是不明白,她终于是忍不住了,“那男人陪太子睡觉!”打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她连脚都软了,当年的太子哥哥怎么会变得如此不堪,就算那男人长得骨瘦貌美,那也不是女人啊,她倒是不介意太子有不少女人,但是咋然听到太子连男人都喜欢,她还是有些抵抗不住!
夫人听言却是没有多大反应,反而摇摇头表示对自己女儿的不成熟而叹了口气。
祁朝凌不知他娘的意思,就不说话,太子身边那男人叫煞,就如一个病弱的书生一般,但是每次他看见煞的眼,他都会有些发寒,可他实在想不出为什么太子偏偏喜欢这个煞啊,多少年来也只有煞一个男宠,别的男人,他看得出太子是不感兴趣的。
“娘,你是什么意思!”见她娘的态度如此,祁瑶碧气得脸都红了。
夫人瞥了她一眼,淡定地拿起茶盏喝茶,然后才老神在在的道,“碧儿,你说,那男人能给太子生下子嗣么?”看见女儿一怔,她继续道,“要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谨记你将来的身份,现在你要担心的,不是太子身边的男人,而是太子身边的那些女人,就是太子身边有一个男人,那又如何?这种事外面还少吗?”不少,就连当年她爹好像都有私底下包养过一个男戏子,夫人继续道,“男人再得太子的宠,那也比不过太子身边的女人得宠给你带来的危机大,整天不想些有用的偏偏计较这些,而且那男人还不知不觉间帮了你一把,可懂?”
太子身边要是有男宠,那就会减少过去那些女人身边,女人还能有机会怀上太子的子嗣,在她女儿嫁过去之前就剩下庶子?
祁瑶碧被她娘开解过来,脸上怔怔然,脑袋有些空白,但是却不由自主地闪过一个画面,想到那不怎么风光嫁到七皇子府上的三妹,想到那日皇甫锐看祁瑶枫眼中闪烁的爱意,她的心里真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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